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總舵主海昆
“為什麼拿不定主意？”
有人問道。
“他們害死咱們總舵主，幹什麼還聽他們號令？”
立刻有人說道：“話雖如此，咱們進天地會的時候，可是發下了誓言，就是國姓爺的麾下。”
“這誓言豈能不當真？”
這話頓時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靠近延平郡王所在島嶼、附近海岸的地方，難免還想著做延平郡王的忠臣孝子，因此有兩堂香主說，誓言我們還是要注意堅守的，再說了害死總舵主的也不是延平郡王，料來不是延平郡王的本意。
這思考方式，又是傳統封建想法。
“皇帝是好的，壞的是別人”。
其餘五堂香主，都是表示我們加入天地會就是為了跟著總舵主陳近南反清。
陳近南不在了，我們就聽海昆總舵主的，絕不會再聽別人的。
另外兩堂香主，試圖和稀泥，打圓場……維持一個天地會和延平郡王表面關係。
海昆看完眾人表態，就知道跟自己預料不錯，這些人都是比較佩服自己，對自己繼承總舵主這件事都是沒有意見的。
但是對於和延平郡王的關係繼續，就有點分歧了。
總共十堂香主，包括海昆在內六個堂口都是對殺害陳近南的延平郡王一家沒什麼好感。有兩個堂口距離沿海近，影響大，因此有點想要效忠延平郡王的意思，還有倆堂口態度不怎麼鮮明。
海昆並未強行推動，以多數壓制少數。
江湖草莽其實是不講道理的一群人，壓根就不是說，大家透過一個意見就一起去做；而是你們同意，我不同意，我就不伺候了。
海昆知道這個道理，因此在沒有控制不同意見之前，根本沒有壓制眾人，只是說這件事等到他升任總舵主之後再說。
眾人對此皆是點頭同意。
總舵主交接這件事，因為陳近南死的倉促，並且不怎麼光彩，因此沒什麼大肆宣揚觀禮的地方。
海昆繼任總舵主由天地會各堂香主派人宣佈出去，廣而告之；包括清廷配合，懸賞五萬白銀捉拿天地會總舵主海昆，更是迅速讓江湖上眾人都知道了天地會總舵主變成了海昆。
過了幾日，海昆將兩個心向延平郡王的人控制住，保證他們再也不投靠延平郡王，這才真正統合了天地會內部意見。
就任總舵主，不再聽命延平郡王，從此之後天地會便是海昆一人之麾下。
接下來海昆下達命令，滿清內鬥不用管。
由天地會這些江湖草莽去刺殺紅衣和尚，邊疆的土司、臺吉、和卓、還有雅克薩、蒙古等地的人。
中原要以大軍縱橫，才可以取得天下；邊疆這些勢力可不能以逸待勞，也得不得安寧。
至於天地會的一眾草莽們成功還是不成功，海昆心中並不在意。
若是只是依著心中的些許心意，照顧兄弟義氣，不能認識到天地會等勢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本質，張無忌、袁承志就是海昆的前車之鑑。
他們的武功何嘗不是天下無敵，麾下江湖英豪何嘗不多，之所以成就不了大事，兒女情長、江湖義氣，不肯小處犧牲，就是最明顯不過的缺點。
此時，順治軍從南，康熙軍從北，雙方鏖戰不休。
吳三桂麾下軍兵頗為驍勇，配合其他兩個藩王，一時間似乎佔絕了半壁江山。
海昆和九難、阿珂、陳圓圓等人消遣之餘，也在揚州又見到了韋春花和韋小寶。
這倆人屬於是出身太髒，素質奇差，滿口汙言穢語，唯獨良心還不算太壞。
贖身之後，韋春花母子兩個日子過得很舒適愜意，因此對“老爺”比較忠心，並沒有卷了家財逃跑。
海昆讓趙小龍給韋春花母子一百兩銀子，韋春花母子兩個都歡喜不已，連忙給老爺磕頭謝恩。
尤其是韋春花，還特別感覺過意不去，準備拿出自己十八般看家本領好好讓老爺逍遙自在。
如此盛情難卻，不接受反而不好意思……
海昆率領九難等人準備前往京城，配合蘇荃收拾了洪安通，就在這時候，確實有兩股勢力來拜見海昆。
一股勢力是沐王府中人。
小公爺沐劍聲率領沐王府眾人前來聽命效力，因為海昆擊殺吳三桂，按照之前在京城的誓言，現在沐王府便來聽從號令了。
小公爺沐劍聲是“自己人”，海昆沉吟一下，便做了決斷：“我可以讓靖南王那邊撥給你們兩千士兵，你們進攻緬甸，報先輩之仇，報永曆國恨，你們以為如何？”
沐劍聲以及沐王府其他人全都大喜：“若能如此，我們便是戰死沙場，也心甘情願。”
對緬甸這個背信棄義的傢伙復仇，他們可太喜歡了！
海昆點點頭，寫了一封信，配著信物，讓他們去找靖南王調兵。
沐王府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你殺了平西王吳三桂，是天地會總舵主，怎麼還能調動三藩叛亂中的靖南王的軍隊？
你這也太匪夷所思、神通廣大了吧？
沐王府驚奇不已，細問緣由，得知靖南王已經悄悄反正，聽天地會號令，頓時更加歡喜。
等沐王府匆忙離去，海昆一行人剛出了揚州城，另外一股勢力就來了。
領頭的是一對六七十歲、滿頭白發的夫妻、一個似乎要把肺咳嗽出來的病秧子，正是神拳無敵歸辛樹一家。
還有馮難敵的兒子“兩河大俠”馮不破，馮不易，以及其餘幾名穿著長衫的華山派弟子。
見到蓄著長髮、穿著漢家衣裳的海昆，神拳無敵歸辛樹便冷著臉上前：“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之後，便是你麼？”
這老家夥已經七十多歲，眼中神光湛然，武功依舊了得。
九難低聲對海昆提醒道：“這是神拳無敵歸辛樹，武功非常了得。”
這聲音並不大，歸辛樹卻是立刻聽到，轉頭望來。
“你倒是認得我。”
他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並未認出來九難就是當初的阿九。
因為九難還俗，目前戴著斗笠蓄養青絲，本身又斷了一條手臂，相隔二十多年，歸辛樹當然也不可能探尋斗笠下面女子長什麼模樣。
歸辛樹性格木訥，脾氣暴躁，心胸狹窄，喜歡“動手講理”；但是要說他對家人、對弟子的好，那是絕無二話，更不可能去探尋別的女子長成什麼樣子。
海昆也認出來了這一行人，一對武功高的老夫婦，帶一個三十歲的弱智病秧子，就算沒有華山派眾人跟隨，也能認得出來是歸辛樹一家三口。
再加上馮不破等華山派眾人，那就更加能確定。
這一行人來找天地會總舵主海昆，顯然來者不善。
按照一般人的邏輯——你們華山掌門馮難敵和總舵主陳近南一起身死，我們應該同仇敵愾。
但是自從碧血劍開始，類似於孫仲君、梅劍和等人濫殺無辜，所作所為跟殺人魔王李逵差不多，邏輯也向來是“我感覺你不好，我就可以殺你全家，我還是正義的。”
這種邏輯感人的背後，正是歸辛樹這個老家夥，不問是非，同樣毫無邏輯，自問是不是有人敢對自己門下動手。
可想而知，他們今天來找天地會，定然不是來抱委屈，訴說苦澀，定然是殺人報仇，快意江湖的。
海昆心念一動，目光落在歸鍾身上。
只要自己控制了他，歸辛樹夫婦還不是老老實實？
海昆心念一動，三發精神控制全落在歸鍾身上。
歸鍾武功不算太低，超過天地會尋常香主，但是智慧不過九歲小孩。
被控制之後，一時間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只感覺面前的海昆，跟親爹親媽一樣親切，自己決不能讓他受傷。
做完這件事，海昆才對歸辛樹抬手行禮：“天地會後學末進，海昆，見過神拳無敵歸老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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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辛樹冷哼一聲，說道：“昂首千丘遠，遍尋敵手共論劍，你的口氣倒是大，不知道真正功夫又如何。”
“拔劍吧！”
海昆微笑：“歸老前輩說笑了，我尚未得知歸老前輩來意，如何能拔劍相向？”
“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讓你拔劍，你就拔！我也不需你待客！”歸辛樹口中說著，已然縱身而起，朝著海昆迎胸拍來！
九難見此情形，便立刻手臂抬起，劍光繚繞，對上了歸辛樹盈滿內力的手掌。
便在此時，海昆開口道：“停手。”
歸辛樹身後，歸鍾也高聲尖叫：“我不許你打他！”
叫過之後，歸鍾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聲比一聲劇烈。
手掌和劍光尚未接觸，歸辛樹和九難兩人便各自罷手。
“鍾兒！”
歸辛樹關切不已，神色緊張：“你不許我打誰？”
歸鍾指向海昆：“咳咳咳！我不許……他……”
歸辛樹一看，頓時露出為難神色。
“天地會殺我們華山掌門，我不殺他，華山派顏面無存啊！”
“咳咳咳……我不管，我不許你打他！我看他很好！”
歸鍾說道。
歸辛樹夫婦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所措。
心愛兒子的要求，他們一向是不願意拒絕的。
但是，華山掌門被外人害死，他們怎麼可以不報仇？
就在這時候，海昆說道：“歸老前輩，這件事還請耐心詳談，其中緣故我們細細分說。”
歸辛樹夫婦沉默不語，他們倒是更願意把海昆打死。
但是愛子歸鍾如此要求，他們也不得不耐心下來。
馮不破、馮不易兩人頭上裹著白布，兩眼通紅：“還有什麼可說的？我父親本是出於江湖道義，隨著陳近南去島上賠罪，有什麼大錯？”
“那鄭克塽自己發了癲狂，當眾自刎而死，殺龜大會的英雄們誰不知道？”
“我們華山派有什麼錯，我父親又有什麼錯？竟要慘遭殺害！”
海昆開口說道：“兩河大俠，說話言之有理。”
“但是這話卻不該對我說。”
“我何嘗不想去問島上的延平郡王，我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有什麼錯？鄭克塽此人突發癲狂，誰能預料？為何要放縱婦人殺戮英雄好漢？”
馮不破嘿然冷笑：“你想去問？”
“你們天地會不過是延平郡王的一條狗，有資格去問延平郡王？”
“今日我們便是要把你這狗頭斬掉，讓延平郡王知道，我們華山派不是軟弱可欺的！”
華山派眾人皆是點頭：“沒錯，正是如此！”
海昆卻是搖頭：“那你們當真是找錯人了。”
“前些時日，我就任天地會總舵主第一件事，便是宣佈天地會不再奉延平郡王命令。”
“正是因為總舵主陳近南的殺身之仇。”
“你們華山派要報仇，只管去島上找延平郡王，跟我們天地會已經沒什麼干係。”
海昆說完之後，歸辛樹一家三口和華山派眾人都有點吃驚。
他們是來打延平郡王的走狗的，人家天地會也是記仇延平郡王，跟延平郡王一家再無干係。
這報仇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們身上了。
“這……”
一行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去島上殺延平郡王，人家島上有兵將，顯然也不太可能。
但要是不殺點什麼出出氣，又感覺心裡面著實不順心如意。
海昆勸說道：“延平郡王一家雖然反清，但是家中內亂不斷，婦人倒行逆施，早晚會有災禍。”
“華山派各位英雄不必太過著急，早晚可看到他家破人亡。”
“相比較這件事，不知道各位對於反清大事，如何看待？”
海昆的話，讓沒地方撒氣的華山派眾人，算是有了個臺階。
馮不破說道：“海總舵主，現在滿清內訌，一南一北兩個皇帝，正是狗咬狗的時候。”
“我們漢人要是抓住機會，反清未必不能成功。”
海昆笑道：“不錯，正是這個道理。”
“滿清韃子兇殘，所過之處大肆殺戮地主豪紳，已經失去天下民望，漢家江山光復正有希望。”
“華山派各位英雄，可願意作一番大事業？”
“什麼大事？”馮不破問道。
“去遼東，斷了滿清韃子的退路。”海昆說道，“讓他們再也沒辦法回老家，全都死在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