周尹停下腳步，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旋即又抬起頭看向遠方，“即使如此，但！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陳景聞言心中一動，看對方憂鬱的神色，難道這位周大夫背後還藏著什麼感情故事？
似乎是看出了陳景的疑惑，周尹無奈笑了笑，然後問道：“陳兄，你看我今年多大年紀？”
陳景記得在小鎮客棧裡，周尹曾今如此問過他一次，怎麼又問起了這個問題？
他忍住困惑，回答道：“在陳某看來，周兄大概是而立之年，正值壯年，”
周尹用力搖了搖頭，語氣滄桑，“我已經四十有七，再過幾年便要半百年紀了。”
陳景顯然一怔，這周大夫外貌上看去明明是三十歲左右年紀才對，難道對方也是修仙煉氣之輩，這才能駐顏有術？
周尹嘆了口氣，幽幽說道：“陳兄，可願意聽我嘮叨幾句。”
陳景回答道：“周兄但說無妨。”
周尹在路邊尋了一處乾淨的石頭坐下，眼神略顯迷離，彷彿在回憶著什麼。
“我自幼學習醫術、鑽研草藥，原本居住在一處山裡的村莊，救人治病，日子倒也過得清閒。直到一日，山裡來了一名身著綵衣的年輕女子，她的名字叫做采薇，多好聽的名字啊。”
“現在想來，或許在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種下了情根。”
他看向遠方的山川，彷彿那就是曾經他與心愛女子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她出身大戶，由家裡幾名僕人陪伴著來山裡尋找靈藥，是為治療家中患病老父。起初我與她起了好幾次爭執，這嬌俏的丫頭古靈精怪的，嘴皮子還挺厲害。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之後我便幫著她在山中尋找靈藥。”
“那天我整日心神不妙，直到聽到一聲慘叫，趕過去以後瞧見采薇落下了懸崖，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是……”
周尹深深嘆了口氣，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她的屍體由家中僕人送回，我那時候就像丟了魂，什麼事也做不了。後來實在是不捨，連夜趕往她家中，卻在去的路上遇見了她！”
說到這裡，周尹那有如星辰般的眸子明亮了許多，語調也輕快起來。
陳景輕聲嘆了口氣，他大概是猜到了經過。
“我看她身子虛弱，便趕緊帶她回家休息，之後那幾日我便整日裡調配藥方，為了早日幫助采薇恢復身子。她恢復以後，也沒有急著回家，反倒是留在了這山裡。”
“她是那麼靈巧聰明，和我一起採藥、製藥，一學就會，從未抱怨過山裡生活。我與她一起行走在附近的村莊，替人治病、救人性命，日子雖然清苦，但每每我二人相視時，我能看見她眼裡的幸福。”
“她對我說，這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其實對於我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周尹先是痴痴一笑，然後突然放低了聲音。
“村莊裡的人都說我瘋魔了，一個人自言自語，一個人發笑，一個人吃飯也要擺上兩副碗筷。其實早就知道了，那天晚上就知道了，我都知道啊，我在騙自己采薇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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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採薇魂體越發孱弱，幾乎難以凝聚成人形，大概是老天爺給的時限到了，終究還是要讓我二人分離。”
“在她魂體消散的第二天，山裡來了個和尚，和尚笑著盯了我許久，留下幾個字便轉身離開。”
說到此處，周尹站了起來，“你知道那幾個字是什麼嗎？是采薇轉世的時間和地點，只要十八年後我又能再見到她了！”
隨著周尹的話，陳景就像跟著他一起回到了那段時間。
那時候，周尹覺得人生有了新希望，期盼著十八年後能再次與她相遇。
然而幾年後，周尹發現了一個殘忍的事實，他在逐漸老去，皺紋和白髮開始像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十八年後他將近半百，已顯老態，到那時候采薇還能認得出她嗎？
就算采薇能認出他來，但他這樣子又如何配的上正值青春的采薇。
所以從那天開始，周尹便像著魔一般開始尋找長生不老之術。
他堅信自己能夠與她再續前緣。
周尹自幼鑽研藥理，對草藥本就精通。所以開始遍訪山川大河，尋找各種草藥靈物，只為了研製出那長生不老藥。
聽到這裡，陳景忍不住問道：“周兄找到了嗎？”
周尹搖了搖頭，指著自己，語氣有些蕭瑟：“長生不老藥哪有那麼好找。”
陳景心中疑惑，這周大夫看去才三十歲左右，要比實際年齡看著小多了。
周尹繼續說道：“我幾乎走遍了各處名山，有毒的沒毒的各種藥物都吃過，沒有研製出什麼長生不老藥，卻調配出了好些駐顏丹藥。”
他自嘲一笑，“周兄看我尚顯年輕，可這只是臉上的表象，我自己清楚的很，這些年來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他伸出右手，擼起了袖子，顯露出枯黃皺皮的胳膊。
“每每午夜夢迴時候，我都害怕這是一場夢幻泡影，我怕那時候自己不敢面對采薇，我怕采薇根本認不出我！”
陳景心中感慨一聲：“流光易逝，情緣難續啊。”
他心念一動，站起身，說道：“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
“哈哈，好！”周尹一改之前的頹廢，爽朗大笑一聲。
他指著遠方的群山，“傳言千年靈芝能延緩衰老、延年益壽，我打聽到前邊那座丘山中便有一株千年以上的靈芝，我這回來這裡就是為了它！”
陳景笑道：“周兄不怕我眼紅，搶了這寶貝？”
周尹與他對視一眼，道：“陳兄並非普通人，大概是看不上這靈芝的。”
陳景不置可否，往前走了幾步，道：“那我便再配周兄走一遭丘山。”
“好！”周尹欣然答應。
（這段劇情是看到一部TVB老劇受了啟發，名字叫聊齋之流光情劫，挺不錯的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