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時間來到了祭典這天。

毫不誇張的說,幾乎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到了山腳的廣場上。

廣場所在的地方是從山腳挖出來的一個天然溶洞之中。

溶洞不僅寬,巖頂距離地面也有十數米的高度。

即使容納了上千人,還是顯得很寬敞,一點兒擁擠感也沒有。

在鄒忝的陪同下, 姜禮也來到了現場。

“這可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他不由得感嘆道。

“總覺得這句話有點兒耳熟。”即便鄒忝身居大山,不怎麼接觸外界的資訊,但依舊感覺白雲大媽的這句話分外熟悉。

姜禮笑了笑:“上一次看到這種場面, 還是那次鐵嶺的籤售會,當時《月子》首次問世, 我有幸成為第一批讀者。”

“《月子》?沒聽過啊,這本書好看嗎?”鄒忝羨慕地問道。

“還行。”姜禮點點頭:“就是用完屁股有點辣。”

“用?辣?”

鄒忝還沒反應過來,姜禮就跟附近的山民打起了招呼,順帶還捧回了好些水果。

他一邊啃著水果,一邊樂呵呵地祝別人新年快樂,儼然一副巫蠱門好Homie的姿態。

這些山民大都是學堂孩子們的家長,有時姜禮嫌棄鄒忝家的存糧只有面,就乾脆接著家訪的由頭跑到學生家蹭飯。

當然,也不白吃,姜禮給孩子們都說了不少好話。

這樣一來,孩子高興,家長高興,姜禮也高興。

熟悉之後,這些家長又會介紹關係好的朋友給姜禮認識。

這一來二去,沒幾天姜禮就幾乎認識了大部分山民,至少叫出名字不是問題。

越是瞭解, 姜禮就對巫蠱門越是驚訝。

全真教和天師府好歹還有不懂修行的外門弟子呢,巫蠱門乾脆就是全員惡人。

山民們至少都是異級蠱師或是巫師起步,少數精英能達到人級, 除了還沒到啟蒙年紀的幼兒,沒有人不懂修行。

所以姜禮除了在學堂學習鄒忝傳授的教科書似的巫術和蠱術,私下裡也會向這家的大嫂或是那家的小姨子學習一些能應用在生活中的技巧。

別的不說,光是用蠱蟲清理打掃房間這一條就足夠受用終身了。

“我怎麼覺得,我混了這麼多年,還不如你在這兒待一週的人緣來得好...”

鄒忝接過姜禮遞給自己的新鮮桃子,有些酸酸地說道。

“只能說山民們都很友善,連我這樣的社恐都能和他們相處得很融洽。”

“你社恐麼...”

想著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們成天黏著姜禮,一口一個哥哥的叫著,鄒忝心裡很不是滋味。

“哦!來人了!”

姜禮一聲驚呼,引起了身邊眾人的注意。

大家的目光紛紛投向了廣場中心的祭壇上。

這座祭壇的佈置和聖地中差不多,姜禮猜測,這應該就是按著聖地的模樣修建的。

唯一不同的是,廣場對外開放,晚飯後山民們常常會來遛彎,孩子們也常常在祭壇上爬上爬下,所以看上去反而比聖地要陳舊一些。

此時, 黎婧攜著眾長老登上了祭壇,準備開始儀式。

黎白婉也在其中, 她今天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苗服。

衣服上繁多的裝飾並不顯得俗氣, 反而襯得她無比靈動有仙氣。

年紀稍長些的小夥子們一下子就狂熱了,若不是礙著黎白婉的聖女身份,恐怕都要瘋狂地大喊老婆了。

姜禮嘴角微微揚起,這讓他想起了那些年看愛豆演唱會的回憶。

臺上一隻羊,臺下一群狼,說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黎白婉敏銳地察覺到了姜禮的視線,看了過來,姜禮衝她點點頭,她也還以一個微笑,於是,姜禮身邊的年輕人一下就炸了。

“聖女!聖女她對我笑了!”

“胡說!明明是對我笑!”

“都別吵,我承認是對我笑。”

姜禮見狀覺得很有意思,看來黎白婉在巫蠱門人氣很高啊。

假如自己是女孩子,待遇應該也不會比黎白婉差吧?

他美滋滋地想著。

反正只要漂亮可愛,就算是搞笑女也無所謂吧?

正胡思亂想著,身邊卻突然來了一個年輕人。

這人姜禮認識,是祭壇上其中一個長老的徒弟。

他在姜禮身邊耳語了幾句,讓姜禮有些驚喜。

“觀禮臺,在哪呢?我怎麼沒看到?”

“就在那邊。”年輕人指了指祭壇正後方的巖壁。

姜禮仔細看去才發現,原來那面巖壁竟然是鏤空的,有一個IMAX電影螢幕大小的口子,但站在現在的角度,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只能看到觀禮臺頂部的樣子。

“行行行,走,去觀禮臺。”姜禮欣然應允,就跟鄒忝隨著年輕人去了。

在巖壁底部,有一個通道,臺階十分乾淨,先前被人群擋住,姜禮才沒有注意到這個入口。

隨著三人上了樓,姜禮才目睹觀禮臺的全貌。

這裡有不下百人,正坐在階梯排列的座椅上觀禮。

第一排正中央坐著的正是鄒姨和黎妍。

鄒姨看了一眼姜禮和鄒忝:“怎麼才來?”

姜禮一愣,看向了鄒姨身邊空著的兩個位置,摸了摸腦袋:

“本來就有留給我的位置?”

“是啊,師父她讓我帶你過來,但是我見你在下面聊得開心,以為你想待在下面,就一直沒跟你提起這件事。”

鄒忝‘嗯’了一聲,解釋道。

“嘶,我還以為給我生成VIP了呢,還有點小激動。”

鄒姨忍不住失笑道:“本來就是貴客,有什麼V不VIP的。”

人帶到了,那年輕人也就下樓忙著張羅其他事情了。

坐下後,鄒忝對姜禮介紹道:“這裡是巫蠱門高層和家屬專門觀禮的地方,後面的人都在巫蠱門掌握有實權,你應該認識不少。”

姜禮回頭看了看,嗯,一個也不認識。

不過他並不氣餒,因為他還不至於本末倒置。

鄒姨就在身邊,還要什麼腳踏車?

於是他很快就和鄒姨攀談起來。

和姜禮比起來,鄒忝反而顯得有些局外人。

身後那些高層和家屬們注意到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坐到了大長老身邊,也是對姜禮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雖然沒見過,但以他們的勢力還是輕易猜出了這就是姜禮。

“聽說聖女領回來一個表弟,大概就是他了吧?”有人小聲問身邊的人。

那人點點頭:“應該是,但是這層關係為什麼能和大長老走得這麼近?”

“不知道。”另一個人搖搖頭:“大長老在門內從來都不苟言笑,一副嚴肅的樣子,和他說話的時候卻慈眉善目的,恐怕這人不簡單。”

有些好事者立馬猜起了姜禮和鄒姨的關係。

甚至有人猜測姜禮可能是鄒姨的親孫子。

他們的修為和鄒忝相彷,所以儘管小聲,但還是逃不過姜禮的耳朵。

姜禮如此,鄒姨自然更不用多說。

表情也是變得有些怪異。

不過這種問題,鄒姨也不好出言喝止,姜禮就更無所謂了,他巴不得這些人多猜點,最好猜他是下一任門主,自己就直接反手一個為所欲為。

整個過程,黎妍一言不發,甚至沒有正眼看姜禮一眼。

對於她,姜禮也懶得熱臉貼冷屁股,反正上次談話的時候已經撕破臉了,姜禮對她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乾脆就當沒這麼一個人。

所以局面就顯得有些古怪,全程是姜禮和鄒姨在交談,鄒忝偶爾插兩句,然後鄒姨又和黎妍單線程交流,這一幕讓身後的高層們有些疑惑。

平時和藹可親的前任聖女對姜禮不冷不熱,反而是鐵面無私,私下裡被叫做老古板的鄒姨和姜禮相談甚歡。

這是什麼情況?

正當觀禮臺的所有人各有所思的時候,儀式終於正式開始了。

先是黎婧作為當代門主開始了致辭。

致辭的內容全程是用苗語在說,雖然姜禮聽不懂,但好在有鄒忝這個翻譯在。

在鄒忝的同步翻譯下,姜禮也能明白黎婧在說什麼。

他覺得這跟終南山上的年會也差不多,反正就是過去一年的總結,未來一年的展望,最後是整個巫蠱門的美好願景那一套。

這種流程已經快成一個定式了,幾乎所有致辭都差不多是這樣。

黎婧致辭過後,每一位長老又逐一對山民祝福。

姜禮注意到,每一位長老都會施放一些他們擅長的巫蠱之術來祈福,這一點倒是比較特別。

最後是黎白婉。

聖女的人氣的確不容小覷,甫一登場,還什麼都沒說,就引起了陣陣歡呼聲,與之前黎婧致辭和長老祝福的環節時山民的肅穆莊重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止廣場,就連觀禮臺都沸騰了起來,似乎他們就是為了等這一刻。

這讓姜禮感到十分意外,年輕人就算了,那邊那位大爺,能不能不要這麼激動,你已經過了追星的年紀了。

姜禮搖了搖腦袋,覺得黎婧沒有商業頭腦。

看這架勢,如果說祭典賣門票,再每年出一些黎白婉的紀念周邊,就算是內部銷售也絕對是一筆龐大的收入。

如果再分出內場票以及其他不同區域的票,那將更是絕殺。

祭壇上,黎白婉沒有開口說話,而是輕輕揮了揮衣袖,霎時間七隻不同顏色的純色蠱蟲便從她的袖口飛了出來。

它們在空中盤旋騰飛,竟在黎白婉身後架起一道彩虹。

站在正中間的黎白婉如同仙女一般,在七彩虹光下顯得是那麼的聖潔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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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姜禮以為這僅僅是一個表演的時候,真正的好戲才剛剛上演。

那虹光不止包裹著黎白婉,在聚集到某個程度後,竟然開始往所有在廣場上的人散落。

其中也包括姜禮。

在虹光剛剛接觸到他皮膚的一剎那,他突然覺得對最近學到的巫蠱之術油然而生了一些新的理解。

這讓姜禮大吃一驚。

這虹光,竟然有助學的作用?!

“這就是七彩王蠱的其中一個用處,可以提升被影響的人在巫蠱一道的造詣,但是有時間限制,過一段時間這種虹光帶來的明悟就會消失,如果不好好把握,就相當於失去了一次提升自己的機會。”

鄒姨滿意地看著場間那道倩影:

“傳說七彩王蠱是老祖宗為野獸開智的蠱,雖然戰鬥的強度不高,但頗為神異,是一種極其稀有的蠱。”

“這麼厲害?”姜禮怔然道。

原來黎白婉能成為愛豆不是因為顏值優勢,而是能力問題。

自己的格局還是太小了啊。

除了鄒姨和黎妍,觀禮臺所有人包括鄒忝都陷入了沉思之色,似乎想藉此機會來解決一些之前難以解決的難題。

“鄒姨,你怎麼沒什麼反應?”

姜禮好奇地問道。

“因為白婉的修為差我太遠了,這種明悟也是根據施術者的修為來的,不止是我,你看,黎婧,老屠他們不也一樣沒什麼反應嗎?”

鄒姨笑呵呵地解釋。

姜禮向廣場看去,果然,黎婧和長老們都老神在在,沒有陷入其他人那樣如痴如醉的狀態。

換句話說,現在對此無動於衷的人,都是修為高於黎白婉的,巫蠱門真正的頂尖戰力。

“倒是你,你不抓住這機會好好思索思索?我聽鄒忝說你最近也在學習巫蠱之術,不要錯過這個好時機啊。”

姜禮只是聳聳肩:“還好吧,剛剛也就是突然想到一些過去忽略的小細節小技巧什麼的,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

聞言鄒姨嚇了一跳:“這麼說,這短短的時間裡,你在巫蠱一道的造詣已經不遜色於白婉了?”

“不至於,也許只是我比較遲鈍,所以虹光對我的影響比較小也說不定。”姜禮謙虛的擺擺手。

鄒姨沒有再多說什麼,她清楚,虹光是無差別的,不可能對某個人失效。

但她也並不奇怪,因為她知道姜禮體內有巫蠱,她把姜禮的天賦都歸功於了巫蠱。

直到半小時後,所有人才念念不捨地退出了那種頓悟的狀態。

黎白婉也收回了七彩王蠱。

她的臉色此時有些蒼白,姜禮意識到,這一招不能常用,恐怕只有一些大型祭典才會使用,所以所有人才對此如此期待。

黎婧看了看時間,也不管剛剛頓悟過的人現在是不是處在賢者時間,對一切索然無味的狀態,開始宣佈接下來的流程。

“接下來就是最為重要的環節——鳴巫蠱鍾!”

於是,山民們就又活躍起來。

雖然鳴鐘並不會給他們帶來黎白婉虹光那樣明顯的影響,但這是他們刻進骨子裡的傳統和信仰,所以對此十分重視。

見大家的吵鬧聲逐漸平息下來,黎婧清了清嗓子:

“不過,今年比較特別,不是由我來鳴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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