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正是劍拔弩張之下,馬蹄聲傳來,所有人都明白,附近能有此威懾的,成建制的騎軍,只有長舉騎兵。(看到頂點網)昭武軍頓時一陣躁動,大家身子不由的望身旁的同伴靠去,因為他們都知道,只有密集的陣列,才可以抵禦騎兵的衝擊。而興州兵一邊,既然當兵,特別是新兵或混編隊伍,怕死的有,不怕死的自然也有,他們開始咬著下嘴唇,瞪著眼邁步朝前。

有人帶頭,又有人跟隨,隊伍像被撕扯的布,不停的拉長,而領頭的有袍澤壯膽,更是越發發狠,高高的將刀揚起。

“殺啊!”

衝突不可避免,無論昭武軍裨將如何嘶喊,如何鞭笞,戰鬥經驗豐富的昭武軍都不敢任由興州兵同尖刀般插向自己,各隊正紛紛下令前隊舉刀反衝,後隊整理戰隊,一切如同面對生死仇敵。

而此刻,踢踏踢踏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一個馬頭從縣城拐角飛奔而出,黑馬上騎將白凱錚亮,馬槊前探,頭上明光盔的葉耳隨著馬背的起伏而煽動。後隊的興州兵紛紛回望這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兵曹張忠傑,義寧軍興州的代言人。而他身後魚貫而出的,是二百整裝齊甲的長舉騎兵,如滾滾洪流奔騰而來。

鮮血四濺,肢體橫飛,慘叫連連。一場詭異的,突如其來的搏殺,在兩支同屬蜀國的軍隊之間展開。裨將沒有指揮戰鬥,他只越過兩軍中間搏殺的隊伍,愣愣的看著對面的興州兵領軍趙隊正。裨將不明白,他為什麼敢動手,要知道,無論事後如何處理指揮策劃者,自相殘殺的罪名都是需要他們兩個領軍來背的。

不過,不管張忠傑怎麼安排的,也不管趙隊正是如何想的,更不管裨將如何理解這事情,他們所有人,都忽視了一件事,在這場博弈中,那些死去的士兵,以及他們身後的家庭,該如何揹負這個喪失了一切的後果,一開始就註定了,他們是失敗者……

張忠傑彎著腰,瞪著眼,殺氣騰騰,左手所持馬槊橫拉豎銼,將眼前一切阻礙掃清,完全和那個溫文爾雅的年少儒將是兩個人。他身後的滾滾洪流則緊緊的跟在身後,直到衝進大路靠昭武軍一側大半,他一馬當先的沿路繼續衝殺,才開始一邊大喊著:“讓開,讓開!誰敢亂軍!”

“阿!”又一個昭武軍士兵來不及躲閃,直接被張忠傑的馬頭撞飛老遠。

“回來!回來!”這時,馬上定立的國字臉趙隊正策馬開始奔跑起來,他身邊的幾個親兵也都跟著奔至各處下令,其實也很簡單,張忠傑這麼一衝,雖然是靠著昭武軍一側,但難免也有興州兵衝得太靠前,結果他們迅速被騎軍毫不留情的踩殺。而此刻領軍軍官又下令後撤,命令當然很快被執行。

騎軍只用片刻,便將剛剛接戰的兩軍擊穿,昭武軍和興州兵再次被隔開,不過不同的是,早先只是被路隔開,而此刻,他們卻是被一條血路切割,有殘肢斷臂,有腦漿內臟,空中還迴盪著痛苦的呻吟和淒厲的慘叫。

“興州兵撤出成州!立刻!”張忠傑橫槊立馬於血道之上先對趙隊正下令,隨後轉頭冷笑著看著昭武軍裨將:“告訴李平雙,義寧軍決不善罷甘休,此事也將回稟成都府,一切由陛下聖裁!”

……

沒有片刻停留,興州兵就這麼憤恨的離開了,昭武軍裨將哭喪著臉也收兵退回,同谷北城門被開啟,同樣鬱悶的同谷縣令組織百姓前來收拾戰場。一場看似莫名其妙的衝突就這麼草草收場。

是的,李平雙很能算計,所以李肇動身階州以後,很放心的把昭武軍事務交給了他,然而,李平雙也有缺點,那就是他自大,自大到不去瞭解對手。張忠傑官不大,不過他的背景大,左手牽著義寧軍的線,右手他還拉著山南道的人脈;背後,張忠傑還有一個朝堂的平章知事,官居三品的父親,雖然他從來不曾也不希望求助於他,但是無形中,張左耀的膽子比一般人大。

“好你個小子,敢跟我玩魚死網破!”昭武軍軍營,李平雙伸手將几案上的茶杯仍處老遠,摔了個粉碎。

“都使,下面怎麼辦?”領軍裨將小聲的低頭詢問。

“呸,你個白痴!”裨將一開口,李平雙的火氣似乎更大了:“媽的,五百對三百,死了八十多弟兄,才幹掉對方二十幾個,你還有臉回來!你……”

裨將有苦難言,這些傷亡,有八成是被騎軍衝殺而致,他能怎麼辦,難道真火拼到底?

“哐!”

“啊!”李平雙一腳踹翻了几案,抽出刀子狠劈一刀,木屑四濺,又閉目站立良久。似乎才有些恢復過來:“傳令吧,撤回利州!”

“都使,那李招撫那邊……!”又有一個手下詢問。

李平雙眼一冷:“哪個小王八蛋,屁大的本事沒有,大哥再寵他,此刻也顧不上了!去個人告訴他,那邊的事情別做過頭收不了場,這次他要自己擦**。”

不多時,昭武軍拔營。同谷上演的鬧劇落下帷幕,不過事情卻遠遠未結束。數匹快馬先後從同谷出發,有的奔興州武興城,有的奔成州上祿,也有的奔興元府,甚至還有的直奔京城成都府。

上祿縣城。

自二十三城中發生搶劫殺人**的慘案後,張左耀拍桌子砸凳子的教訓手下,不過隨著陸續又發生了兩次類似的事情,他便開始沉默了,果然城中開始傳出流言,說招撫軍監守自盜時,他確信,這是有人在背地裡下黑手。而對手自然不必講,當是李敏東哪個死胖子。

於是,張左耀一面將人手全部派出去明裡加強戒備,暗地裡,二豹被派去展開對李敏東和陳炳義的跟蹤,調查等等,不過進展並不大。

“回旅帥,還是沒動靜!”二豹今天又是無功而反。

張左耀揉揉腦袋,有些頭痛,據巡邏的士兵回稟,這幾天,百姓看招撫軍的眼神都不太好,謠言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而衛所牙門拿不出任何有效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上一次行兇,他們特地丟下幾把制式橫刀,明顯就是栽贓,也不知百姓怎麼就信了!”看張左耀苦惱,劉九有些憤恨的埋怨。

張左耀還沒開口,白波卻說起來:“這不是百姓的問題,而是咱們抓不到人,百姓在擔心之下,又有人煽風點火,結果便三人成虎了。”

“報……!”這時,一個衛兵跑了進來:“稟統軍,張知事派人送信來。”

張左耀急忙接過信件,文縐縐的話雖然不能全明白,不過意思卻還是能明了的,讀了一遍,又一遍,他眉頭越皺越深。嘴巴越張越大!半響,看周圍人全是焦急,他才想起把信傳遞下去,想象他又猶豫了,最後他把折起來收進了懷裡。開口說到:“鳳州有兵企圖攻入長舉,張知事和昭武軍在同谷打了一仗,然後領軍回援了。”

“真打?”劉九和其他人一樣一臉震驚。

“嗯,有死傷,加起來都有百數了!”張左耀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屋子裡的人一下子全沉默了,這事情現在鬧得可大了。

半響,還是張左耀開了口:“昭武軍也撤走了。這下子就剩我們和陳刺史他們玩了!不過時間無多,成都府的詔令下來之前,如果拿不下李敏東他們,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老弟!我有個想法!”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關鴻說話了,自從交接好防務,他就是個閒職人員,一般情況下,無論調任,復任,都只有等成州招撫工作全部完成以後,他的任命才會下來。但張左耀卻等不了,他直接按他的原職給分配工作。所以此刻他也在營房裡。

“關大哥請講!”張左耀抬手示意。

關鴻點點頭:“既然時間無多,與其守得死死的,不如,不如直接點去探探他們的老窩!他們行兇做得很像土匪,搶走了所有不少東西,總要有地方放吧,只要找到窩點!!!”

“追查贓物,我自然是想過,還和白波他們討論過,不過……縣城這麼大,他們都拿的是值錢的小物件,要找太難,即便找到了,也未必能證實是他們所為……!”張左耀搖頭,他可沒有什麼指紋檢測的辦法去證實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關鴻抬手打斷張左耀:“不,我的意思是,既然最終此事已經捅到上面去,且會和同谷的衝突相關聯,那我們怎麼不能學學張知事的做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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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忠傑的做法?張左耀有些迷糊,隨後沉思起來,半響,他一拍腦門:“關大哥的意思是,把水攪混?”

“說明白點,二位別打啞迷!”劉九沒聽出各所以然來,有些抱怨。

“呵呵!”關鴻笑了起來:“沒錯,捅他們一下,其一,可以四處搜查刺史家的產業,即便找不到東西,把火也燒到他們身上去,百姓不信我們,也未必信他們;其二:他們放謠言,咱們也放,就說是刺史和招撫做的!”

“不,不光這樣!”張左耀眯著眼,說得關鴻一愣:“既然學,就學全點,手腳放開點,四門老子看得緊緊的,我倒真想看看,他們把那些東西藏在哪裡,還有,他們不是嫌棄分給他們的兩千是老弱嗎,那好,老子連這兩千也要了。”

這下不光劉九了,關鴻有些不解:“老弟的意思是?”

張左耀笑了笑:“老子要兵圍刺史府!閉城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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