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花，枉我對你學習認真、一絲不苟的態度那麼看重！作為一個985名牌大學的生物學本科學生，你學的那麼多知識就是讓你用來研究《母豬的產後護理》的嗎？”
孟教授全然不顧及自己高階知識分子的優雅，將一本論文直接摔在講臺上，濺起一層粉筆末兒，很形象的襯托出此時她氣得冒煙兒的狀態。
眾學生忍不住一陣鬨笑。
那個長得很是樸實的農村姑娘漲紅了臉，把自己臉埋在自己的書本裡，不敢面對。
“李夢潔，作為生物學的學生，你寫關於化妝品的論文是什麼用意？是為了顯擺你平時很會化妝嗎？你看看你的樣子，整天把自己畫得跟鬼一樣，乾乾淨淨的難道不好看嗎？”
又一本論文摔在講臺上。
“老師我……。”那個化妝很漂亮個姑娘站起身來要解釋些什麼。
“不用解釋了，回去麻溜的另開立題切了重寫！”孟教授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直接下達了命令。
“王龍啊王龍，我聽說你還是個小有名氣的網文寫手，思路和文筆都應該比別的同學強才對啊，你看你，你寫這是啥玩意兒？《猴子的快樂進化史》，你當寫論文是寫童話故事嗎？”
……
“楊超啊楊超，你大學花了這麼多學費和四年的青春大好年華，就是為了研究玉米到底能不能生吃？你還不如人家劉春花研究母豬的產後護理呢！看到你的論文，我都替你父母感到寒心，你說你就研究這個，當初考這麼好的學校幹嘛？這不是浪費國家資源嗎？”
餘生宿舍幾個笑得簡直合不攏嘴。
楊超到是臉皮厚，自己也擱那傻樂，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
孟教授幾乎將在坐的學生都說了個遍，每說一個人下面都會一陣鬨笑，而被說到的同學臉皮再厚也會有些不自在。
餘生感覺一向隨和的孟教授今天特別不對勁兒，但也說不上哪來，可能是孟教授對論文要求太嚴苛了吧。
他也一直坐在那跟著樂，心想：等孟教授說到我的論文的時候，一定會猛誇獎一番，成為少數的論文典範，自己父親還在後面聽著呢，這多有面子！自己註定要成為這堂課上最亮的那顆星！
“餘生！”孟教授終於說到了餘生的論文。
“到！”餘生急不可耐的主動站起來，臉仰望窗外呈45度角，手指輕輕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打算以高傲的姿態來接受孟教授的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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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餘生的論文同樣被孟教授摔在講臺上，加入那些差論文的行列。
餘生心裡咯噔一下。
劇情不該是這樣子的啊？我不應該是主角嗎？
“餘生，餘生，餘生。你知道啥是論文嗎？論文是嚴肅的，資料化的，有根有據的論證，你這是啥？《生命就像一場遊戲》，你以為你打了個比喻也算是篇論文嗎？還提出了什麼生命三大定律？你以為自己是牛頓啊！你看你是整天不學無術的樣子，是窩在宿舍玩遊戲玩魔怔了吧！”
餘生原以為自己會是孟教授表揚的那一行列的人，自己還想給旁聽的老爸一個驚喜，結果自己也是被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關鍵是人家都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聽就是了，自己激動還站了起來，成為整個課堂的焦點。
他旁邊的坐著的楊超看過他的論文，也是感覺自己打的這個賭肯定是輸了，還想著下課後給宿舍人買點好吃的飲料啥的作為封口費，避開自己要吃屎的話題，讓自己還能有面子的在宿舍呆下去。
可聽見孟教授對餘生的論文也是這麼一頓劈頭蓋臉的猛批，他笑得前仰後合直接從凳子上出溜到地上，捂著肚子還是停不下來。
這下原本不想往這邊看得同學也全都看過來了。
如果這是在拍電影的話，此時鏡頭一定一下子就聚焦到餘生尷尬的臉上。
餘生成了整個課堂最最尷尬的那個人。
而且老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大學旁聽自己上課，結果劇本是這樣的。
餘生回想著為了這篇論文經歷的那些原本不該經歷的苦難：
放棄大學最後一個，還是跨世紀的一個陽曆年不和自己心儀的女生和同學在的大學裡狂嗨，跑去那麼偏遠的地方做無聊的採訪。
關鍵是採訪也就算了，自己採訪的物件第二天就掛了，自己差點被打，還被訛了2萬塊錢。
就連自己回來的路上，還被黑心計程車被坑了一把。
這些所有的苦難，如果能讓自己這篇在真實經歷中靈光乍現寫出來論文能被老師誇獎一句也全都是值得的。
可萬萬沒想到，孟教授確實給出了這樣一個差得不能再差的差評，
此刻，所有的委屈與不甘都化作了一團怒火從餘生的腳底直衝大腦。
其實同學們的這些論文在私底下都討論過，餘生一直覺得今天孟教授的點評過於嚴苛了，只是沒人辯解，回去改就是了。
可現在他很尷尬。
老話說的好：尷尬啊，尷尬啊，不在尷尬中滅亡，就在尷尬中爆發。
“餘生，快坐下吧。”餘生旁邊的女同學看著他漲紅的臉，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跟他說。
餘生沒有坐下。
他砰的一聲直接跳到桌子上，直接現在了桌子上面：“夠了！孟教授！”
全課堂的人被他這個舉動都驚到了，包括孟教授。
“我們寫的不好，可以改，但有些事不就是想不明白了，在這我要問一問孟教授！”餘生幾乎是用的吼。
“為什麼學進了985大學生物科就不能去研究母豬的產後護理了呢？你知道一個好的母豬能生一窩跟能生兩窩能對一個農民的家庭收入有多大影響嗎？”
“為什麼學生物就不能寫關於化妝品的論文？難道利用生物技術生產無公害、無副作用益生菌化妝品真得不值得研究嗎？你知道中國化妝品市場有多大嗎？”
“為什麼論文就不能換位思考，去用猴子的角度去寫猴子進化為人的整個進化論過程呢？我覺得這樣才更有意義和真實啊？”
“為什麼研究玉米能不能生吃沒有意義呢？如果玉米能成為一種水果，農民就能夠增收，人類就可以多一種水果，這真的沒有意義嗎?”
“為什麼論文非要有理有據的自圓其說呢？我們憑藉想象提出一種假設不行嗎？偉大的科學不都是從假設開始的嗎？”
“難道只有我們循規蹈矩的在別人寫過的文章裡東拼西湊起來上萬個字，來說明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論點，才算是個優秀論文嗎？”
“那不就跟去吃很多人嘴裡嚼過的東西，再說出一起吃這些東西會是什麼口味一樣讓人噁心嗎？”
……
孟教授氣的鼻子都要歪了。
右手顫抖著指著餘生：“餘生，你，你，你在哪裡學的這些歪理？像你這種學術不正的學生，永遠都不配拿到學位證。”
“叮鈴叮鈴叮鈴。”此時，下課的鈴聲正好響起。
孟教授氣得奪門而出。
“哎，孟教授，您留步啊。”此時餘西山從教室後面，小跑著追了出去。
滿課堂的學生待在那好一會兒在反應過來。
還躺在地上的楊超仰望著站在桌子上的餘生，伸出一根大拇指，說出兩個字：“流弊！”
餘生就這樣站在桌子上喘著粗氣。
幾乎每一個路過的同學都向他伸出一根大拇指：“餘生，你真流弊。”
……
餘生最終還是從桌子上下來，直接癱坐在凳子上，待那股熱火重新從頭上退去，餘生有些後悔了，得罪了孟教授，自己怎麼畢業啊？
漸漸的，所有同學都從教室裡走了。
最後只留餘生一個人坐在教室中央的位置，顯得非常空曠。
餘生手指插進頭髮裡，這次沒風也變得很凌亂。
“道歉？”
“還是不道歉呢？”
餘生意識到自己剛剛行為的嚴重性。
最終，餘生在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幣，嘴裡嘟囔著：“花朝上就道歉，面朝上就不道歉。”
硬幣翻滾在空中，折射著窗戶射進來的餘暉發出耀眼的光芒。
餘生看著那閃光的硬幣，就感覺自己要穿越了一般。
可現實沒有穿越這回事兒。
“啪。”沒等硬幣落地，一隻粗壯的大手一把將硬幣抓在手心。
餘生抬頭。
那個山一樣的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
“兒子，搞定了。”餘西山笑著衝他說。
“又讓您破費了。”餘生說。
“沒，沒，沒，老子這次可以一分錢都沒用，賄賂老師那是犯法的。”餘西山搖頭說。
“那你是怎麼搞定的。”餘生將信將疑地問到。
餘西山亮起自己粗狂的肱二頭肌。
餘生腦子嗡了一聲：“你把孟教授打了？”
“嘿嘿，怎麼會，老子可是以德服人，我只是以一個老父親的名義誠懇的向她道歉。”餘西山呲著牙，笑著說。
看著自己父親通紅的右半邊臉，和膝蓋上的塵土，餘生的眼眶有些溼潤。
“扇自己大嘴巴了吧？”
“沒，外邊風太大，吹的。”
……
後來，餘生又在父親的帶領下去和孟教授道了歉，孟教授也承認自己和家人有些矛盾情緒不好，當時有些話說的有所過激，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在孟教授的指導下，餘生的畢業論文不僅順利透過，還被評為優秀論文，刊登在一個不起眼的論文雜誌上。
於是，餘生的大學生涯在最後一次對理想的掙扎中，就此結束。
而理想依舊還在那兒，嶄新如洗，原封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