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兌換了三百萬澳幣的籌碼,賭廳也為蘇恩曦提供了同樣數額的籌碼,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蘇恩曦上來放了點水讓少爺連贏了幾把,扮豬吃虎,這是她的套路。

少爺也沒一上來就咄咄逼人,邊玩邊跟蘇恩曦聊天。

“蘇蘇是哪裡人啊?

蘇蘇怎麼會在這裡工作?

蘇蘇有沒有想要變成什麼樣的人?

蘇蘇你覺得你的優點和缺點各是什麼?”

當年她心想這個臭小子怎麼這麼囉嗦?賭錢就賭錢,還順帶查戶口?

後來蘇恩曦才知道那是一場面試,每個問題都關係到她能否得到那個神秘的職位,闖過去她就是黑色的天鵝沖天而起,闖不過去她還是那只來自鄉下的醜小鴨,隨波逐流,被浩蕩的人海吞噬掉。

好在她認真地回答了每個問題。

她原本是抗拒的,老阿姨懶得跟別人分享自己內心的想法,可那個少爺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他隨手推出幾萬幾十萬的籌碼,輸贏根本沒當回事,但跟她討論人生這件事倒是很認真的。

好像從來沒有人關心過蘇恩曦的人生,連她自己都不關心,她從小就是個早熟的果子,熟得太厲害就該爛了,爛了之後就隨便埋在哪裡。

她對理想和愛這種崇高的概念都沒有興趣,也不相信任何美好的東西。

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已經被她埋在山裡了,是那個老人乾枯瘦小的身體,也只有她在意過蘇恩曦的未來。她說蘇恩曦一定會在班裡名列前茅,去省城上中學,考上最好的大學,還會出國留學。

將來她會像電視裡的女孩子們那樣穿得體面又好看,在水晶般透明的摩天大樓裡上班,辦公室的窗外是漂亮極了的海景。也不知道那個鄉下老太太是從哪裡道聽途說了這些東西,拼湊出了她的美好未來。

至於說到她未來的男人,老太太就唱起那首兒歌來,‘天黑黑,要落雨,海龍王,要娶某。’

她沒有明說過,但在她的概念裡,能娶蘇恩曦的男人應該是那種從天而降的英偉人物,像龍王那樣不可抗拒。

對於那個完全看不清未來的老人來說,反而一切都是可以想像的,也只有這樣的信念可以支撐著她句僂著背在田間勞動,支撐著多活一年,她在乎的小囡就會多一年有人照顧。

蘇恩曦一邊思索著桌上的牌面,一邊思考著少爺提出的問題,偶爾有些恍忽,彷彿又回到了那棵老茶樹下。

面試結束,蘇恩曦和少爺之間還遠沒有分出輸贏,少爺問完最後一個問題,滿意地點點頭,“大家桌面上的籌碼差不多,不如我們抽一張牌比大小好了,我這邊再加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我贏了的話,蘇蘇就跟我走,我輸了的話,籌碼和支票都歸你們。”

老闆的神情緊張又尷尬,“少爺,這樣不好吧?您來這裡是跟我們的小神童比玩牌,比大小可全靠運氣。”

少爺看都沒看老闆,認認真真地盯著蘇恩曦的眼睛,“實話實說,我想成立一家企業,但少一位CEO,找來找去都沒有合適的。我這個人對下屬的要求又很高,而且龜毛得很,又得聰明又得漂亮,最好還有點變態。我今天其實是來挖人的,玩牌不過是順便。”

這話根本沒有邏輯可言,為了一家還未成立的企業,以幾百萬澳幣作代價,要挖一個八歲的CEO。但他說得那麼認真,讓人不由得就信了。

“賭贏了,人您自然可以帶走,可如此重要的CEO,卻靠抽牌來決定嗎?”老闆還繃得住,畢竟輸贏未定。

“一起工作最重要的是看緣分嘛。”少爺恢復了慵懶的姿態,“如果緣分不到,也只好算了。”

“你還沒問我想不想跟你走。”蘇恩曦說。

少爺笑了笑,“你當然想,你怎麼會不想呢?以你的天賦,本該讀最好的中學,上清華北大,去美國留學,在華爾街呼風喚雨,可你現在在這麼一家破賭場裡,給一個面目猥瑣的傢伙打工,你長不到十八歲他就會想辦法把你變成一個姬女。

即使你能想辦法從這裡逃走,也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有一天你死在什麼地方就埋在什麼地方,沒有人會記得你。可我許諾給你的東西,是讓整個世界都記得你。”

少爺說到這裡忽然安靜下來了,安靜得令人心季,“人可以死去,但一定要被記住,不僅要被記住,還要讓他們害怕你回來!”

蘇恩曦凝視著眼前的那疊牌,一時間分不清這少爺到底是不是犯了失心瘋,他說的是霸主的宣言還是瘋子的囈語。

但她忽然之間迫不及待地要伸手去摸那副牌,好像那個枯瘦的老人站在她的背後,雙手按在她的肩頭,說‘“我家小囡是最聰明的。’

那些困擾她讓她煩躁的信息流忽然都停滯了,世界彷彿萬古洪荒,而她心止如水。

她伸手,抽牌,翻牌,幹淨利落,一氣呵成,如同書聖落下傳世的一筆,劍客刺出破天的一劍。

她丟在桌上的牌是梅花3,一副牌中最小的牌,任何牌都可以打敗它,少爺根本不必抽牌就已經贏了這一局,也贏走了蘇恩曦。

老闆眼中兇光畢露,周圍的保鏢們抽出了腰間的武器圍逼上來,這時候蘇恩曦才發現賭廳裡其他的客人已經被清空了。

換了別人的話,老闆應該不僅不會生氣還會恭恭敬敬地派勞斯來斯送女孩和客人離開,但蘇恩曦不同,因為老闆就是她見過的最變態的戀童癖。

他跟玩戀愛遊戲養成模式似的,每天都等待著蘇恩曦長大,卻被一個還不需要刮鬍子的小少爺橫刀奪愛。

少爺嘆了口氣,衝蘇恩曦挑了挑下巴,此刻他已經流露出發號施令的嘴臉了,“去收拾收拾東西,衣服鞋子就算了,如果有重要的紀念物可以帶著。”

然後他伸出手,尖利的嘯聲自下而上,黑色的三稜軍刺突破地板進入他的手中,他把這支軍刺緩緩地扎在了賭桌上,“今天我招到了手下,很開心,會比平常更有愛心。”

中二至極的嘴臉,本該有一記老拳轟上去,讓這個看多了漫畫的小少爺學習一下什麼叫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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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人敢動,因為那男孩的眼底流動著熔岩般的光,像是地獄中的惡魔開眼,又像是海龍王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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