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祿城,成州州府,漢水在這裡打了一個半月彎,東北流來繞過上祿城後再折向東南,過同谷才下興州。(看到頂點網)而張左耀領軍隨同招撫使李敏東北上,昨日便屯紮在上祿城外了。

“安排妥當了?”中軍營中,張左耀望著白波詢問。所問之事,自然是換防的安排。

白波抱拳回話:“回旅帥,調派了五十人與招撫使;另普寧營拆分駐守四門,特旅駐守城中縣衙衛所,其他人留守大營,南陀營的武校尉負責統領。旅帥看是否妥當?”

張左耀點點頭,沒什麼不妥的,至於派給李敏東的五十人,一來護衛他的安全,二來接收上祿以後,需要人手四處釋出告到周邊大小鎮子村落;隨後,想了想,張左耀又問:“我們的招撫使大人在那裡?成州方面準備如何了?依你看,實力如何?整編是否有問題?”

“招撫使在府衙同刺史在一起,至於守備軍!”白波邊搖頭邊說:“比事先想的要難!上祿守備軍中的士兵有些不一樣!”

“哦?什麼意思!”張左耀疑惑起來。

“說不好。總之,略一看,便知道這些守備軍和咱們隨州一級興州的都不同,更……厲害!”白波思索半響,這才說起來。

張左耀本來正翻看成州府送來的在籍兵丁名冊,聽白波這麼一說,合上冊子皺起了眉頭,一向謹慎的白波能用出厲害這兩字,他不得不重視。不過思索半響,又覺得沒什麼問題,招撫軍人數充足,按常理,既然這些守備軍‘厲害’,那麼成州刺史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帶走,而不會留給自己的。

“走,去看看再說!”張左耀雖然覺得不會有大問題,但突然出現一支比較厲害的軍隊,他還是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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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駐紮的營地離城並不遠,主要是成州多山,山澗盆地很窄,連上祿城都是沿山勢建成了長型,自然城前沒有多寬的地盤紮營。

不一會,張左耀領著三兒,白波,以及兩個衛兵來就來到了城門口。上祿守備確實不一樣,這不,十分意外的就是,張左耀被城門兵攔了下來。

“這是軍令,在下是蜀軍操事官!”白波顯然不是第一次被攔,立刻掏出自己的文書。

衛兵沒有接過來檢視,估計已經認熟了臉,不過他們也沒有放行,而是對著張左耀嘟嘟嘴問:“他們是?”

張左耀突然有一種被人藐視的感覺,不由冷了臉自己介紹到:“我是招撫副使,招撫軍統軍!你也要看看敕令嗎?”

衛兵自然不敢得罪張左耀,立馬就道歉放行,張左耀也就沒有追究什麼,不過等走進城門很遠,他都還頗為玩味回頭看向城門守衛,若有所思:如果說多精銳,張左耀到不這麼認為,不過,這些漢子身上有一股味道,哪怕他們道歉放行的時候,都顯得很從容自若,或者說很隨性,張左耀能看出,他們並沒有不把張左耀看得多重,定多只是一個不要輕易得罪軍官而已。

想著想著,城裡已經走出很遠,張左耀這才想起抬眼望望周圍。高高的高架屋中間,一條碎石路延伸至很遠,然後因為地勢的狹窄而彎曲,消失在陽光下的拐角;石街上穿行的大多是短袖或半袖粗布衫且神色冷峻的百姓。而當他們看到張左耀這一行人個個披甲佩刀,自是繞得遠遠的,不過,張左耀也發現,與其他地方百姓第一次見自己不一樣的是,這些人非但不是落荒而逃,反而繞開後不時地還偷瞄兩眼。

到府衙的路只走了一半,張左耀心裡即有好奇,又有擔心,好奇的是,即便受隴西人豪爽彪悍的性格影響,在這亂世殺伐中,到底是什麼讓上祿的百姓還能保持住膽量;而他擔憂的則是這樣的膽量是否會音響自己的接收計劃:“算了,等等再去府衙,我有些餓,吃點東西再去吧!”

看著酒樓高高飄起的面旗,張左耀不光是餓了,他也想思考一下這意料之外的變化,而說完以後他也發現,在此最容易產生混亂的地盤交接時刻,上祿城的大多數店鋪卻都未歇業……

“小兒,隨便上幾個菜,一人兩碗米飯!”以前看電視,時常有這樣的場景出現,那時候張左耀一直以為這是導演省略了什麼,現在他早已明白,無論有意還是無心,這樣的設計都是合理的,戰亂頻發,田地荒蕪,哪怕是酒樓的食客,大多是有什麼吃什麼,想講究也沒貨給你吃。

當然,吃的可以隨便,地方則可以挑一挑,張左耀喜歡安靜點吃飯,於是走到了二樓西牆的一個雅座上落坐,外閣有一個屏風與大堂隔開,窗戶可以看到樓下石街上熙攘的人群。

“這些守備軍很得人心啊?”坐了一會,張左耀對樓下努努嘴說到。

白波也一直看著,聽了張左耀的話點點頭:“唐王明宗治軍很嚴苛,不過那是對用來打仗的精銳而言,守備軍則差很多,只要他們不犯殺人放火的事,也就不太有人管。而上祿這樣子,看起來卻不是一天兩天能成。所以我才覺得守備軍不簡單。”

“我沒記錯的話,守備軍統軍叫劉言。”一支軍隊軍隊的秉性自然是要看統帥是個什麼樣的人。

“話是沒錯,不過……!”白波剛要說點什麼,小二的腳步聲傳來,他又停了下來。

“客官,您的飯菜!慢用”小兒一臉笑意,轉身就要退出雅閣。

“等等!”張左耀突然開口叫住了他,自然不是要對菜飯有什麼品論,而是準備打探一些訊息,隨後他摸出一小掛銅版放到了桌子上:“小兒哥,跟你打聽個事情~”

“呵呵,客觀請講,在下知無不言!”小二見客多了,自然嘴巴又甜又滑溜,不過他想伸手抓錢時,張左耀卻不急不慢的伸手蓋住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張左耀笑了笑,而小二則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後一步:“成州已經附蜀,此刻正在交接城防,我們公務路才過這裡,原本擔心怕城裡有些亂,現在看大家都過得挺好的,你們刺史大人厲害得緊嘛!”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似乎一聽是談論官府的事情,小二立馬變了臉色,而回話明顯是應付。

“叮!!!”又是一串銅錢放在了第一掛旁。

“其實也不算,刺史自然是厲害,不過,咱們上祿可還有一位俠客,本州長道縣人,五歲從父學藝,十三歲便已在長道罕有敵手;十七歲那年更是獨自仗劍於同谷縣波陽村,殺興州土匪數十餘名傳四方。而後受上任刺史賞識便從戎,回鄉治同谷衛所,數次殺敗入州之匪,升任成州防禦副使直到現在。也就是我們的上祿守備統軍關鴻!”小兒說得眉飛色舞,如同講述一個心中的神話一般。

張左耀越聽越糊塗,俠客?防禦副使?而他看向白波的時候,那邊直搖頭,顯然沒有任何資訊可以提供。

張左耀拿開了蓋著銅錢的手,有些訕笑的對白波說起:“俠客?青蓮居士有詩云,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我看這位可當不得!且不論他是否真有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本事。起碼他就沒做到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這一點,盡然還做起了官。哪有半點俠客的影子!”

白波也附和著輕笑一聲了,不是笑張左耀的話,而是笑那個小二,因為他已經看見小二將手伸去抓銅錢,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明顯上了旅帥的當,半響小二開了口:“客觀,話不能這樣說!關統軍年少為俠,而立為官,殺匪為保民,為官亦為保民,那一路不是俠之所為。莫要不知而誤了他人。”

“噢?殺匪保民我同意,那你倒是說說,他為官如何保民了?”張左耀對小二的話也不反駁,只是再次好奇的詢問。

“如果不是關統軍,那些個隴南客如何肯屈就於成州之地。沒有他們,成州幾經匪擾,豈不亂成一鍋粥?這不是保一方百姓是什麼?”小二看樣子有些生氣,也不知是為了那幾十個銅板可惜,還是為那關統軍不平。

張左耀則和白波對望了一眼,明白了上祿守備軍為何如此與眾不同的緣由,因為他們可能有許多江湖漢子作為首領,思想行為上帶著一絲江湖氣息。然而這也是個大麻煩,招撫軍是要接收並整編這些人,如何做才好,必須要深思了。

“小二,這錢你拿去吧,賞你的!說話算數!”張左耀揮揮手,示意小二離開。然後端起了碗,邊吃邊對白波說到:“一會去見見吧,希望不會是個迂腐之輩,我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做了就要徹底,要麼就不要做,這位關統軍就做得不徹底;俠客幹了一半名聲在外像個官;從軍保境這麼些年,空有一身本事卻沒用處,博了俠名,卻依舊讓東淮山的土匪年年打劫大同!”

此時午飯一過,張左耀進來時客棧二樓沒有其他客人,張左耀也未聽見有人上樓,說話並沒有想著避諱什麼,而小二既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見得敢亂嚼軍爺的舌頭,卻不想,張左耀話音一落,一個渾厚的聲音隔著大堂和屏風傳了進來:“誰在裡面嚼舌頭?關統軍之俠氣到叫你說得一無是處了!有種出來跳梁子,別像個婦人一般牆根下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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