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當晚,出了一件震驚了整個江城的事——

江城最大的毒梟死了。

那個害無數人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被發現死在了瀾江中。

而根據舉報,警方又在某洗腳城發現了其幫派成員的屍體。

順藤摸瓜,大部分下線也在幾天內被盡數抓獲。

“據調查,犯罪嫌疑人高申於除夕夜駕車從瀾江大橋衝破護欄落入瀾江,被打撈上岸時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

其主要下屬被發現全部死在某水浴會所, 初步判斷為吸食過量毒品導致自相殘殺,具體情況正在等待進一步調查。

接下來,由本臺記者進行現場報道。”

早間新聞的主持人將鏡頭給到了現場的記者。

而採訪的物件則是公安局的現任局長。

高申的落網,或者說死亡,甚至驚動了他,讓他第一時間趕到了洗腳城。

曾經上過新聞,總是十分嚴肅的局長, 此時也難掩激動之情。

在透露了一些能夠透露的情況之後, 懷著信念堅定地說道:

“我始終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看著現任局長的模樣,陳叔忍不住欣慰的笑了:

“這小子,說話越來越有水平了,要是換了我,早就罵那狗日的了。”

大早上的,陳逸軒就被緊急叫去開會了。

直到現在,陳叔一家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毒販子自己也吸毒啊?”嬸嬸鄙夷地搖頭。

“誰知道呢?反正都死了就是好事。”餐桌前的姜禮吃著早餐,無所謂地說著。

黎白婉悄悄看著姜禮,只有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姜禮所做的。

“這倒是給老百姓最好的新年禮物了,你們可能不知道,當時齊君就是調查他的時候犧牲的。”

陳叔有些感傷地說。

“就是他?”嬸嬸十分驚訝:“你以前從來沒說過。”

“那會兒為了保密啊,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現在都死了,跟你們說也無所謂了。”

“死得好!”嬸嬸突然對高申充滿了仇恨。

“嗯。”姜禮也點點頭:“死得好。”

陳叔突然想到了什麼, 掏出了手機,撥打了電話:

“喂, 老齊,看到了嗎?”

說著,陳叔便走進了臥室。

等到他再出來的時候,眼眶已經是紅紅的了。

“沒事吧,陳叔。”姜禮擔心地詢問著。

“沒事,剛跟你齊叔叔打了個電話,他那邊哭了,聽得我一時間也是有點沒控制住。”

陳叔有些難為情地解釋道。

姜禮知道,這是因為這件事對於他們兩家人來說意義非凡。

中午的時候,陳逸軒回來了。

不過並不是那邊的事情結束了,而是有東西落在了家裡,回來拿。

陳叔也藉此機會詢問了具體的情況。

“情況很複雜,並不像是新聞裡說的那樣簡單。”

陳逸軒顯然有些頭疼:

“高申是淹死的沒錯,體內也的確檢驗出了毒品,他那些跟班也的確事先吸了毒,但是他們死得太詭異了。

這麼說吧,之前那些臥底怎麼被折磨死的, 他們就是怎麼死的。

那房間裡滿地碎肉, 臭氣沖天, 連經驗最豐富的法醫都忍不住吐了,你們可以想象一下有多慘。

一般吸了毒的人,就算再瘋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

但是除此之外,又什麼線索都沒有。

然後唯一發現的一個活人也被嚇瘋了,那女的好像是高申包養在這兒的情人,我們發現她的時候正縮在床底下,旁邊還有具沒腦袋的屍體,體內沒有毒品。

現在局裡都忙瘋了,這個年估計是沒法在家過了。”

姜禮聞言,忍不住拍了拍陳逸軒的肩膀表示安慰。

沒想到自己的正義執行竟然讓小老弟被迫加班了。

不過陳逸軒雖然嘴上抱怨,但看得出還是很高興的。

因為高申死了,齊君的努力就並沒有白費。

“其實全死了還好點,要不抓住以後說不準有多少人蹲個十幾年監獄還有出來的機會。”陳逸軒對現在的情況很滿意。

“確實,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姜禮深以為然。

“行,那我就先走了,那邊還有一堆事兒要處理,雖然大家都知道這王八蛋該死,但是流程還是不能少的,以前佈置的東西現在到了收網的時候了,必須把他所有罪行都調查出來,讓他遺臭萬年!”

說著,陳逸軒拿上了檔案,準備出門。

“把午飯吃了吧?”嬸嬸勸道。

“不了,同事點了外賣,工作太多了,不邊吃邊弄根本弄不完。”

話音剛落,陳逸軒便關山了門,下樓去了。

就在這時,黎白婉突然說道:

“要不我們今天就走吧?”

“這麼著急嗎?”姜禮有些奇怪。

今天黎白婉好像有些過於沉默寡言了。

“嗯,我之前忘了算路途上的時間,仔細算算,當時我過來的時候在路上就花了叄四天,我怕來不及。”

黎白婉解釋。

“行吧,那一會我們就回去收拾東西。”姜禮點點頭,沒有懷疑什麼。

看著姜禮平靜的模樣,黎白婉內心有些複雜。

雖然在今早得知了姜禮昨晚殺的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但是她還是對姜禮略顯殘忍的手段心存芥蒂,再加上姜禮不止像她以為的那樣只是和鬼怪關係不錯,而是根本就是江城的鬼怪頭子,黎白婉更是覺得怪怪的。

可她也並沒有和姜禮攤牌。

因為她不確定,如果把這些姜禮不願意告訴她的事說出來,自己好不容易和姜禮建立起的良好關係會受到什麼影響。

所以她才一直沉默不語,竭力思考著該怎麼合理地說服自己。

可她並沒有找到答桉。

而姜禮也並不是傻白甜,早就從黎白婉反常的舉止裡察覺出了異常。

姜禮看出來,黎白婉有事瞞著自己。

但究竟是什麼事,他也並不確定。

既然黎白婉憋著,那索性他也裝傻,後續再仔細觀察觀察。

跟陳叔和嬸嬸說明了情況之後,姜禮和黎白婉便準備離開了。

陳叔對此很寬容,他覺得年輕人就是該多闖闖,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他看來,最重要的反倒是行萬里路,親眼見識到的東西才會對人有幫助,畢竟那萬卷書其實也是行萬里路的人寫出來的。

而嬸嬸則是有些不捨。

“路上注意安全啊。”嬸嬸叮囑著。

“放心吧,我們都是大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姜禮笑著道。

“我的意思是讓你照顧好白婉。”

“呃...”姜禮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一絲尷尬:“好,知道了。”

離開了陳叔家,姜禮又把這件事告訴了張玄笠。

倒不是因為其他的,只是姜禮心心念念的人級清潔工的考核結果還沒下來,擔心張玄笠把自己的升職時間挑在了自己不在江城的時候。

“多久回來?”張玄笠澹澹地問道。

“時間應該不會太短,不要太想念我了張道長。”

姜禮笑呵呵地說著。

可預想的張玄笠的依依不捨並沒有出現,對方竟然只是很冷澹地‘嗯’了一聲,說了句路上小心就掛了電話。

“就算心裡捨不得,嘴上也不會表現出來麼,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姜禮茶裡茶氣地說著。

他不可能想到,張玄笠在靜室裡幾乎要高興地跳起來了。

“這下子可以確定能過個好年了!”

姜禮做事向來雷厲風行,所以在黎白婉在出租屋裡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的時候,姜禮已經買好了票。

姜禮並沒有訂機票,一是因為機票貴,二是因為兩個人的票更貴。

這些花銷在姜禮看來都是沒必要的,反正都是交通工具,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沒什麼區別,能到就行了。

“我們家那邊下了火車還得轉汽車,然後步行,在山裡,路挺難走的,記得穿上厚點的吸汗的襪子,不然腳容易磨出泡。”

黎白婉提醒道。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姜禮立馬出了門,不一會又回來了。

在黎白婉不解的目光中,姜禮做賊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包衛生巾。

“走路多的話,墊個這個,賊有用,我大學軍訓的時候跟個前輩學的。”

“前...前輩?”黎白婉無語到面容猙獰。

“也不算前輩,其實年紀比我小,但是人家懂得多,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嘛。”

“墊...墊這個走路會舒服一點?我怎麼從來沒覺得...”

黎白婉對於這個自己的知識盲區表示懷疑。

“得墊夜用的,有護翼,能把腳完全包住。”姜禮回答。

“啊?哦,是墊在鞋裡啊。”

黎白婉突然紅了臉。

“不然呢?”姜禮沒反應過來問題所在,直接反問。

“沒什麼。”黎白婉不想多說。

收拾好東西之後,兩人便準備出發了。

姜禮也趁著空閒的時候聯絡了左子桓,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並讓他最近收斂一些,好好維持禮義會的運轉,順便就高申的事誇獎了一番。

印象裡,這是姜禮第一次誇自己,左子桓一時間老淚縱橫。

等姜禮和黎白婉乘上火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過了。

雖然處處精打細算,但姜禮還是不至於買硬座,而是買了軟臥。

“這可比高鐵舒服多了,睡一天就到了,還能躺著,不比坐十個小時的椅子舒服啊。”姜禮強行邀功。

可黎白婉心裡還在糾結著姜禮和鬼怪勾結在一起這件事,並沒有和姜禮鬥嘴的慾望。

姜禮見黎白婉背對自己,不回答自己說的話,以為她睡著了,便也就沒再繼續說些什麼。

長夜漫漫,寂寞為伴,姜禮突然想看本子了。

可就在開啟Pic的一瞬間,黎白婉卻突然出聲,嚇得姜禮差點沒拿穩手機。

“你覺得,人的底線是什麼?”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姜禮默默收起手機,把臉朝向黎白婉。

本來以為黎白婉只是晚上開始玉玉了,但當姜禮發現黎白婉正認真地看著自己的時候,姜禮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認真地開始思考。

“人的底線麼,對於我來說,大概就是法律吧?法律規定的就是身為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線。”

“嗯?你這個說法很有意思,能說得更清楚一些嗎?”

姜禮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繼續說道:

“其實每個人的底線都不一樣,一個人的底線代表的就是這個人最壞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如果他的底線很高,比如說開個黑人玩笑都不行的話,就說明他對自己的要求很高,脫離了低級趣味,這樣的人或許很容易讓人覺得做作,但實際上,這只是因為他超過了大多數人的底線,甚至他的底線,就是別人一輩子道德最高光的時候。

而有的人底線很低,就常常會成為別人嘴裡的爛人,或者低俗的人,但這樣的人,又不能說他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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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底線又低到一定程度,做出違法亂紀,傷害他人的事情的時候,那這種人就可以直接被叫做犯人了。

所以對於我來說,我的底線就是法律了,因為我本身就不是什麼很高尚的人,這點我沒什麼好裝的,反正自己開心就好了。”

“那和犯人溷在一起的人,是不是也是犯人呢?”

黎白婉追問道。

“也不能這麼說吧,看結果的,如果說和犯人溷在一起之後,降低了自己的道德底線,那就是你說的這樣沒錯。

但是如果能提高犯人的道德底線,讓他脫離犯人的領域,那就另當別論了。

冷知識,孔子有個徒弟叫子路,原本是個強盜來著,被孔子教化之後也成了孔子的得意門生,你總不能說孔子也是犯人吧?”

姜禮引經據典,開始分類討論。

“我聽我小姨說,江城作為古城,鬼怪眾多,經常會有不好的都市傳說,但是這次來江城,好像從來沒看到過我小姨跟我說過的這些場景。”

黎白婉話鋒一轉,又說起了江城的事情。

姜禮訝異於黎白婉跳躍的思維,但還是解釋道:

“聽說前段時間,江城的惡鬼被清潔工聯盟剿滅了,大概因此收斂了不少吧。”

“原來如此。”

黎白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我就想通了,你還是好人。”

“廢話,我當然是好人,雖然素質比較低就是了。”

姜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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