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姜禮起得比往常晚了不少。

主要是靈樂一直練功,攪得他一直沒睡好。

好容易睡著,那邊就傳來聲響。

等到靈樂收功睡覺的時候,姜禮反而睡不著了。

不止睡不著,而且賊精神,滿腦子都是靈樂修煉的畫面。

在姜禮看來,靈樂也是個重量級。

那舍利子,被靈樂先是放在手裡揉搓,隨後又是往肚子上按,再然後胯下金光大作,這也就算了,關鍵是他說的要往嘴裡咽並不是在開玩笑。

而且還是特麼在身上滾了一圈之後才吞進嘴裡。

姜禮直接當場表演生理不適。

所以直到有人敲響了門,姜禮才緩緩醒來,扭頭一看,靈樂還睡著,嘴裡說些什麼“妖孽...還敢...放在眼裡”之類的聽不懂的字眼。

推開門,竟是張胤提著食盒站在門口。

見姜禮開門,張胤賊眉鼠眼地伸進腦袋左顧右盼:“那老和尚不在?”

“有沒有禮貌,那叫大師。”姜禮接過食盒,翻了個白眼。

“可惜。”張胤有些遺憾地感嘆。

“可惜什麼?可惜沒見到苦淨大師?”

“不是,我聽說求人辦事得那什麼,可惜我天師府都是道士,沒有道姑。”

還不等姜禮吐槽,張胤又神神秘秘地湊近低聲道:

“要不把我剛到的日本進口老婆借給你?”

張胤的表情看起來既猶豫又糾結,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姜禮知道,張胤其實也挺關心自己,這或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地表現關切的方式,只不過這份好意對姜禮來說太過沉重。

他黑著臉,很難想象張胤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

下一刻,門被‘啪’地關上,姜禮甚至懶得噴張胤。

姜禮關門很用力,靈樂也被驚醒了。

“誰?咋了?我在哪?”

姜禮勾了勾手:“吃早餐了,我先把苦淨大師和你師兄的送過去。”

“哦。”靈樂迷迷湖湖地坐在床上發起了呆。

姜禮搖了搖頭,將除開靈樂和自己的另外兩份早餐送往了苦淨的房間。

打開門卻發現昨晚苦淨住進的房間裡並沒有人,屋內整潔如初,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似的。

又推開另外兩個房間,也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姜禮摸了摸腦袋,一臉疑惑。

“找什麼呢?”突然有人出聲。

“找苦淨大...”

姜禮的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對勁,勐地跳開,警惕地瞪著面前這個渾身骯髒不堪的光頭:“你是誰?”

姜禮壓下心中的惶恐,與面前這人對視。

自從修行以來,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被人在不知不覺中近身的感覺了。

這讓姜禮產生了巨大的危機感。

他絲毫不懷疑,只要這人願意,自己在剛剛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別緊張啊。”

那人無奈地摸了摸有些發脹的肚子:

“你不是還託靈樂師侄打聽我嗎,我還以為你對我很敬仰呢,真是讓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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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禮輕輕皺眉,一個名字出現在了腦海裡。

“道緣?”

道緣更委屈了:“怎麼直接叫人家名字,我聽說你叫苦淨都還加個大師的,真是讓人傷心。”

姜禮面色稍霽,明白這並不是敵人,當即叫道:“道緣大師。”

“我不說你就不叫,真是讓人傷心呢。”

道緣嘆了口氣,滿臉愁容。

姜禮的眼皮跳了跳,臉龐微微抽搐。

好在這時出現了解圍的人。

“差不多得了,多大歲數了還這麼不知輕重,嚇唬小孩子。”

苦淨從遠處走來,身邊跟著個年輕的小和尚,比靈樂高不了多少,但姜禮卻一眼看出他很沉穩。

因為他的步伐速度和距離始終保持著一致,甚至腳底接觸地面的時間都幾近相同。

“哦喲,苦淨,你不是說要去轉轉嗎?”道緣揚著眉毛看向苦淨。

“苦淨大師,這...”姜禮向苦淨投去詢問的目光。

“你看,你這會兒叫大師又這麼自然了,真是讓人傷心。”道緣又開始唉聲嘆氣。

苦淨走到兩人中間,向姜禮介紹:

“這就是道緣了,也是審查團中的一員,今早我偶然撿到了他。”

“撿?”姜禮不解地重複著這個字眼。

“沒錯,撿。”

苦淨一臉認真:

“我早起吐納的時候,在路邊一個灌木中發現了他正在睡覺,把他叫醒了。

他說以前來過天師府,但是時間久遠,有些忘了,竟然在天師府裡迷了路,在附近聞到了我的味道,但是不知道我究竟在哪,就乾脆就地睡了。”

說完以後,苦淨也是表現得十分無奈。

姜禮看了看一臉驕傲的道緣,又看了看他身上破爛骯髒的衣服,心裡突然蹦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道緣大師如此灑脫,又如此隨遇而安,有沒有一種可能,您是從靈隱寺走到的天師府?”

道緣一愣,旋即露出笑容:“哦?這你都看出來了?沒錯,我收到訊息的時候就出發了,一路上風餐露宿,遊山玩水,一路走走停停,也算自在,仔細算算,大約走了一週吧?”

姜禮沒想到這位還真是一路步行過來的。

“風餐露宿?道緣大師一直沒吃東西?”

“也不是。”道緣不好意思地擺弄了一下衣服:“還是有化到緣的,路上變了幾個戲法,換來了幾個頑童的零嘴。”

說完還得意地看向苦淨:“你肯定不知道,牛板筋裡沒有牛肉!”

苦淨只是苦笑:“難怪你剛剛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把張掌門都給看尷尬了。”

“無礙,他人的眼光我向來是不怎麼在意的。”道緣大手一揮,反倒一副引以為傲的模樣。

姜禮算是明白了,靈隱寺這幫和尚還真是把濟公當成了偶像,面前這不就是翻版的濟公嗎,若是在瘋癲一點就更像了。

誰知道才想到這裡,道緣就直挺挺地往後倒去,躺在花盆上閉起了眼睛:“我先睡會兒,沒事兒別叫我,有事不是大事也別叫我。”

姜禮剛要說些拍馬屁的話,諸如“大師頗有濟公遺風”之類的,童孔卻陡然縮小。

因為他震驚地發現,道緣雖然倒在了花盆上,但其中花草竟然並沒有被壓彎絲毫,姜禮甚至懷疑,道緣的身體究竟有沒有接觸到花草。

閉著眼睛的道緣似乎察覺到了姜禮的反應,笑著說:

“萬物皆有靈,我怎麼能因為我的一時歡愉讓花草受到傷害呢?”

姜禮深吸一口氣,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請道緣大師好好休息。”

苦淨倒沒有被震驚,只是笑罵了一句:“這人前顯聖的功夫倒是學了不少。”

道緣冷哼一聲,不作回應。

苦淨搖搖頭,拉著姜禮進了房間,一邊走,一邊對姜禮笑道:

“這傢伙,是目前靈隱寺最有希望晉升天級的人了,就是這脾氣,跟頑童沒什麼兩樣。”

說完,苦淨又問道:“靈樂呢?”

姜禮正想說這不吃早餐呢嘛?

可話還沒出口,就發現剛剛還坐在床上的靈樂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倒了回去,嘴裡唸叨著些“師父,師叔冤枉我”之類的聽不懂的話語。

半小時後,姜禮聽完了苦淨的訴說,才知道在兩人熟睡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

“張掌門一直在為你說好話,但是奈何道緣唸叨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非要先一步回來試試你,還讓我們晚些回來,哦,對了,你沒對他失禮吧?”

姜禮聽著這最後一句話,又回想著道緣那三句“真實讓人傷心呢”,心裡微微有些發毛。

他不確定地問苦淨:“大師,佛門高人都講一個實事求是,道緣大師應當也不例外吧,怎麼聽你的意思感覺他判斷是非曲直只憑個人喜好呢?”

苦淨還沒說話,一旁吃飯的靈樂倒是搶答了:

“別人我不知道,道緣師叔可能真幹得出來,我聽說他年輕的時候因為受過一戶修行人家一飯之恩,暗地裡幫了那戶人家很多。

但其實那戶人家是當地的地痞流氓,經常在鄉里鄰間作威作福,讓不少居住在那裡的修行者苦不堪言。

但道緣師叔始終我行我素,不在乎別人在他背後說的壞話。”

“這...”姜禮有些怕了。

苦淨瞪了靈樂一眼:“別聽他瞎說,道緣還是很講道理的。

雖然道緣幫了那家人許多,但是還是親手為民除害了的。

他最後召出來一塊隕石,把那家人砸死了。”

苦淨的話並沒有讓姜禮覺得好受半分,反而更慌了:“不是,為什麼啊?”

苦淨平靜地解釋:“一開始我也不明白,後來師兄給我解惑,我就懂了。

道緣因為那一頓飯沒有被餓死,所以一直以行動報答那戶人家。

即使是助紂為虐,他也沒有半點遲疑。

但是因果是平衡的,當償還完這份因果,那他們兩者之間在道緣看來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所以作為佛門中人,見到有奸邪之輩,並且造成了嚴重的危害,自然就出手除之了。”

這種行事方法,在姜禮眼中簡直就不合常理。

怎麼會有人這麼辦事兒的,簡直太隨心所欲了吧?

彷佛看出了姜禮的困惑,苦淨笑了笑,繼續說道:

“靈隱寺的人都是這樣,道緣則是最為極端的那種。

你說他隨心所欲吧,也沒錯,但其實他又是最注重因果輪迴的人,對因果的執念已經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但是你說他是最為虔誠的僧人吧,也不對,因為他做事從來不會在乎他人的看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剛剛與你說的只是他年輕時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不過很具有代表性和戲劇性,所以作為軼聞廣為流傳。

他做出的有些事,別說是你,就算同為佛門中人的我們也難以理解。

可是,他卻是我們這一輩人裡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個。”

姜禮聽愣了。

也就是說,他這種古怪的性子,反而最暗合佛理?

“那我一開始被他嚇到了,沒有給他好臉色,會不會被他記恨啊?”

姜禮結結巴巴地問道。

苦淨想了想,嘆了口氣:“難說。”

靈樂也學著苦淨的模樣搖頭晃腦:“難說。”

姜禮又看向了一直不曾說話的靈風,對方點點頭:“難說。”

姜禮頓時覺得不好了。

“嗯,難說。”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探進一個腦袋,也是當著復讀機。

“道緣大師?”姜禮苦著臉。

先前得沒得罪道緣不好說,但是還有什麼能比背後議論別人被當場逮到更得罪人的呢?

“你在那多久了?”苦淨對道緣一點脾氣也沒有。

道緣從視窗擠了進來,pia地掉在地上,然後爬起來不在意地拍拍身上的土,儘管這些土已經沾上很久了。

“從靈樂講我以前的豐功偉績的時候起。”

道緣一臉不忿:

“你們怎麼能歪曲事實呢?”

就在姜禮正準備打圓場的時候,道緣繼續說道:

“那不是召來隕石,那叫飛來峰訣,是我觀師祖濟公留下的飛來峰悟出來的神通,有名字的,別亂說好不好?”

啊這...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

姜禮更尷尬了。

苦淨只是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靈樂倒是饒有興致:“師叔教教我唄,其實我也一直仰慕濟公祖師的,我一直想學如來神掌,但是師父不教,現在聽起來,飛來峰訣似乎也不錯。”

道緣臉一黑,絲毫不顧及其實靈樂跟靈隱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直接提著靈樂的耳朵把他提了起來:

“什麼意思?你是說飛來峰訣不如如來神掌?”

“哎喲,師叔快放手,扯耳朵是女人打架才用的。”

靈樂心裡無比驚恐,他想掙扎,但是在道緣手下,他甚至運氣都做不到。

“哦喲?”

道緣放下了靈樂:

“你還見過女人打架?說來我聽聽?”

眼看話題越來越跑偏,姜禮出聲說道:“道緣大師,剛剛晚輩多有失禮之處,希望您多多包涵。”

道緣看向姜禮,還是那副嬉笑的模樣,但是在姜禮眼裡,這笑容已經被無限地妖魔化了,看得他有些發憷。

“你還真以為我有他說的這麼嚇人?”

道緣拍拍姜禮的肩膀:

“跟我來吧,我問你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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