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回瀟湘館的時候,春纖正繪聲繪色的給邢岫煙講著剛剛小廚房裡的鬧劇。黛玉笑著脫下大氅,從岫煙手裡接過剝好的蜜桔瓣:“這是誰送來的?”

“賴大娘孝敬給你的,我嘗了十分的甜,就叫人給大嫂子送去了半籃。”岫煙拉了黛玉坐在炕沿邊,黛玉不解的看著滿臉因興奮而泛起潮紅的春纖:“你和姑娘說什麼呢?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兒?”

春纖嘻嘻地笑了起來:“要說今兒,二姑娘實在是為咱們榮國府這些姑娘小姐們長臉,那柳嫂子不是愛巴結有權有勢的嘛,二姑娘沒權也沒錢,照樣把她收拾的妥妥貼貼,叫那柳嫂子一句話也吭不出來。”

春纖滿臉敬慕的看向林黛玉:“姑娘,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二姑娘也這麼厲害,往時她可都是悶不吭聲的,原來也有這好本事!”

黛玉思及這位二姐姐的軟弱造成的惡果,不禁嘆道:“所以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二姐姐也是金枝玉葉長大,怎麼可能一輩子心甘情願由那些婆子們欺辱!”

岫煙冷笑一聲:“不是我當著妹妹的面說這府裡的閒話,確實過了些,好好的姑娘由著人糟蹋名節,我不信老太太和兩位太太半點不知!這奴大欺主的弊端在前朝就被人分析的清清楚楚,放在內宅裡也是如此。你且說前朝權閹宦官仇士良,歷經六代皇帝,竟恬不知恥的自號‘欺壓皇上的老奴’,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再有田令孜,楊復恭等,哪一個不是生前顯赫無比,將自己的主子踩在腳底下肆意凌辱作踐?二姑娘再沒些手段......怕也要和昭宗一個下場了!”

林黛玉心一驚,知道大姐姐說的並不是虛誇的話。前朝昭宗登基稱帝的時候才十五歲,是戴宗所有兒子裡身子骨最好的一個,可僅僅繼位十八天,就因為得罪了大宦官田令孜而被鴆酒毒殺。堪稱最短命的皇帝之一。

史官上記載,昭宗的舅舅本有機會殺死田令孜,可就是因為昭宗的優柔寡斷,瞻前顧後,處處忍讓,最後不但自己小命不保,還連累了他舅舅一家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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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木頭美人”的稱謂闔府皆知,小廝們在外閒談都敢非議她的不是,現在她硬氣些,將來也不至於吃虧。

黛玉長嘆一口氣:“也好,二姐姐立立威,將來的路也容易走。”

岫煙笑道:“且不說這些了,只講老太太如何與你說的!”

紫鵑等明白兩位姑娘還有貼己的話要說,忙退到外間堂屋裡去,將屋子留她們姊妹倆獨處。

黛玉略有些羞赧,一開始還不肯講,等岫煙逼問的急了,這才撒嬌道:“瞧你,也是做姐姐的樣子?這種話怎麼好叫我說出口。”

岫煙無辜的看著黛玉:“冤枉死我了,別人的事兒我問都不問,還不因為你這死丫頭是我妹子!”岫煙敲了敲黛玉的腦袋,力道不大,卻也“蹦蹦”作響。黛玉好一頓告饒:“姐姐饒命,我說就是。”

小姑娘紅著臉扭捏道:“老太太說那人十分禮貌,言談舉止並不帶紈絝子弟的流氣,是個難得博才多學的少年。老太太還叫我跟媽商議商議,看......”

黛玉盡是難為情,也不知怎麼張口。岫煙便笑罵:“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不好張口的?快講就是!”

黛玉訕然一笑:“聽老太太的意思,因為乾公子進京赴考,所以乾家的大太太和大老爺都來了都城,年下預備宴請,老太太想,若是媽得閒,就叫乾家把帖子送到鳳尾衚衕去。”

這話卻出乎岫煙意料之外:“怎麼?老太太不準備去?”

既然乾覓來榮國府,沒道理正月裡宴賓的時候不邀約賈家,而是邢家。

“老太太怕二太太心裡不舒服,到時候不去反而辜負了乾家的好意。而大太太......”黛玉臉上泛起苦笑:“老太太哪裡敢放心。”

岫煙立時頓悟了賈母的憂心之處,同時也替黛玉感到慶幸。儘管賈母當初接林黛玉進京的時候存了點點私心,賈璉南下揚州,也確實是奔著林家豐厚傢俬而去,可最後老太太對這個外孫女還是真真切切的疼愛。

黛玉說的不錯,大太太不是那種能成事的人,就算賈母告訴邢夫人,只要幫忙促成了此事,就能抬舉大太太在家裡的地位,可岫煙相信,大太太照樣有本事把這事兒辦砸。

王夫人倒不至於這麼愚蠢,但就衝著她和林黛玉生母賈敏的那些過節,王氏也不會使用什麼氣力,說不定還要反幫倒忙。

老太太更不適合,這事兒也不過是說和階段,等正式下帖交婚書的時候才輪到她老人家出場,想來想去,還真要交給岫煙媽媽。

岫煙一笑:“這好辦,等我明兒家去就告訴我們太太,乾家不送帖子,我們就自己去要。”

黛玉羞惱的嗔道:“你看你,做姐姐的款兒都沒了,只拿這個取笑我!”

岫煙安撫了黛玉,又肅然道:“這句卻不是玩笑,等媽赴宴乾家的時候,你可要跟著。咱們無論如何也要瞧瞧這乾覓究竟什麼模樣。盲婚啞嫁卻成就的一段段佳緣,那只是戲文裡的故事,咱們沒見到乾覓真人,說什麼也不能同意這婚事。”

岫煙說什麼,黛玉就點一下頭,她只覺得有姐姐在身邊,什麼事兒都幫自己想全了。怪不得史湘雲時常說,寶姐姐若是她親姐姐,她縱然寄人籬下也不怕什麼。

小姊妹倆談了半宿,還是紫鵑進來勸她二人就寢,她們方睡下。

次日一早,岫煙辭別了賈母,老太太自然是百般挽留,見岫煙執意不肯,也只好約定正月初五,舅太太一家子都來府裡做客。

沒過幾日,各衙門都散了假,軍械所不是六部,所以閒的更早。邢忠的頂頭上司極器重他,自然,這裡也有五皇子的原因,於是不等邢忠去“拜會”,先下了帖子,邀邢家初七赴宴。

先且不論軍械所這位長官只有正四品,但看他們家的帖子,就知道對邢忠多有重視。內宅宴請的拜帖也不少,邢家的大門是開了又關,關了又開,進內院來回話的小廝們幾乎沒跑斷腿。連邢忠的幾個從蘇州跟來的幕僚也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正月裡的邀約不斷。

反觀對面的歐陽家,冷清的近乎可憐。

倒不是說歐陽家矯情,婉拒了各家的赴宴,而是上次在宮中被孝宗訓斥,歐陽家幾位老爺齊齊貶官的事兒鬧的滿城風雨。明眼人都看出了歐陽家的頹敗之相,試問誰還會和自己過不去,非將歐陽家視為座上賓?

小廝阿喜恭恭敬敬的站在堂屋裡,雙目低垂的看著地面,口中卻恭謹道:“歐陽家的三老爺昨兒進了京,帶了十幾口大箱子,看模樣是準備常駐都城。他們家老太太把歐陽二老爺打發回了揚州,如今只叫這個三老爺住進正院。”

岫煙聽罷大笑:“大過年的,想必歐陽二老爺走的時候也是滿心的不忿吧!”

阿喜笑道:“就像姑娘說的,小的和幾個侍衛大哥查過,歐陽家的二老爺雖然被老太太逐出了門,但並沒南下,而是住進了條子巷。”阿喜偷偷看了看姑娘的臉色,見並不不悅,這才裝著膽子道:“歐陽二老爺娶的一個外室就住在條子巷。”

“看來也是個不安分的主兒。”岫煙想了想,便衝阿喜招招手:“你請馬公子和歐陽二老爺‘交涉交涉’,歐陽二老爺能置辦起外室,用的肯定不是自己的銀子。”

岫煙語重心長道:“京城居,大不易,歐陽二老爺的銀子哪裡夠他揮霍?就是足夠,你也要馬公子想個法子讓他四處借債。”阿喜狠狠一點頭:“姑娘的意思小的明白。”

岫煙忙叫住轉身欲走的阿喜:“我險些忘了,你和美櫻到長房先支兩千兩銀票。這已經是年根底下,馬公子手頭未必寬裕,不能幫咱們辦事,卻花人家的錢。”

阿喜乖順的和美櫻去長房取了兩千兩。等他送到郡主府的時候,馬廷遠看著白花花的銀票不禁氣樂了:“你們姑娘怎麼說的?這點錢也好意思拿出手?”

阿喜一聽就懵了,卻也知道馬公子說的是氣話,忙陪笑道:“馬公子且息怒,我們姑娘只是怕公子幫我們辦事卻吃虧。”阿喜也不敢提錢究竟少不少的事兒:“馬公子是姑娘的朋友,我們姑娘常說,公子幫了邢家的大忙,可這人總要知個好歹,我們總不能叫馬公子賠光了自己來填補我們!”

馬廷遠的臉色這才稍緩:“那也不該拿這錢來打我的臉。既然是朋友,就叫你們姑娘快把錢收拾回去。本公子的手段,不用本錢,也能叫歐陽那老東西沒處哭去!”

阿喜如同吃了顆定心丸,喜滋滋的回去交差。

他前腳一走,馬廷遠的堂兄馬隨雲便從內室走了出來。

“人走了?可是要給宋晨去信兒?”

馬廷遠慵懶的坐在椅子上,“這會兒送信只會給那家夥添堵,說不定還數落咱們辦事不利,倒不如按照邢家小姐說的,把歐陽一族收拾的妥妥當當,再給宋晨訊息不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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