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戲春的目光最停留在李老爺子身上, 好歹這是一個暫時還沒有融入氛圍的人,她紅唇一動,叫了聲爸。
喊得雖然是李老爺子, 卻讓所有人的視線過來。
李戲春唇畔笑容冰冷:“沒什麼事的話, 我們是不是該回了?”
她可是要正常朝九晚五的人。
上演了一晚上的鬧劇, 李老爺子臉色自然稱不上多好, 不虞的目光凝視秦晉,終究沒有當場撕破臉, 轉而望向李相浮:“還愣著做什麼?”
李相浮狀似善解人意:“我留在這裡陪秦先生說會兒話。”邊說在床邊坐下:“他受到了刺激, 需要人陪。”
“……”
李老爺子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竟然沒有開口斥責, 比起這個荒唐的理由, 他已經經歷過更離譜的……好端端的秦晉居然把求救簡訊發到自己兒子這裡。
真正一錘定音的是李懷塵, 他望著李相浮說:“車子坐不下這麼多人,半時, 我叫人來接你。”
沒融入傷感氛, 便被強行牽離酒店的李沙沙上電梯時問:“爸爸不跟著回?”
李懷塵說話一貫雲裡霧裡, 這次對待孩子未例外:“他一個人留下問出的資訊, 比一群人擠在客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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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沙沙聽懂了,聽不懂的是張阿姨。
“麻煩您了,大晚上還跟著我們跑一趟, ”李懷塵倒是沒有忘記張阿姨的存在, 開口說:“今天當是加班, 工錢按照倍結算。”
另一邊,只剩下兩人的客房安靜如初,這一次連洗澡的聲音沒有。
李相浮整理了一下略微散亂的頭髮,保持靜默, 等著秦晉先開口。他不信對方會無聊到為了引自己來,專利用仙人跳設局,想來是有額外的目的要實現。
秦晉發稍還在滴著水珠,順著頸部線條一路下滑,水珠最終滾了衣服裡。
他本人沒有意識到出現在個人身上這種不經意間的魅惑,順手拉開窗簾,讓室內保持通風,半晌像是對著窗外無邊夜色在說話:“秦伽玉還活著。”
不過六個字,有關這個結果李相浮早有懷疑,但真正聽到確認答案,呼吸不由一緊。
秦晉用隨意的語輕易複述了秦伽玉的話。
“不讓我們見面?”李相浮聞言覺得好笑。
凡是受過九年務育的人不會用這麼曲折的手法,實現如幼稚的圖謀。
秦晉:“這只是個由頭。”
李相浮終於有了反應,眉梢一抬:“那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秦晉:“顯示一下存在感。”
“……”
“畢竟折騰了這麼久,一件事沒幹成過。”
李相浮皺眉:“彰顯存在感的方式應該是親自出來晃悠兩下。”
夜色壓抑住了秦晉眼底的幾分譏嘲,不過聲音中的緒卻是壓不住的:“他暫時不敢見你。”話音落下側過身子補充說:“字面上的意思。”
以目秦伽玉的所作所為,不敢見面絕對不是因為感。李相浮首先考慮的是家世,很快過濾掉這點,欠債之類的就更加離譜。
正當他沉思時,秦晉從外衣口袋掏出一個紙袋,遞了過。
李相浮拆開,是一張嬰兒的照片。
“這是……”
“陳冉和施辰的孩子。”秦晉:“這孩子出生在國外,目有專人在照顧,案發不久,陳冉的母親順利辦理了移民手續。”
李相浮眼神一暗:“手續不是那麼好下來的,在國外生活開銷不少。”
秦晉點頭:“所以這件事本質上是一場交易。陳冉那邊給警方交代的只會是誤導資訊,拖緩辦案速度。”
李相浮停下提問,低頭盯著照片陷入沉思,陳冉未直接對李沙沙行迫害,單純選擇誘拐。
在這處處監控的城市中,她順利逃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似乎是想到什麼,李相浮下意識抿了抿唇,既然已經從指使的人手中得到資金,敲詐這個理由便不成立……
李沙沙。
他心中驀地一動。
誘拐包括秦伽玉不敢見自己的原因會不會和系統有關?
這個念頭只能在腦海中浮現,李相浮無法當面和秦晉確認。
透過玻璃窗上的倒影,不出身人神中任何細微的變化,如今李相浮拿捏每一次緒已如魚得水。
見狀秦晉嘴角微掀,恐怕就連李老爺子沒發現,他的幾個孩子裡,似最不靠譜的兒子才是最不可估量的一個。
不到半時,接人的車已經停在酒店外,不停打電話催促。
李相浮站起身了眼秦晉,者單手插在口袋,緩緩道:“該說的已經說了,早點回休息。”
在他即將走出房,秦晉突然開口:“明天如果有時間,可以和我舊宅轉轉。”
李相浮沒拒絕。
他一向時間寬裕的超乎想象。
鬧了這麼一出,收穫是終於解除了人身限制。當晚李相浮回到家,誰沒有詢問他和秦晉的對話內容,明面上這件事似乎翻篇,但李相浮清楚,大家私下各有各的調查盤算。
關於秦伽玉的事,他專給過系統提醒。
李沙沙擁有著不同於外表的穩重:“秦伽玉像是條可憐蟲,外人說他和秦晉兄弟深,和你是親密好友,實際是假象,如今他只能用錢來擺平一切。”
抬起頭一臉認真:“而爸爸你除了錢,什麼有。”
“……”
李相浮眯了眯眼:“一個明面上失蹤的人,背竟然還有充足的資金可以支配。”
彷彿四年時間,秦伽玉完成了一次鉅額財富積累。
“爸爸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十項全能。”頓了頓李沙沙重複強調說:“除了沒錢。”
“……”
因為兩次點題,原本還能休息一天的熊孩子被強制送了學校唸書。
誘拐未遂的事件發生,李沙沙上下學有專人接送,學校內部管得更加嚴格。
李相浮送完他,又赴秦晉的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老樓,但每次有不同的感受。
兩人肩站在陽臺上吹了半天風,李相浮不好次次讓對方開啟話題,唇瓣動了動,一個音還沒來得及發出,秦晉便從他身側走過。
鑰匙輕輕一轉,一扇滿是灰塵的房多年第一次解封,李相浮好奇地跟過。
先到訪,他的活動區域僅限於客廳和陽臺,除之外,全部是上了鎖的房間。
屋內面積不大,整齊到令人髮指的境界。最明顯的當屬書架,佔據了整個房間一半的面積,每一本書全部按照大薄厚做了細密的劃分。噴霧酒精,過期的洗手液……桌上專有收納櫃來存放這些物品。
李相浮掀開防塵罩一角,發現床單是純色的。
換成任何人站在這裡,會直覺屋是一個強迫症。
秦晉的話證實了這點:“他在生活中有嚴重的強迫症表現。”
這個‘他’指得是誰,不言而喻。
唯一不和諧的地方是桌上的杯墊,過於明亮的蔚藍色和整間屋子暗沉的色調不搭。李相浮覺得有幾分眼熟,拿起來細細瞧了瞧。
杯墊右下角的logo標誌已經模糊,勉強能認出是‘藍天’二字。
這家店他有印象,高中時就開在校口,是家創意咖啡廳,一次性購買兩杯咖啡會送一個杯墊。
翻開杯墊背面是用圓珠筆寫的一行字: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李相浮贈。
“……”
秦晉:“你送過我一個。”
生怕他不夠尷尬似的,秦晉從手機裡翻出一張照片,是玫紅色的杯墊,上面寫著:眼睛為他下著雨,心卻為你打著傘。
“……”
李相浮喉頭一動,意識到一個事實:“我們從認識?”
秦晉似笑非笑。
李相浮想了想:“這麼說我把你們兄弟倆忘了,一碗水端得還挺平。”
所謂的一視同仁不過如。
“……”
之的時間秦晉一直在等他開口,然而直到離開,李相浮未就著往事發問。在對秦伽玉的性格有了一步瞭解,他便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同在附近的餐館用完午飯,李相浮擦了擦嘴角問:“我準備咖啡廳一趟,要一起麼?”
秦晉搖頭:“我下午還有會議。”
李相浮動結賬,兩人自路口處分道揚鑣。
早上臨時推掉了手頭的部分工作,導致秦晉下午程安排的很滿。會議開到一半,秘書突然敲來。
嚴肅的會議氛被暫時打斷,在數道上級管的目光注視下,秘書感覺快要左右腳同步。這場會議預計還要再開兩個時,跟在老闆身邊工作這麼久,好歹有些基本的瞭解,他直覺應該先告知對方。
“李相浮那邊出事了,”秘書徑直走到秦晉身邊,彎腰壓低聲音:“說是他從天橋上失足摔了下來,腦部受傷,現在已經被轉到一家私人醫院。”
秦晉手上的筆驟然被握緊,過於用力導致筆頭直接折斷。其他人面面相覷,不明發生了什麼,竟然讓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上司出現這種緒波動。
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見是陌生號碼,秦晉接通大步走出,到了樓梯間停步冷聲問:“秦伽玉,你是想再死一次麼?”
那邊沉默了一瞬。
片刻,響起一道很溫和的聲音:“秦先生,是我。”
秦晉罕見地語一滯:“……李相浮?”
“對,是我。”
秦晉不認為秘書敢在這種事上戲弄自己,耐著性子靜候下文。
“害怕你聽到訊息擔心……我沒大礙,單純胳膊蹭破了點皮。其實是我有意假摔,好借把事鬧大,讓二哥那邊遞出的風聲。”
秦晉面對過不少居心叵測的對手,每一次能精準分析出背的目的,但李相浮明顯是他生命中的例外。
揉著眉心靠在樓梯扶手上,問:“為什麼要鬧大?”
李相浮:“誘拐案發生,秦伽玉曾經發過資訊。內容大致是說他正在展示我和他之間的回憶,當把所有的曾經展示完,會迎來了斷。”
停了一下問道:“……秦伽玉是個強迫症,做什麼事一定會有始有終對麼?”
秦晉給出肯定回答。
“明天有關我舊疾復發,再次失憶的傳言會在圈子裡傳遍。按照正常推論,他要回到第一個步驟,從寄仙人掌花開始,重走一遍流程。”
“……”
“正好我可以藉著這段時間以療養的名鄰市採風,我姐說他們畫廊最近收畫,有了採風活動特等獎的名聲,我的畫作可以賣個好價錢。”
“……”
那邊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聽著像是在啃蘋果。
李相浮邊吃邊說:“人的大腦很神奇,下一次我準備用記憶混亂這個理由,失憶這個梗起碼可以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