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的開合聲自然是沒有瞞過神裡綾人的耳朵，他放下手中處理到一半的檔案站起身，迎著前方的兩人走了過去。
“兄長大人，我回...”
與兄長幾日未見，神裡綾華的聲音中夾雜著些許的欣喜，少女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彎起了一個弧度。
兄妹見面，自然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但很顯然，神裡綾人現在的注意力並不在隔幾天就能見一次面的妹妹身上，只見他徑直地朝著妹妹身旁的那位少年走了過去，將滿臉笑意的神裡綾華直接晾在一邊。
“幾日未見了，啟雲兄，近來可好。”
神裡綾人抬起被寬大的袖子裹在其中的手臂，向著身前的少年微微一禮。
神裡綾華：？
這還是我哥嗎。
少女的心思自然是沒有被房間裡的兩個男人體會到。
倒不如說，在見到神裡綾人的一瞬間，白啟雲便想通了許多事，沒有心思再搭理身旁的少女。
“沒想到硃砂坊的老闆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神裡家家主，神裡兄可是騙我騙的好慘啊。”
白啟雲嘴角噙著一絲苦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從那麼早開始他的行蹤就已經被對方納入眼中了，要知道當時的他可還沒跟熒匯合答應幫助神裡綾華呢。
這男人對自家妹妹的監護簡直是跨了幾個療程都不止，僅僅是因為有一絲聯絡的可能就抽出時間來見他一面，這人該不會是妹控吧。
“哈，啟雲兄這麼說就見外了，之前確實是隱瞞身份，招待有所不周，在下神裡綾人，乃是不成器妹妹的兄長，近些日子可真是多謝啟雲兄對舍妹的照顧了。”
對於白啟雲言語裡的一絲調侃，神裡綾人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甚至直接將其當做臺階，重新自我介紹了一番，順便又拉近了兩人的關係。
“別站著說話了，請坐。”
神裡綾人見到一旁努著嘴的妹妹，不由得失笑了一番。
看來在這位少年面前說他妹妹的壞話，是會讓她不滿的。
將幾人引到了會客室後，神裡綾人繼續與白啟雲寒暄了起來，直接把神裡綾華扔在了一旁。
那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白啟雲跟神裡綾人是兄弟倆，綾華是哪裡來的傭人呢。
而且因為人數不多，幾人直接圍在了一張小圓桌的面前聊了起來，因為白啟雲跟綾人打的火熱的緣故，導致了桌面上兩個男人聊得熱火朝天，而另一邊如同秋日飛雪一樣的奇妙景象。
看著自家老哥和新晉友人的關係急速升溫，神裡綾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這裡她好像就是多餘的。
神裡綾華將直接回屋睡覺的想法按在心底，臉上掛著一絲勉強的笑容，時不時地在兩人交談的間隙插兩句如同電燈泡一樣的話。
綾人：“啟雲兄這兩天住的還習慣吧，我聽說之前你跟著九條家的大小姐去了一趟清籟島，景色如何。”
白：“不瞞綾人兄，清籟島的景色不錯，但稻妻的飯菜確實不合我的口味，可能是飲食習慣問題。”
綾人：“那真是苦了啟雲兄了，如果不著急的話，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璃月菜比較正宗的館子，我們晚上可以去那吃。”
綾華：“是啊是啊。”
白：“哦？那真是讓綾人兄費心思了。”
綾人：“哪裡哪裡，啟雲兄遠道而來，是客人，我理當盡地主之誼。”
綾華：“啊對對對。”
白：“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不過來的路上我看四周都是森林，我也很好奇什麼樣的餐館會開在這種地方。”
綾人：“呵，實不相瞞，那是森林中的妖怪們開的一家餐館，平日裡不怎麼招待人類，不過在下也算是在它們之中有幾分薄面，吃頓飯肯定還是沒問題的。”
綾華：“確實。”
三人之間詭異的交流模式持續了許久，讓原本還算是和氣的神裡綾華逐漸變得繃不住了起來。
兩個大男人聊在興頭上，明明是在決定晚上吃什麼，但沒有一個人來問她願不願意。
這種哥哥和友人是不是該扔了。
神裡綾華眯起了雙眸，用略帶危險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二人，不再言語。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女‘和善’的目光被兩人給察覺到了，白啟雲跟神裡綾人停下了那像是永無休止的閒聊。
神裡綾人正了正顏色，將視線重新放在了一旁被自己冷落了許久的妹妹的身上。
“那麼，說一說吧，綾華與啟雲兄這次的來意。”
聞言，白啟雲心下一凜。
來了。
只是神裡綾人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自家妹妹的聲音，讓他有些感覺有些奇怪。
只見神裡綾華開啟手中的摺扇擋在眼前，雙目依舊‘和善’地眯著，不做言語。
哼，現在想說她還不說了呢。
見狀，神裡綾人不由得再次失笑了一番。
或許白鷺公主對待自家兄長的小調皮吧。
他未做什麼訓斥，只是如同兒時那般輕輕地喚了一聲。
“綾華。”
如同春風一般的話語瞬間就吹走了神裡綾華了心中些許的不滿，讓她放下了擋在面前的摺扇。
當然，或許也有白啟雲在場的緣故，可不能讓外人看了他們家的笑話。
“嗯，這次回來確實是有事情請兄長大人幫忙。”
神裡綾華輕咳了一聲，將此行的目的盡數與眼前之人託出。
對於少女的舉動，白啟雲並沒有任何的意見，畢竟如果連眼前的這個男人都信不過的話，那他們也就徹底沒辦法了。
聽過妹妹的想法後，神裡綾人沉思了片刻，隨即用奇怪的眼光掃了一眼身側的少年，讓白啟雲覺得一陣莫名其妙。
他並不奇怪妹妹的想法，畢竟兩人都是在一個環境下長大的，即便性格稍微有些許的不同，但他在想的東西，他的妹妹自然也會在想。
真正讓他感到驚奇的是綾華竟然主動將這件事說給他聽。
其實有件事在他們兄妹間已經是無言的既定事實了，那就是在綾華獲得神之眼後，他很少再去過問綾華的事，綾華也不再像是兒時那樣每一件事都找他來拿主意。
綾華對抗眼狩令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即便他一開始不知道，也耐不住托馬每天都在他的耳邊說上一邊。
不過這在他看來都是小打小鬧而已，白啟雲能看出來的東西他自然也能，只要雷神不親自動手，那所謂的眼狩令的威嚇意圖就遠大於其本身的實際意義。
在他的默許下，托馬才會不再擔心地全力輔佐神裡綾華的計劃。
他知道，綾華的性子雖然稱不上軟弱，但因為總是瞻前顧後思慮太多，常常會把心思放在心底不告訴他人。
尤其是像這樣會牽扯到他人的事情，她一般都不會選擇去做，更別說告訴他這個兄長。
那麼，到底是什麼力量改變了他這個妹妹呢。
神裡綾人打量了眼前的少年兩眼後，笑著搖了搖頭，提起身側的茶壺為兩人的身前倒了杯茶。
或許是有傭人時常換水的緣故，茶壺裡的茶水尚溫，正好直接入口。
白啟雲也沒客氣，端起來直接飲了一口。
嗯...感覺跟淺籟神社的差不多，看來稻妻的茶葉確實不太行。
將心中的腹誹按下後，他靜待神裡綾人的回覆。
“茲事體大，不過綾華的想法倒是沒錯，如今的稻妻確實不能再這麼折騰下去了，你們或許不知道，社奉行在稻妻其實還有人口普查的責任，在近兩年的普查中，光是鳴神島的人口比起開戰前的那一年下就降了足足三成，這還是身為幕府大本營的鳴神島，作為戰場的神無冢以及八醞島會是什麼景象，我連想都不敢想。”
那可是足足三成人啊，而且都是青壯年，就這麼死在了戰場上。
原本稻妻的人就不算多，在這麼一折騰，日子過得就更艱難了。
最明顯的就是各行各業都缺人，產能也上不去，消費也隨之下滑，導致商家不得不減少工作崗位，然後就是惡性循環。
而財富又都被上層的家族給壟斷，稍微有良心一些的會主動找一些平民為他們提供工作，喪良心一些的不僅沒有幫助平民，甚至還變本加厲的壓榨他們。
可以說此前因為稻妻制度上的漏洞所積攢下來的問題在這場戰爭中暴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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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打仗嘛，肯定會有問題暴露，剛開始神裡綾人雖然在意，但卻沒有將其太過放在心上。
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戰爭持續了好幾年，問題非但沒有解決的跡象，反而越發的嚴重。
直到那時神裡綾人才真正地重視起來，開始為改變現狀做出自己的努力與準備。
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因為戰爭遲遲不結束，並不是將士們不夠努力，而是那位端坐在高天之上的將軍大人不想結束。
以她的偉力，只要想結束，那戰爭在一天內就能畫下句號。
但幾年過去了，她什麼都沒有做。
甚至因為其頒佈的鎖國令，本來就過得艱難的百姓們更是舉步維艱。
為什麼三奉行對一些突破雷暴來到稻妻本土的船隻視而不見，除了有雷神的默許之外，更是因為稻妻目前的生產已經無法支撐稻妻子民們的生活日用了。
稻妻六島，可以說除了清籟島外，其餘五島的生產與消耗已經完全失衡。
即便那些商船不主動來稻妻，社奉行或者勘定奉行都會找一些人在危急時刻扮成商人走出去，用摩拉換取物資。
但即便如此，神裡綾人知道這只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真正想讓稻妻從危機中恢復到從前，還得是從根源上改變。
所以當勘定奉行的柊慎介對他說出那個瘋狂但又有一線可能的計劃的時候，他答應了。
稻妻不能再這麼繼續被折騰下去了。
稻妻從來不是雷之神一人的稻妻，而三奉行也不是雷神的三奉行。
這是他長大後一直秉著的原則。
但這件事實在是太大，大到他連說都不能與外人說。
神裡綾人眼中劃過一道沉思，並未將計劃說與眼前的二人。
其一，白啟雲雖然跟他們暫時處於同一陣營，但誰也保不準之後的形勢會怎麼變化。
其二，綾華還尚且有些稚嫩，不適合完全地參與到此事之中。
不過雖然不能將全部事情說與二人，擷取其中一部分交給二人去做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嗯，我大概清楚了，只是這件事並沒有你們二人想象的那麼簡單，不僅僅是你們，就連一些貴族都對當下的形勢有所不滿，握在之前也做了些安排，如果啟雲兄不介意的話，還請再伸出一次援手。”
神裡綾人神色鄭重地對著少年行了一禮。
此前兩人雖然一見如故，但如此可能搭上性命的委託，不可輕待。
然白啟雲卻像是早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一樣，即便綾人沒有將委託內容告知與他，他也毫無顧忌地答應了下來。
“放心，之前眼狩令的事我已經出過手了，再出手一次頂天也不過是多添一筆罪狀而已。”
話雖輕鬆，但任誰都能感覺到兩者之間的差異，綾人更是如此。
“那好，這件事交於啟雲兄去做我也是相當放心。”
其實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只是讓現在的社奉行去做的話，容易引起不小的誤會。
為了確保三奉行的計劃能順利無誤的進行下去，那麼打點好周邊與三奉行的官員自然是必須的。
尤其是那些遊離在三奉行之外的官員，他們對於三奉行的服從性並沒有那麼高，隨時都有可能會成為計劃中的絆腳石。
之前兩大奉行的婚禮請那麼多人去也是為了這個，柊慎介在一番努力後也算是打點好了他們那方面的人。
社奉行在這一點上有著無與倫比的優勢，因為數年前神裡綾人重掌社奉行的過程其實就已經是把此事做了一遍。
只是關係甚大，一些之前被他遺漏的人還需要處理一番。
其中大多數都交由終末番去打理了，但也有少量的‘釘子戶’處理起來很是麻煩。
而這些人，就需要白啟雲出手幫忙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