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客濃眉大眼,只著便服,瞧見涼亭,老遠先笑出聲:“姬遠只隨意逛逛,倒打擾兩位前輩待客!”

馬寬與商三兒起身等著,笑答:“不相干,沒正行方是此山主人,哪日惹惱他,我都要被攆走的!”

等梅興陪進亭來,馬寬向商三兒介紹:“這位南晉國七皇子,最隨和愛玩,兄弟也該與他多親近!”

又介紹商三兒:“北邊兒來的地仙,姓商!”

姬遠抱拳:“哎呦!那也是位前輩!”

商三兒笑嘻嘻回禮,厚顏無恥地預設下“前輩”稱號。

姬遠贊著好梅花入座,不一會,茅屋那邊侍女奉四杯茶來,他頓時不滿:“酒杯都在,三位前輩有好酒喝,到我只有茶?”

梅興再攝來個酒杯:“你是有口福,剛得好酒,就上山來!”

“這般說,是商前輩的好酒?定要嚐嚐!”

等他嘗過瓊花露,也贊口不絕,又拍著棋盤,要與前輩們下棋。

這回由棋力稍強些的梅興與他下,馬寬與商三兒觀棋。

二半山山神待客的茶,不是馬寬種那種,但也沒好太多,靈氣略足些而已。

下棋觀棋,偶爾取用點心、水果,茶漸沒人喝了,只四個酒杯不離手,一葫蘆酒喝完,商三兒又從狗背上拿出個酒罈,是他平時出門喝的,裡面只剩半壇。

等山神投子,七皇子伸手抹抹額頭,長吁口氣:“還以為我輸,不想竟贏前輩兩目半!”

梅興笑搖頭:“你要認真,贏六七目也不難,我這裡不用作假!”

“幾位兄長來還差不多,我哪有那般厲害?家裡也被罵臭棋的。”姬遠也笑,又出言邀馬寬、商三兒對弈。

肥如意搖他的小短手:“我棋力不如沒正行,下不過你,就不獻醜了!”

肥如意推辭,商三兒也有樣學樣:“還是馬大哥教我下的棋,與他下得讓五子,更不成!”

於是止住棋,四個人共賞梅、品酒,扯些閒談。

午時許,姬遠又叫起來:“餓著肚皮來的,三位前輩是地仙,不用吃飯,只不好冷落我去!”

梅興苦笑:“早已吩咐下去,還在備菜,耽誤會而已。我這山上廚娘、侍女、佳餚,哪樣不是你家送的?便不開口討,敢短你一口?堂堂皇子,偏要做一副憊懶樣兒,當心你父皇不喜!”

七皇子嘻笑著擺手:“不相干,我與別個不同,早不惦記那位兒,倒還舒坦些!”

再聊一會,梅興叫去吃午飯。

商三兒出蒼狗城時,其實已墊過東西,廳裡又用了點心、果子,並不餓,但主人盛情,怎也要入席表示一下。

山神待客的菜,包括之前那點心,各樣都精緻,不比龍鱗城郡守府裡的差多少。

席上,姬遠又狠敬三位地仙酒,商三兒後面拿出的半壇都消耗了好多。

待酒足飯飽,姬遠已微醺,又聊一會,方搖晃著告辭:“家裡還有人等著賭鬥雞,昨日就下好彩頭的,三位前輩耍著,我先告辭!”

離開之前,他拉住商三兒:“喝掉前輩那麼多好酒,不可不謝!但恨我這俗人,手邊沒好物事,只好學家裡那幾位兄長,也與梅前輩這一樣,送幾個廚娘作謝罷!商前輩說個地兒,過段日子定叫人送來!”

商三兒微笑著:“不過些酒水,哪值當你這皇子謝?”

輕打個酒嗝,姬遠道:“應該的!應該的!前輩不收,莫非還瞧不上我這閒散皇子?”

商三兒只得應:“我住北邊綠柳城!”

打著酒嗝,姬遠笑起來:“記得了!前輩下回再來南晉,也到蒼狗城裡耍耍,我定作陪,不敢怠慢。不為別的,下回我去綠柳城,才好到前輩府上叨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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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客氣,商三兒只得隨馬寬、梅興一起送出山去。

山腳下,原還有人帶只近丈高的禿鷲守著。

與隨從匯合,姬遠再抱拳施禮:“三位前輩請回!”

那禿鷲俯下身,待姬遠跳上背,侍從吆喝下,它揮翅捲起些草屑土灰,飛起去了。

禿鷲遠去,馬寬嘆道:“不說送商兄弟廚娘,還不知他為哪樣來!你那城遠在五千裡外,姬家竟也曉得,可見經營的好,他家還要拉攏?”

商三兒也是不解:“我那城裡,就這酒最值得稱道,此外只有些幽璧蝦,隔著五千多裡呢,與我扯關係做啥?”

左右想不明白,梅興也有疑惑:“他家要與人套近乎,多由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出面,幾時輪著這小七?他是修行、承嗣都無指望的!”

南晉國離那麼遠,為何討好他,商三兒是想不通,但船到橋頭自然直,左右不打緊,有好處來,只管吃下肚就是,了不得遇著要緊事不認賬,又嘻笑著應:“兩位哥哥面前,我不敢放肆,收著性子的。估摸是南晉皇帝,探知脾性,曉得這兒子易與我親近,方遣他來!”

要拉攏自家,人選上,倒與呂氏的呂東山一樣,不難猜。

解小惑後,商三兒又問:“前幾日,也有人說要送我丫環,便再低價,好歹都是人仙,一方之主,怎就這般易得?”

問出這話,瞧他神色不似作偽,馬寬問:“兄弟還不知天合宗?”

商三兒搖頭:“未聽過!”

梅興招呼回山,三個都不飛,順山道走,解酒也欣賞山景。

登著山,肥如意施展了個“禁聞術”,再作解釋:“那天合宗,本是位媒婆得道後創立,專為人仙、地仙撮合姻緣,宗名取天作之合之意,原本無大差,但待時日久了,先是自家養些女人仙,賣別個做偏房、妾室、丫環,後來走偏門的邪徒、柺子見有利可圖,專於各城拐長相好的女童賣給她家,到如今,是媒婆、牙婆營生一併兒都做,端的好買賣,勢力也大,還佔著座城!若有人要送你美貌女人仙,多半都是從她家買!”

“柺子全該天殺,最是可恨!”山神罵一句後,又嘆氣:“但若天合宗不收,那些女童怕還更慘!”

肥如意隨著嘆兩聲氣,拍商三兒肩膀:“大老遠來尋我,當不是真就送兩壇酒,輸盤棋!哥哥先與你說,要有事,打架、守城都莫提,不然壞交情!”

商三兒點頭:“哥哥放心,我是那般沒眼色的麼?”

做出保證,商三兒再道:“哥哥上回說的雞冠山,我家城隍打探不出來,頭一樁事,要問問所在何地!”

肥如意輕笑:“離得遠,你又不與別的地仙往來,方難知曉,從這二半山,往西南一萬六千多里路,尋到蒙詔城,再打探就容易了!”

竟要去那麼遠,商三兒鬱悶著記下,再道:“第二樁事,是瞧中家姑娘,尚缺個說合的中人,請哥哥幫忙去提親!”

馬寬就朝山神嘆氣:“可知靈酒不好拿?要我跑腿呢,那是辛苦錢,你倒白撿得兩壇!”

梅興回他:“我與商兄弟也結識了,你嫌辛苦,酒拿出來,我願去做媒!”

“一邊玩去!”

馬寬搖著頭,又嘆:“沒事提天合宗作甚?口彩不好,轉眼自家也要變媒婆!”

把商三兒惹笑:“兩位哥哥這寶地,不到一天,我耳裡三姑六婆已快要聽齊!好叫哥哥們曉得,我瞧中那姑娘,恰也是個道姑!”

“哎呦!兄弟咋要娶道姑?”

驚叫一聲,肥如意又扭頭對梅興:“嫌二半山不好聽,若不然,此地就改叫六婆山?”

惹梅興罵:“滾!這二半山就是你取的名,又嫌難聽?二半山神勉強還能入耳,能做六婆山神?”

商三兒嘻嘻笑兩聲,接話:“二半山之名,屬實有其妙處!六婆山差了些!”

馬寬就與他擠眉弄眼:“兄弟果然知音,曉得其妙!”

“呸!你兩個敗類,真丟光仙家臉面!”

在二半山耍一天,約定肥如意四月初去綠柳城,替商三兒向呂家求親。

再用過晚飯,不嫌天晚,商三兒就告辭離開,騎狗北歸。

原路返回,沿東北飛一千七百裡,回到南晉國最北端那城,歇息一夜,再啟程進千丘荒地。

再向前三百裡,也開始東西向橫行著尋人。

頭天從西尋到東,第二天再從東尋回西,一天飛八九百裡。

左右兩邊各看出去十里,飛在半空,三四百人的村落,只要不被山丘擋著,十里外怎也能見著。

南晉國到東山郡那條商道,每天都要從上空飛過一遍,晚上再回路上歇息。

密林裡藏的山妖,都是捻軟怕硬的性子,感覺鬥不過地仙境界的老狗,全老實藏著,不出頭尋死;晚間在商道上歇息,老狗震死兩個邪祟之物,後面也再見不著。

風餐露宿,每日奔波,夠辛苦。

辛苦著,荒地四野中林木漸漸綠了。

商三兒最惋惜的是,自己親手插下那兩支柳條,鐵定已經抽芽,無福在第一時間看見。

若身在家裡,柳條抽芽時,或會在城隍廟前發一兩天呆,不用做別的事,只細數清每個柳芽兒上的紋路都成。

柳條之外,南北通街、東西正街種下的桃核,公倉裡鬼婆婆種的桃、槐、柏,冬季裡各處各家移栽來的各種樹木,也該漸發芽了。

可惜,真沒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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