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神話的另一面。
說清靈子走運吧，他幹什麼都倒黴，剛剛轉世的時候，想發展一下吧，碰到了傳承沒斷過的十二靈。剛過來想要幹老冤家徐福一脈吧，又轉手碰到了十二靈。剛打算救個人吧，摸魚摸到了大白鯊，直接目睹了邪佛降世，自己差點就被當了添頭。
可要說他不走運吧，這隨便一撿，那就是哪怕在大黑靈山裡都是頂尖戰鬥力的千手千眼大黑天觀音，這裡頭跟慈悲半個字都沾染不上，這是世間最頂級的最邪惡的邪佛。
不過也還好，並沒有像想象的那麼邪，至少在清靈子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可以看出來，這個人要是壞起來啊，比世間所有邪佛摞在一塊都要壞，人家邪佛也頂多就是個不慈悲，而有些人連不殘忍都做不到。
“現在咱們要幹什麼？”
看著外頭已經透亮的天，賽東風隨口問了一聲。
“等她醒，看看我們能不能問出點有用的東西，或者……拉她入夥。”
清靈子心中非常忐忑，他既擔心面前這個東西是他沒辦法掌控的，又滿心希望能夠有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能夠加入他的團隊。
這可是黑靈山上數一數二的戰力，對標的可是西王母，如果真的能夠拉她入夥，那就不是如有神助了而是真的有神助，即便是它並不能變成完整形態，光是露出來的那點東西都已經在人間無可匹敵了。
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到底能不能為他所用的問題，他很慌，因為這種存在他雖然略有接觸但今時今日這個情況卻是他第一次遇到，他巔峰期也不過就是區區地仙，人界尚且不能為所欲為呢。
而與此同時，在LYG的某個大潤發裡，早起的工作人員已經的開始幹活了。
“早啊。”賣場裡的同事朝猴兒打了聲招呼，然後遞給他一個菜包子：“看你剛來不就就拿了優秀員工，可以啊。”
猴兒的人形一點都不帥，尖嘴猴腮的，而且身材矮小，連一米七都不到，但精氣神沒的說，就是那種讓人一看就感覺特別精神的樣子，而且他手腳麻利，動作敏捷，人家一上午的活兒在他手上個把鐘頭就搞定了，再加上他也是個閒不住的主兒，所以就會東摸摸西摸摸。這幫幫忙那搭把手。
雖然只來了不到一個月，但這個月的優秀員工裡赫然就有這麼只猴兒。
“還行吧，討口飯吃。”猴兒走到自己的崗位上，系上圍裙開始卡卡幹活：“開工！”
猴兒的手腳那真的是超麻利，而且因為他的麻利和勤快再加上他那尖嘴猴腮的德行，在這邊同事都喜歡叫他一聲猴子，但後來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喊了聲大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整個賣場的同事都喊他為大聖。
說實話，猴兒不喜歡殺魚，但真的就是在這一聲聲的“大聖”中迷失了自我，每天第一個來，然後幹什麼都充滿了力量，為的就是聽人家喊上一聲“謝謝大聖”。
還別說，猴兒現在還真的是有點名氣的，說是這個大潤發的鎮店之寶都不為過，因為他殺魚的手法和利落被人拍到了網上，不少人都慕名而來就為看他殺一條魚，因此他這個魚攤的生意比以前好了十倍都不止，甚至於現在整個海鮮區都被主管交給他來處理了，就為了能讓更多的人來看大聖殺魚。而起因只是那天……
“要刺不要？”猴兒低頭工作，看到手底下的鯽魚：“要刺我就留刺，不要刺我就給你去了。”
買魚的人也愣了片刻，然後好奇的問道：“鯽魚也能去刺的？”
“那你看不起誰呢。”
“不是……師傅，你就給我露一手，我倒要看看這鯽魚怎麼去刺。”
猴兒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他將那條鯽魚往桉板上一放，卡卡就是一通處理，接著刀背一翻，啪啪就是一通拍，接著他取來一個鑷子就跟拔豬毛一樣把裡頭的魚刺一根根的挑了出來，速度極快，位置極準，而且是把鑷子伸入魚肚子裡盲拔，根本都不用眼睛去看。
從去鱗、開膛破肚到去腮去刺，整個過程也就不到一分鐘，人家普通的處理也就是這個時間，而他卻已經把魚往塑料袋裡一放：“吃出刺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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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本來還將信將疑，但把魚拿回去這麼一吃才發現還真的是一根刺都沒有，要知道這可是鯽魚啊，在不破壞魚肉的前提下能把刺處理得這麼乾淨，這能是一般人？
於是猴兒就因為這一手，一下子就爆紅網路，每天過來特意為了看他殺魚取刺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索性就成了網紅打卡點，猴兒倒也不在乎，反正他每天的精力都用不完，而且他也極端享受被人誇獎的感覺。
下午時，生鮮區的魚提前好幾個小時賣光了，猴兒端著飯盒坐在那吃起了午飯，在他面前還擺著一臺手機，手機裡頭正播放著八六版的西遊記，他正看得起勁。
“嘿，大聖。等會吃，老闆叫你。”
同事的呼喚並沒有等來猴兒的起身，他只是不緊不慢的繼續吃飯，在咀嚼的空檔才開口說道：“讓他候著。”
旁邊的同事看到這傢伙的臭毛病又犯了，連忙提醒道：“大老闆也來了。”
“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爺爺說不去就不去。”猴兒仍然是不緊不慢的吃著東西，絲毫不慣那些個臭毛病。
直到他吃飽了肚子，這才拍了拍散落周圍的飯粒子起身跟著那個狗腿子同事來到了樓上老闆的辦公室，等他一進去裡頭的老闆和大老闆立刻就看著他笑了起來。
猴兒也不客氣，直接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找我幹啥？”
“當然是好事啊。”老闆笑著說道：“魏總說要把你調到別的門店去管水產區，你願意不願意？”
“漲工資不漲？”
兩個老闆對視一眼，齊齊的笑了起來。
就這樣猴兒稀里湖塗的成為了一家新門店的水產巨頭，而這家店也剛剛好就在花果山的旁邊，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他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休息日花錢買了回家的門票。
不過不到十分鐘他就回來了，因為已經完全不是原來的模樣了，雖然仍然能看到碧波東海，但他的家早已不是他的家了，而從那天開始，他每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好像被人抽乾了力氣似的。
最大的樂趣就是偶爾去跟三太子和二郎神聚聚，小酌幾杯。
“要我說，你就是對現世期望太高了，矯情。”那個從來都是娃娃臉青少年打扮的三太子，如今也是滿臉胡茬子，一隻腳踩在KTV的小茶几上，手上拿著一瓶啤酒，噸噸噸的就灌了幾大口下去：“在人間，要麼你就跟當年一樣，風風火火幹一番事業，你管是什麼事業，反正你有能耐。要麼你就老老實實的做個人，一日三餐，柴米油鹽。你矯情，矯情日子就不要過了？”
三太子點上一支煙：“這個世道啊，容不得你我亂來了。”
二郎真君也是拿起酒瓶就一口悶掉了一瓶：“人間難啊，真的好難。”
猴兒靠在那嗚嗚的哭，一身桀驁，到如今卻是無處安放，風霜雨雪最終倒也沒讓他成為什麼蓋世的英雄，卻成了個碌碌無為的凡人。他可是齊天大聖來著，當年也是人人傳頌的大英雄，如今怎麼就活成了這麼個狗樣。
“好了好了。”三太子拍了拍猴兒的肩，遞給他一瓶酒：“你鬧過天，我鬧過海，眼兒也不是什麼善茬，可事到如今不也都是碌碌無為。那日我跟火德星君聊了聊，他前些日子問財神爺借了點錢，開了個火鍋店。我問他，這番到底圖的是什麼，他說圖的就是個修行，你端著你就活不下去，下了界就得受得住這人間的煙熏火燎，他讓我們心自問，問問我是否還有那當天地英豪的決心，我說我沒有了，人間太繁華，我早就迷了眼。”
猴兒接過酒，端起來就喝了一大口：“我要當英雄！”
“你當個錘子，這世道就不許你當英雄，你憑什麼當英雄？你以為外頭救幾個人就是英雄了？呵，你們兩個都是被驅趕連帶下界的，你們沒的選。你們得為你們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負責，而且你們現在除了比常人多謝耐力，多謝靈巧，其餘的也不過就是凡人之軀，憑什麼當英雄？”
“我不是啊，我比凡人強多了。”猴兒豎起一根手指指著天花板：“我從二十米的地方跳下來都不會傷。”
三太子拿起一根捆啤酒的繩子嗖的一下打在了猴兒的手指頭上，他疼的嗷了一聲就收回了手。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到頭來不還是疼的嗷嗷響。”
這時一直在喝悶酒的二郎真君撩起了袖子，上頭是好幾個牙齒印：“狗咬的。”
看到這個，三太子和猴兒好像看到了此生以來最大的笑話，兩人抱在一團笑不活了，但笑過之後卻出奇的沉默，他們三個突然之間就沒有話說了，只是坐在那看著KTV的螢幕上自己在放歌，然後一口一口的喝酒，活像下班之後躲在外頭不肯回家的中年男人，眼神裡全是疲憊。
“人間難啊。”二郎真君突然長嘆一聲：“比什麼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