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真的是你。”

水雲煙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人,六年了,已經過去六年了,她如何置信,眼前這個人,是當年,她親眼看見,被唐驚風“豕分蛇斷手”廢去一身修為的人。

這一刻,第一次見到少年時的一幕幕,再次掠過心間。

“好你個小賊,倒是會賊喊捉賊,看你剛才溜得那麼快,想必已經是慣偷了,說,你是哪個長老宗下的?”

“你,你怎這般憑空汙人清白。”

“每到子時便來,卯時前便離去,還說不是偷?”

“那……那怎能算偷,修煉不算偷,修煉之人的事,那能算偷嗎?”

……

當年,她回到那後山深谷下,她在那附近找遍了,也找不到任平生,可是也並未放棄,只是找遍了世間所有角落,也找不到對方了,最後她終於相信了,他已經死了,她萬念俱灰,回到了雲瀾天境,接受了師父的安排。

如今,她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原來還活著,不但活著,這一身修為,也令她吃驚。

猛然間,水雲煙心中一驚,這才想起,剛才那一路,那些人……那些人怎會稱呼他為殺心長老?難道他竟然就是這些年兇名在外的殺心長老!

“阿平,為什麼你會和這些魔道中人在一起?為什麼剛才那些魔宗的人會稱你為殺心長老?你為什麼會入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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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煙看著眼前這個人,身體已經有些微微顫抖,後面這兩年她雖然一直在雲瀾天境,但關於外面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耳聞,那個殺人如麻,動輒滅人滿門的殺心長老,她永遠也想不到,竟然會是……阿平!

“魔宗?你管他們叫做魔宗……”

任平生的聲音,有些說不出的寒冷,他慢慢放下了手裡的竹劍,可那眼神,依然還是如此冰冷,再也看不見昔日那個少年的影子了。

水雲煙向他走近了兩步:“若是瑾王在世,他也定然不願看見你入了魔宗……”

任平生冷冷笑了笑:“是啊,若是父親在世,他也不想看見我入了魔宗,可是郡主,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說著,一步步向水雲煙逼近了過去,眼神也變得寒冷可怕起來:“我父親,他已經死了,十年前,就是死在你們這些玄門正宗之人手裡的!怎麼?郡主今日,也是為了那十字秘訣而來?”

“阿平!”

水雲煙雙眼圓睜,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她怎樣也沒有想到,在他心中的怨恨,竟已種得如此之深。

“呵呵……”

任平生冷冷一笑:“還忘了說,當年我一身修為盡失,也是拜你們玄門正宗所賜,我一身經脈,雙手,皆是拜你們雲瀾天境所賜……”

“阿平……”

水雲煙的聲音有些顫抖,眼前人的身影,在她眼中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咻!”一枚事物飛到了她手上,是一顆圓潤光滑的珠子,是當年,那顆夜明珠。

“不要再跟著我。”

任平生聲音冰冷,轉身欲走,“等等!”水雲煙又一下伸手叫住了他,看著他背影道:“那這顆夜明珠,你如何解釋?”

“什麼如何解釋?”

水雲煙道:“你若是恨我,那你為何還要將這顆夜明珠一直帶在身上?你若是恨我,你為何不將它找個懸崖丟了,埋了,為什麼你要一直帶在身邊……你若是不喜歡我,你當初為何要說那些話,你若是不說那些話,我便不會,不會……”她到最後,眼睛

慢慢模糊了,聲音也哽咽了。

任平生終於轉過身來,看著她,冷冷道:“我也說過,雲瀾天境的人,以後我見一個殺一個……你是雲瀾天境的人,再見之日,便是仇人了。”

說完最後一句,任平生再不猶豫,縱身一躍,往那勁風冷冽的萬丈懸崖跳了下去,千絲萬引瞬間發出,縱使萬丈深淵,也阻攔不了他。

“阿平!”

水雲煙往前一伸手,兩行眼淚終於從眼瞼落下,打溼了她這張絕美的容顏。

“姐姐是天下間,最好看的人。月亮再美,也不及姐姐美……”

“姐姐,你要去哪?阿平和你一起去!姐姐去哪,阿平也去哪!有誰欺負姐姐,阿平替姐姐教訓他!”

“自姐姐走後,每晚我都會來上面,芳菲林外樹葉輕輕吹動,玉池裡花瓣落入水中,我都以為是姐姐回來了……可那位紅衣師姐,她說姐姐再也不會回來了……”

“阿平,為什麼你連我也要恨,為什麼……為什麼……”

水雲煙蹲下身去,看著手裡的這顆夜明珠,終於再也忍不住,臉上哭得梨花帶雨,教人看了心疼。可是她怎麼不想一想,就像剛才她說的那樣,任平生若是真的連她也恨,又為何會將她當年贈送的夜明珠,一直帶在身上?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得累了,淚也幹了,此時後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煙兒?你在前面嗎?前面是你嗎?你怎到這裡來了……煙兒?是你嗎?”

是柳長生順著她的氣息找來了,水雲煙連忙擦了擦眼睛,將手裡的夜明珠收起,說道:“我追魔教之人到此,如何?”

“煙兒,你的聲音,你怎麼了……”

“沒什麼,此地陰煞之氣太重,我嗓子有些不舒服。”

水雲煙背過身去,不願與他這位“未婚夫君”相視,再有三個月,便是兩人的大婚之日了。

柳長生一步步向她慢慢走了上來,輕輕笑著道:“沒關係,煙兒,我們回去,自上一別,我們已有三年未曾見面,煙兒,我好想你……跟我回去,好嗎?我聽說你來這裡了,便不顧父親阻攔也來了,我找了你好久……想不到今天你會突然出現,一定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讓我們在此相遇……”

他話到最後,已經走到水雲煙身後,想要伸手環抱住她,怎料對方一個蓮步輕移,竟往懸崖那邊去了,柳長生撲了個空,又見她往懸崖而去,登時一驚:“煙兒……危險!快回來!”

前面的陰煞之氣已是非常之重,柳長生修煉的是“三元純陽訣”,此處陰煞之氣,會令他修為大損,因此他不敢往懸崖那邊靠近,只遠遠喊道:“煙兒,我們回去,有什麼事情,等回去再說好嗎?”

水雲煙望著那詭霧深渺的懸崖下,一眼竟望不到底,那下面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何竟有如此一股凶煞之氣凝聚?要不是這次她追著阿平來此,可能她根本發現不了,玄朝境內,竟有如此一個可怕玄陰之地!

所謂玄陰之地,便是世間極陰之地,八方陰氣盡集於此,終年不見日照,若是有人死在玄陰之地,結果便是屍身不腐,凝聚地煞陰氣,再集天地怨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最終成為天地摒棄於六道輪迴之外的屍魅……百年屍傀,千年屍王,甚至是萬年屍祖!

剛才阿平已經下去了,而她……再有三個月,便要嫁人了,這婚約,無法毀除,長生劍宗不是什麼小門小派,傳承至今已有好幾千年,柳長生的父親柳天宗更是已有神合境的修為,他們丟不

起這個人。

所以今日,無論有什麼話,她都一定要找任平生說清楚,殺心長老也好,阿平也好。

“那魔教之人往下面去了,我要去追他,此處陰煞之氣極重,於你修行不利,不要跟來,去千山嶺外面青荷鎮等我。”

水雲煙說著,不管身後這個未婚夫君同意與否了,直接御起飛劍,往那懸崖下面飛了去。

“煙兒!”

柳長生臉上一驚,想要上前,可一股陰煞之氣侵襲而來,直接令他往後大退了幾步,要不是他服下兩粒“紫青陽丹”,便是連這裡也來不到,他所修煉的“三元純陽訣”,最是忌諱此等陰煞之地。

……

萬丈深谷下,古樹盤踞,大大小小的樹根參差錯落,糾纏在一起,這裡就連太陽也照不下來,古木遮天蔽日,即使白天,也是薄暮冥冥,彷彿天快黑一樣。

任平生走在這下邊,不知腳底下是什麼,彷彿草坪一樣軟軟溼溼的,一腳踩下去,發出“滋滋”的聲響,還有水漬滲透出來。

耳邊還有窸窸窣窣,不知是毒蟲還是猛蛇的聲音,任平生手拿竹杖,謹慎前行,要不是這次被水雲煙一路追著,他還不會發現原來在千山嶺下面,竟有如此一座深谷,就像是一個失落的世界,這幾個月下來,居然沒有人發現這裡。

之前在上面的時候,玄魔兩道的人都想去那沖天血光附近,可那附近又似有陣法結界阻隔,無人能夠去到裡面,這回任平生機緣巧合來到下面,心想是否可以從這下面,直接去到那血光的底下,一探究竟?

前面的陰煞之氣越來越重了,任平生緊握手裡竹杖,縱然如今他修為高深,但來此險地,也不敢稍有大意,此地必定不同尋常,玄朝境內,怎會有如此一個陰煞凝聚的大兇之地?

或者不應該說玄朝境內,因為在三百多年前,還沒有什麼玄朝,而這處極陰之地,卻存在已久,一千年,兩千年,甚至更為久遠,但為何就沒有人發現?不,有人發現,赤水教。

任平生想起關於赤水教的傳說,這個十分神秘的魔教,沒有人知道他們何時出現在這裡的,他們也從不與外界來往,然後大概在一千年前,教中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一個人都沒有留下,實是詭異。

更奇怪的是,後世只找到赤水教在千山嶺一些淺淺的活動蹤跡,偌大的一個魔教,就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只是後世那些人沒有找到真正赤水教所在而已,上面的萬鬼嶺只是表象,這下邊的陰煞之地,才是真正的赤水教所在,看來世人所找尋的赤水教遺址,就在這下邊了,這次真是誤打誤撞。

任平生不知走了多久,這下面老樹盤根,陰氣極重,若非他丹田的那一團紫氣,化作千絲萬縷真氣遊走全身百脈,只恐也難以抵受此處的陰煞侵蝕。

而越往前陰氣越重,天色也越來越昏暗,薄暮冥冥下,不知是什麼“咕咚咕咚”的聲音一直在附近響起,想必這周圍定有沼澤一類的地方,須得更加謹慎了。

“煞煞煞……”

似有什麼東西靠近,任平生手中竹劍一凝,停下來不走了,仔細感受著這周圍氣流變化,前面的陰氣已經非常重,再繼續往前,不知會遇見什麼。

就在這時,他身後忽有風聲響起,有一道人影落在了他後面,但見那人神情凝重,手裡拿著一把劍身纖長的青色仙劍,警惕著周圍,此時一步一步向這邊走了上來,正是剛才一路追來的水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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