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咚咚咚”敲門聲。

“誰啊?”

“開門!”楚衣的聲音。

“哦。”

極不情願地爬起來,開門。

“太陽曬屁股了,你才起床。”她說。

“又沒什麼急事,那麼早起來幹啥。”我說。

“你忘了有任務在身嗎?”

“沒忘,不過你這也太早了點,你說太陽曬屁股了,太陽呢?”

“少囉嗦,趕緊準備好然後出發。”

“哇靠,現在離午時還有大半天,現在退房我豈不是虧大發了。”

“我說出發,你沒聽見啊,哼?”她右手使勁捏我臉。

“痛!痛!痛!”我說。

她放手,說:“還不趕緊收拾?”

“是。”我說。

“還愣著幹啥,還不趕緊去!”

“哦!”我嚇了一跳,趕緊跑房裡迅速把東西打包好,然後,出門。

“搞定,可以出發了。”我說。

“你在下面等著,我收拾好就下去。”她說。

“什麼?你還沒收拾好?那你還那麼急著叫我!”

“那麼大聲,找死是吧!”她忽然拔出一半劍。

“那啥,我在下面等你。”我趕緊跑下去。

她是不是大姨媽來了,今天火氣那麼大。

走樓梯走到一半,又輕輕地回頭,上樓梯上到剛好露出半個頭,能看到楚衣的高度。

她一腳踢開我的房門,往裡看了看,然後哼了一聲轉身走回她的房間,我趕緊縮頭,靠在樓梯一邊的牆上。直到聽到她腳步聲走遠了,才又探出頭。她在找什麼東西啊?

坐著喝了好一會茶,她終於下來了。

她把行李扔我面前的桌上,想幹什麼?

“傻乎乎地看著幹啥?背行李。”

“哦。”

扛都扛不動,怎麼辦呢?貼張輕身符在包上吧,這樣就拿得動了。

城外,一座山上,雲煙寺,紅牆綠瓦,豪氣的大門,不斷的人流。

一個中年大叔跪在寺門口嚎啕大哭。

春天那麼冷,他就穿著件褐色的單薄衣服,而且沒衣袖,穿著草鞋,看得我都覺得冷了。

“大叔,你哭什麼?”楚衣過去問。

他哭紅的眼睛看著我們。

“放心,有什麼難處,我們會幫你的。”楚衣說。

“我交不起租。”他用哽咽的聲音說。

正常現象,歷史書上這種事多了去。

“哦,你來求佛祖保佑的吧。”楚衣說。

“保佑?保佑什麼?佛祖真保佑我,給我三擔穀子啊。”

“那就是雲煙寺施粥,你沒領到?”

“這群禿驢施粥?我寧願相信母豬會上樹。”

“那你是來出家的?”楚衣問。

“出家?寧做刀下鬼,不當剃頭人。”

我驚了一下,不對啊,這不是反對剃髮令的話嗎?怎麼他會說這樣的話?

“那你到底在寺門口哭什麼?”楚衣問。

“求方丈緩緩我的地租,明年再給。”

“哦,你租了雲煙寺的地,但是沒法交租對不對?”楚衣說。

“嗯。”那大叔點了點頭。

“那你在門口哭什麼?進去找方丈說啊。”

“守門的那幫惡僧不讓我進去。”

“好好,我們帶你進去。”楚衣說。

“真的?那就多謝仙姑了。”大叔轉笑容,站起來,一陣風吹過,雙手抱著自己瑟瑟發抖。

我解開我的包裹,找出一件我不喜歡穿的衣服,布料硬邦邦的卡著脖子賊難受,早就想扔了,但是覺得扔了可惜,現在送人還不是兩全其美。

“大叔,看你那麼冷,這衣服送你穿吧,別冷著。”我把衣服遞給他。

“啊,這怎麼好意思。”他推辭。

我不說話,抖了抖衣服,強行給他披上。

“那,多謝公子了。”他說。

“裝模作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楚衣說。

難道她知道我早就想扔這件衣服了?她怎麼知道的?她是不是會讀心術。

“裝模作樣也好過不裝吧。”我說。

“進去啦。”

“哦。”

進門,一個拿著木棒的和尚,光頭,穿著黃色的衣服。

“你好。”我打招呼。

“施主有什麼事嗎?”和尚問。

“受世幻主持之託,特來處理香火錢被盜一事。”我說。

“施主請進。”和尚請我們進去。

“牛二全,誰讓你進來的?”和尚用木棒擋著大叔,不讓他進來。

“這位師傅,是我們要帶他進來的,還請師傅通融通融。”楚衣說。

“這樣啊,進去吧。”和尚拿開木棒,讓他進來。

“多謝大師,也多謝二位仙姑。”大叔進來。

進門後,門邊站著幾個和尚靠著牆,一張長凳也坐了三個和尚,百般聊賴的。

“那個,世幻住持在哪?”我問。

“在後山,我帶你們去。”一個和尚出來說。

“有勞了。”我說。

穿過一個又一個的門,剛進來是看到的廟就一兩層,紅柱子蓋綠瓦,側邊有個天王殿,寺院裡有個天王殿總覺得那麼彆扭,天王不應該是道教的嗎,越往裡走,建築越高,最高的那個居然有六層,佔地不知有多大,還居然用黃色琉璃瓦,想造反啊?遠處山上有一座塔,不知多少層。繼續走著又看到唸佛堂、觀音殿這些,總算感覺正常了點。

每個殿前後都有一大片廣場,比王府大多了,人也不少。旁邊有個禪房,看進去,一個老和尚閉眼坐著撥動念珠唸經。

經過一道門,來到一片草地和樹木叢生的地方,貌似是花園吧,又往上走,一個小山丘上有個涼亭,一個穿著黃色僧袍披著袈裟的老和尚在吃飯。

“住持正在用膳,三位要不等一下再上去?”和尚說。

“行吧。”我覺得打擾別人吃飯也不是什麼好事。

咦?剛才那個大叔呢?是不是走丟了?

“大叔呢?”我問。

“沒看見,不是跟著我們嗎?”楚衣問。

環顧四周,看了看,大叔已經跑到山上亭子裡找住持去了,我們趕緊過去。

“你怎麼又來了?”住持說。

“大師,求你大發慈悲吧。”大叔說。

“說了多少次,不會種田就別種,別佔著茅坑不拉屎。”住持不抬頭,繼續吃飯。

住持前擺著三菜一湯,還有幾個小瓶,看起來都是普通的蔬菜。

“大師,近幾年年景不好,不是旱就是澇,還有前面還有蝗災。”

“那其他人怎麼都能交上租呢?”

“他們是交了,不過七八CD交了,剩下那點穀子都不夠喝半年粥。”

“還能吃半年啊,那你為什麼不交呢?”

“我那是窪地,一發水我的田就被淹了,等水退了苗根都爛了。”

“那李鐵蛋跟你一樣是窪地,怎麼他就交了佃租。”

“那不同,他的窪地在下邊,我的在上邊,你也不是不知道。”

“那是你懶,你把地填高幾尺不就淹不到了嗎?”

“幾尺?你說得輕鬆,你來填試試。”

“還不是你懶,現在太平盛世,只要你勤奮工作,哪會餓得著你。”

“老師傅……”

“別說了,交不起租,就卷鋪蓋走人吧,大把人等著租你那塊地呢。”

“老師傅,我給您跪下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寬限幾個月吧,秋天一收成就有錢交租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慈悲為懷,你不種田還可以去做其他的啊,我給你指條明路,城裡有紗廠,你那麼壯,當個機工,做一天算一天工錢,老闆又不會拖欠你工錢,也不怕旱澇,更沒有蝗災。”

“老師傅,你不知道,每天紗場布場前都擠滿了流民,等著紗場開工,但每天招的人都不到十分之一,而且工錢那麼低,養不活我一家老小。”

“早點起床去候著擠進去不就行了嗎,還有勤快點幹活,工錢不就多了嗎,你有一家老小,我寺院裡還有幾千張嘴要我養著呢。”

我們趕到亭子。

“你怎麼讓他進來了?”住持問和尚。

“住持,是這兩位施主帶進來的。”

“你們二位是?”住持問。

“我們是王府的人,受您之託,特來查香火錢一事。”我說。

“哦,原來是王府的客人啊。”主持捻鬍子笑了笑,繼續說:“二位跟這牛,牛什麼是什麼關係?”

“我們見他在寺門口哭,他說是交不起佃租,要找大師,所以順便帶他進來了。”我說。

“他是個懶人,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租了地又不會耕耘,年年拖欠,所以我們只好讓他走人了,阿彌陀佛。”住持說。

“我五穀不分,我看你個沒下過地的才五穀不分吧。”大叔生氣地說。

“既然如此,你說說我這飯,是什麼稻種的吧。”住持說。

“不就是一碗白飯嗎?看米粒是秈稻谷的米。”

“錯,這是北山的粳稻,當然了,你不知道也正常,這是五香米,專門進貢給各國皇宮的貢米,一般人見都見不到。”

“宮裡頭的東西,不知道很正常。”大叔說。

“那你說說,這盤大白菜,是什麼品種。”

“這是黃芽菜。”

“哪裡的知道嗎?”

“本地的。”

“錯,是浙江黃芽菜,你還是走吧。”

住持開啟一個小瓶子,慢慢倒粉末狀的調料。

“大師,求你再寬限幾天吧。”大叔抱著住持大腿搖晃。

住持趕緊把瓶塞塞回去。

“放手,這南國香料可是一兩金子才換到一兩的,撒了你賠的起嗎?”住持生氣地說:“還不快把他趕出去?”

“是。”跟我們來的和尚上前把大叔拖走。

“慢著,他欠你多少錢?”我問住持。

“阿彌陀佛,一共是三兩銀子。”住持合掌閉眼說。

“這是三兩銀子,我替他給了。”我掏出一個銀錠放桌上。

“善哉,善哉,貧僧並非愛財之人,錢財如過眼雲煙,我要之何用?不過為佛祖普度眾生,教他做人要勤奮,不能心慵意懶。”

反正做完任務他要給我八十八兩,誰虧呢?

“謝謝小兄弟,謝謝小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大叔不斷磕頭,我感覺很反感,這樣搞得我好像死了似的,我認為下跪磕頭應該是給死人的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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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吧。”我說,他依然在磕頭,我把他硬拉起來,然後對和尚說:“把他送出去吧。”

和尚看了下住持,住持說:“把牛施主送出去吧。”

“是。”那和尚把大叔帶走了。

我看著大叔被帶走。

“你怎麼那麼大方了?”楚衣說。

“是嗎?可能是因為沒有理財觀念吧。”我說。

轉過身,瞥見住持把那銀錠迅速收衣袖裡。

“啊哈哈,住持大師,你說的那個香火錢的事,說說怎麼回事吧。”我說。

住持一臉嚴肅地說:“我們雲煙寺人來人往,不少善童信女前來燒香許願,香火鼎盛,自然呢香火錢也不少,當然這香火錢是用來供養菩薩的,用來給菩薩塑金身,請人拂拭香案的,這錢一多,引來些個偷雞摸狗之輩,佛祖的香火屢屢被偷,所以請二位道長前來將那鼠輩繩之以法,阿彌陀佛。”

“既然如此,大師有沒有找過衙門?”我問。

“找過了,南城知縣與我有些交情,所以派了全縣的衙役過來,結果什麼也沒查到,還試過守株待兔,等著那賊人行竊時將他捉拿,但也是怪事,幾十個衙役團團圍著錢箱,第二天香火錢還是不見了,所以知縣大人讓我找道盟的人來幫忙,阿彌陀佛。”

“會不會是內賊幹的?”我說。

“阿彌陀佛,貧僧不知。”

“那我們先去現場看看吧。”我說。

大雄寶殿,這大殿真大,起碼有二十隊人同時排隊,香火錢箱都十幾個了,絡繹不絕的人,有求籤的,有上香的,有只過來拜佛的。不停地有冤大頭扔錢進錢箱。

“道長,你看。”住持說。

“你是怎麼發現錢不了的?”我問。

“每天晚上閉門前,錢箱還是滿的,等閉門後,想來取出香火錢,結果錢箱就空了。”

“閉館時就不見,那很可能是內鬼幹的。”我說。

“說得也是,但是呢我自己也試過親自來關門,結果這香火錢還是不翼而飛,我前一刻看著錢箱還是慢慢的,轉身一關門就空了,阿彌陀佛,這可是佛祖的錢啊。”

“哦,我想想怎麼辦吧。”我現在懷疑他賊喊捉賊,自己中飽私囊,怕寺裡其他人懷疑,就編個破理由。楚衣呢?剛才還見她,跑哪去了?

一個和尚過來,對住持說:“住持,王石崇來求見。”

“王員外啊,快請他到客堂,我馬上去見他。”住持說。

王石崇?王撕蔥和石崇的合體?一聽這名字就覺得非常有錢。

“道長,貧僧有貴客到訪……”住持說。

“行吧,我慢慢調查,你忙你的。”我說。

“那就有勞道長了。”說完,他出去了。

我現在很懷疑是這老頭監守自盜,先去看看他做什麼。

“請問大師,如廁在哪?”我問旁邊一個和尚。

“那邊。”他指了下外邊。

“我拉肚子,可能要拉很久。”這樣說一下,至少不會讓他們懷疑我為什麼要出去很久吧。

在遠處跟著住持,他進了一間禪房。我走到禪房背後,蹲在窗戶下,悄悄露出半個頭,看看他在幹嘛。

小和尚開啟衣櫃,一排都是僧服和袈裟。

“師父這件怎麼樣?”小和尚問。

“那是素羅的,怎麼能穿去見王員外呢?拿那叫蘇州官綢的來。”住持說。

住持換了一件僧服,又開啟令一個櫃子,許多不同款式的佛珠和錫杖,不能說錫杖了,金銀寶石什麼的杖都有,他挑了又填。

“師父,隨便找一串就行了,反正外人也看不出來。”小和尚說。

“你懂什麼,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我是佛祖的弟子,怎麼可以給佛祖丟臉呢?”住持戴上一串佛珠,覺得不好,又脫下來,換另一串。

“這是紫檀木的,師父為何不戴呢?”

“紫檀木太普通的,只能戴去見一般香客,這串千年沉香的才能去見王員外。”

住持拿了一根木錫杖,然後關上櫃門。

“師父,金的銀的都不拿,為什麼拿根木頭錫杖?”

“王員外是那種庸俗的人嗎?拿那種黃白之物做的去見他,不是辱了他的法眼?我這可是鐵木製的,你聽聽,敲地都有金石之聲。”住持杵了幾下地板,聲音完全就是鐵管碰地的聲音,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金屬的錫杖。

住持出門,趕緊又跟上去,到了客房,又找個隱蔽的地方蹲下偷聽。

“王施主,請問找貧僧有何事?”

“家母七十大壽,古稀之年,請了眾多賓客,還望老禪師前去做場祝福。”

“最近佛寺多事,難以脫身。”

“家母特命我帶來玉佛一尊,如意一柄。”

“出家人四大皆空,塵世浮華不過是世中一幻罷了。”

“我打算給貴寺佛像重鑄金身,並奉上蜀錦三百匹,為大師所有弟子裁僧袍一件,還有這是給佛祖的香火錢,一共是六千六百六十六兩。”

“難得王員外有如此孝心,老太太也誠心向佛,出家人慈悲為懷,普度眾生,貧僧豈有推辭之理。”

哇去,這王石崇腦子是不是被門夾爆了?這樣的智商也能賺到那麼多錢,這禿驢吃那麼多也不怕撐死。

他們出來了,我趕緊換個位置,免得他們發現。等他們走遠了,我再站起來。蹲太久,雙腳麻痺,伸不直,成羅圈腿了,這樣也好,看起來像蹲了茅房好久。

趕緊搶先在住持前回到大殿。

回到大殿,一屁股坐在解籤的矮桌上。

“你幹什麼啊你!”一個正在解籤的男子生氣地說。

“不好意思,腿又酸又麻。”我說。

“施主,你這是上上籤。”那個解籤的和尚說。

“真的嗎?太好了,我回去就把那黃面婆休了,娶桃紅過門。”他樂不可支地走了。

又一個醜女過來解籤,我看了她差點想吐了,趕緊站起來躲一邊不看她正面。

“施主,你這是下籤。”

“那我夫君不是沒辦法好了嗎?”她沮喪地說。

“請問施主,你丈夫是不是病了?”解籤的和尚說。

“廢話,不然我來求籤幹啥?”

“施主莫慌,我寺法師道行好深,若施主肯獻香火錢,則大師必感汝誠心,為你丈夫誦經,求得藥王菩薩保佑。”

又是在忽悠錢,切。

“大師,多少錢啊?”

“這一般道行的法師十兩銀子,中等的一百兩,道行高的得三百兩。”

“這是五百兩銀票,不用找了,希望你們把事情辦好,還有這是我丈夫的名字和八字,有勞大師了。”她遞給和尚幾張銀票。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老公,你終於可以重振雄風了。”她高興地走了。

媽耶,這相貌,就算她老公病好了,看著這張臉也硬不起來吧。

那和尚把銀票抽出來兩張,藏自己懷裡,然後在竹板上寫祛病,三百兩,然後叫來一個和尚,把竹板和銀票八字等東西遞給他,說:“這是三百兩和要做的法事,拿給世疾大師。”

“是。”那個和尚拿著東西走了。

我看著這解籤的和尚,他也很可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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