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挑水回來,到酒坊檢視,上層的兩樣奇物變了顏色,商三兒才知這次釀的酒廢了。

釀那瓊花露,順序、重量丁點不能出錯,更別說裡面少掉些佐料,又多出一泡尿。

請出城隍爺,一問,就知是曹四所為。

商三兒忍不住抱怨:“城隍爺怎不叫我?”

城隍答他:“先前不知他去酒坊做甚,等他解褲溺尿,叫你也來不及救,且為這等事我不好出面!”

城隍受制城主令,但也不是城主家小廝僕役,總體而言,是為整個城而存在。

價值五十多功德竹葉的原料,一下全廢掉,商三兒自然恨得牙癢癢。

本想釣幾天蝦,等到新酒釀出來,就出門去尋黑心...甄藥神的。

這幾天裡,只釣到條四節蝦,五節的還沒有。

出了這檔事,又得出門買釀酒料子。

把田餘、韓思叫進城主府,商三兒道:“今日起,韓小哥官復原職,田大哥隨著聽差遣,捉了弄那廝,再傳話給獸皮店、成衣店和巷裡各家,新釀的瓊花露被曹四一泡尿毀了,本要一家再分些的。他想叫全城喝尿,全城都陪他耍就是,只不許打死打殘,別的隨意!”

等這兩個領命離開,商三兒對老孃道:“娘,我又要出門哩,今天就走,你往後都帶著靈犀螺!”

他老孃點頭:“自家小心行事,已不是頭一遭,老孃就不多嘮叨了!”

又叫眉兒:“丫頭,去廚房拿些乾糧,給他路上吃。”

眉兒轉身去了。

瞧著她背影,商三兒心想等這次回來,丫環也該離府了。

真請回黑...甄藥神,那死老太婆的傷?

傳天仙妙法給小娘皮,死老太婆助綠柳城擋幽魔的善果已經結了。

剩下的是咋誆那老太婆守城。

到時再說!

再對老孃道:“曹四那廝,若被整治狠了,定要來府裡求饒求保,老孃莫心疼他!”

老孃沒好氣地回:“兩個狗不待見的東西,一輩子虛情假意,相互也坑,老孃自家兒子都不心疼,還願疼他?等你走了,和丫頭關起門過日子,飯都不給他吃一口!”

“也...也莫餓死他!”

商大娘已聽明白的:“城外莊稼熟了,酒坊裡也還有酒糟,他自家還添過味的,餓不死!”

“那成,依老孃的!我先去庫裡拿東西!”

秘庫門前,他又開口迎空問:“城隍爺,蕁麻城好做買賣麼?可有奇珍閣?”

再窩火,也得接著買料子,再新釀酒,上次還完欠賬,買了原料,功德竹葉就已剩得不多,肥如意送茶來,險些運費都付不起,那些就是留著應急的。

還須把剛釣得四節蝦賣掉,才夠再買一次酒料。

城隍答他:“因那九曲藏魔洞,蕁麻城討生活的人仙卻多,奇珍閣、多寶閣都開有分號,城也大,不在龍鱗城之下!”

那就不用去別的城轉賣,商三兒又問:“那...甄藥神的模樣兒,城隍爺曉得麼?”

“有耳報神見過他畫像,我叫了隨你去?”

“成,勞城隍爺受累!”

進入秘庫,取出四節蝦和五支箭。

又與上次一樣,到酒窖拿瓊花露四十斤、爛腸酒十斤,路上用。

想想,肥如意馬寬送的茶葉也取一麻袋帶上,城裡就老孃、董老頭和丫環她爹幾個愛喝,過了這久,茶葉堆都不見減少。

從眉兒手裡接過乾糧,辭別老孃,就帶狗出門。

先去公學,尋董老頭問:“董大爺,你被關石場都快二十年,想來是沒趁手的寶器,便治好傷也抵不得大用,可有要我添置的?眼下功德葉不湊手,我出門先打聽著也成!”

董策道:“別人做的,不合我用!真要有心,尋些上等皮紙、墨來,我自家做本書!”

“曉得了!”

出公學,路過雜貨鋪,韓窈娘已開啟店門,就朝她揮手:“出趟門,姐姐可莫想我!”

窈娘還沒反應過來,他已走過拐角,往東門去了。

到獸皮店,屠壯見他,先問:“新釀的酒真被曹四毀了?”

想是他哪個不孝子跑來告了訊息。

待商三兒點頭,他破口罵:“狗日的,叫屠大爺不好受,也沒他好日子過!”

商三兒拿出五支箭:“你慢整治他罷,我要出門,城裡又要累大叔多費心!這是上次定的箭,想著大叔定要千謝百謝的,我受不得膩歪,留到今日才給。”

屠壯一把奪過去,笑罵:“莫想多,老子可是會膩歪的人?這就要走?”

商三兒嘆氣:“新酒廢了,要去買料子,我也想多留幾日......”

“那快去,”屠壯揮手:“還磨蹭啥?早些出門,免走夜路!”

被饞酒的屠壯攆出獸皮店,商三兒騎上老狗,直接從東門出去。

越過六節山,那邊沒遭魔劫的樹木上,葉片也都開始掉了,秋意漸濃。

除去稱爺的曹四,城裡只這幾個人仙,西門外那些莊稼,註定多數要爛在地裡了。

曹四不知自家一泡尿,竟會毀掉那池酒,但做下壞事,免不得也有些心虛,起床後,在家裡躲一會,不見商老三來詢問,還以為無人察覺。

日頭漸高,該到城主府裡混吃食了。

但城主府門已關,轉過身,田餘幾個衙兵又來了。

曹四瞧著他們嘆氣,田餘也對著他嘆氣。

不管城裡怎麼整治曹四,商三兒自家騎著老狗,又沿大道飛著趕路。

那蕁麻城,在龍鱗城東北四千多裡外。

商三兒從綠柳城出發,還要更遠些,路程已接近五千裡。

老狗顯出本事,沿大道飛行,到晚間尋城歇息,沒遇大的意外,但趕到蕁麻城已是五天後。

這座城瞧著與龍鱗城差不多大,但更顯富裕,民宅都是青磚藍瓦的好房子,從臨近那座山飛過來時,高處也瞧不到有破敗的。

城裡人仙也確實多,商三兒去禮賓司報備時,前面居然排著四個人,瞧著還不是同路來的。

出門在外,沒臉提自家是廢地仙,輪到他時,商三兒報了個人仙六階修為。

六階修為,禮賓司不會給安排貴賓室,須自家去仙客來或客舍尋住的地方。

等吏員記錄完,商三兒向他問一句:“小哥,不知那黑...甄藥神家人可在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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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吏員瞧著年齡比他大,但應該是個凡民,佔著人仙面貌與年齡不符,更莫說地仙,商三兒就好充大。

吏員瞧他一眼,笑:“仙爺也想救甄藥神?這都十來撥了!”

沒想到最黑心的藥神這般搶手,商三兒點頭:“還請小哥提點!”

說話時,塞二兩的小塊碎銀過去。

原本綠柳城周家收一節蝦給的價,也才一兩二錢。

這又是人仙給的賞錢,面上有光,吏員接到銀子,樂呵著先道謝:“謝仙爺的賞!”

然後才介紹:“甄藥神沒家人的,不過帶著三個徒弟,拿了他的遊子扣,現都住在禮賓司裡!自他被困洞下,前後來了十來撥想救的,除自帶的人手,又在我們城裡僱高階人仙下去,可惜全未尋著,大爺這......,只怕也要僱人仙,小的人頭都熟,用著時只管吩咐!”

看商三兒才六階,下不得九曲藏魔洞,肯定要僱人,奉承幾句,興許他還能再賺筆中人費。

商三兒也來了興致,不管身後又有人排隊等報備,問他:“城裡等著僱的九階人仙,多麼?”

吏員笑起來:“初來咱們這的各城官家,得知有九階人仙待僱,都與仙爺一樣,想請回去,但其實不容易,便七八階也是如此!眼下能僱下洞的九階三位,一位是某城城主之子,特意來磨礪道意、戰技的;一位是某大派真傳弟子,因情傷自暴自棄,尋藥換靈酒灌醉自己的;一位是某將軍府下屬,奉命來歷練並賺功德竹葉的!”

商三兒只得先止住念頭,道:“真要僱人手,定來尋小哥!我先去澡堂洗浴,一會再來,還要請小哥引見甄藥神的徒弟!”

吏員點頭:“仙爺請便!”

等飯後再回來,就請那小吏引見。

商三兒到時,甄藥神的徒弟只有一個在禮賓司,另兩個在街上擺攤行醫賣藥。

能住在禮賓司,當然是沾他們師父的光。

雖是還沒出師的徒弟,卻也不年輕了,商三兒見著這位,外貌已四十多歲。

問到他師父,這徒弟嘆氣:“一年零八個月,好些要幫忙的,久尋不到又都走了,瞧你這般年輕,也想禮聘他麼?”

那麼多人來幫忙,除為親人求醫的,多半是指望救出甄藥神後,這位欠下恩情,願被禮聘。甄藥神本事好,真聘到的話,少不得又有人仙上門求治,若功德葉不湊手就有說道,最划算不過。

以前甄藥神四方遊走行醫,自家就能賺大把功德竹葉,不願意受聘。

商三兒笑:“能聘著當然是好,我只問你,甄藥神可還活著?”

人家徒弟當面,“黑心”二字定要死藏著,不放了冒出來。

“遊子扣都有回應,活是活的,只是他下去沒帶幾個月乾糧,現下想是靠藥材填肚皮,便備得再多,恐也維持不得多久了!”

“你另兩位師兄弟呢?”

“尋他們作甚?你要救人,我都能答!”

“總要問詳細些,方好施救!”

那徒弟卻不過,不情願地帶商三兒去尋另兩個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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