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計天仙與被囚的賊魁,濟水河神是商家掌綠柳後,來訪者中修為最高的一位。

七階大地仙!

且還備著重禮,他養的鯉魚趨於至極,商三兒老早聽肥如意說過,端是人間美味,有交好的去求,才肯換一尾,等閒的嘗不著。

那水缸能大能小,是件寶器,初時看著小,倒出的鯉魚每條卻有三尺長,重在二十五斤上下。

這些濟水鯉,河神叫放養到井裡,什麼都不要喂,可活兩三年。

要擱在修者中,一尾三尺長的濟水鯉,單以所含靈氣論,價值只在五葉左右,但其珍貴處不在靈氣多寡,而是鮮美之味,天下少有,那些沒交情的,出五十葉一尾,河神也不會賣,只與相熟的換物。

看赤腳仙被囚後,馬寬、梅興兩位山神已回地龍山,今年再去山裡過中秋,就能帶幾尾送禮,叫兩位哥哥也嚐嚐。

修為高,為謝報子仇還送重禮,這位濟水河神,不能不請進府款待!

席尚未好,他站十字口人群裡,看被囚的赤腳仙時,倒不顯怒氣,商三兒特意使出紀紅棉傳的刑獄秘術,治得囚犯慘嚎不停,鼻涕眼淚都禁不住流,引得一眾喝彩,河神也直點頭。

當天,他送的鯉魚,就撈出兩尾辦席。

因有好食材,制肉食比瑤觥還好的二掌勺方沒再躲酒樓裡間,午後就已入府,先宰殺、醃製入味,再烹飪。

到晚間,商三兒請河神入府,本城地仙、九階,也通叫去陪客、嘗美味。

三尺長大鯉兩尾,破肚前五十斤重,切開後,用特大的菜盆,也擺上四盆,都快佔盡桌面,別的硬菜就只幾樣。

彭望進府掌勺,要想不吃到唾沫,本上不得檯面的小八階,也得入席。

待嘗著味,食不厭精的王乾先連聲贊,董老頭、甄藥神也是如此,馬童氏結巴著,連出兩個“好”字。

怕長肉,本只食素菜的圓滾滾與趙老頭、阿醜、彭望一樣,悶頭夾肉,倒不說話。

魚肉鮮美,盡顧著吃,只商大娘還記著禮節,不願冷落正客河神。

婆婆招呼客人,怕錯過再吃不著,向氏顧不得守禮,挑開魚刺,叫領侍女上完菜但不得上桌的眉兒近前,用自家快子夾些喂她。

魚肉入口,看眉兒瞪大眼,極是迷醉,商三兒就不避外人:“今天執扇也沒吃著,明兒家裡再殺兩尾,叫上荷葉、奉羹他們,都嚐嚐!”

這話不等席散私下裡說?

商大娘白他一眼。

聽到話,百里秋實頭回抬起頭,嘴裡哼:“你家明天還能吃,這就莫搶哩!”

商三兒不理會,搶著魚肉,盆底快撈光,才再道:“承河神前輩的情,得著這些鯉,趙大爺、董大爺、屠大叔、甄大叔,明日各領一尾去。但趙大爺家,須請成衣店、酒道人、童婆婆,合湊一桌;董大爺那,除韓家姐弟,還有坤道府先修到四階、已委做把頭的四位,再叫上字畫店馬家!王前輩家業大,拿兩尾去!酒樓也拿兩尾,揀要緊的四門村人,請去吃!”

一條鯉魚二十五斤,趙家飯館雖是雙九階,但人少,叫上陳家,還有酒道人、鬼婆婆兩個掛單的,湊成一桌享用,至於陳婆婆、張果果會不會在桌上吵起來,商三兒不會在意。

屠壯自有子侄、女婿,甄藥神則是三個家室,董老頭帶上韓家姐弟,再加馬吉父子、坤道府道兵把頭,都給一尾魚。王氏族人、賢王府舊部多,給兩尾,任王乾自定席叫人;百里秋實師徒四個加上二掌勺、曹四兩口兒,給一尾也嫌多,但帶上仲熊、雷雨、宗昊等四門村高階及家卷,還有車馬行那幾位老叟,兩尾恰夠。

商氏族人裡,商三兒會請商子宜一家與兩位族老進府款待,外人再多加上個唐諾。

這般安排下來,城裡高階與要緊人,就都能吃著,其餘再顧不上,只好沒福氣。

一下子給出去八尾鯉魚,兒子手散的毛病,是再改不掉,不過是拉攏人心,商大娘不會說他,只向河神苦笑:“這混賬行事無忌,從不分個場合,讓殷前輩見笑!”

入席時,已曉得河神名殷鑑,聽商大娘這般說,他端正回應:“不打緊,此番要能結上善緣,往後每月賣你家幾尾都成!”

聽河神願賣,商三兒還未開腔,圓滾滾先來興致,端起酒杯問:“前輩進咱們城來,送這般重禮,要結哪樣善緣?”

不怪他搶主家話說,實在同為大羅弟子,小雜碎有經營之術,財源廣進,圓滾滾這卻沒個進項,眼下城裡人多,都忙著,賠寶器的事兒還耽誤著呢!

河神若每月賣幾尾鯉魚來,雜碎全自家吃,那是糟踐,放城裡製成菜賣,才是正經!

飯館張果果手藝尋常,真往外賣,哪有酒樓合適?撒潑打滾、求親家大娘、再叫女徒兒幫腔,怎也要給酒樓搶個上得檯面的營生!

為些身外之物,便知說成後,他與彭望又要多受累,也顧不得了。

他不開口,商三兒也要問的,現下就只聽著。

不想河神搖頭:“有事求大羅,懷個指望,須私下當面才好說話,城主可能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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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三兒應他:“不好就請來,但說幫我溫養著物事,個把月就成,眼下已過了七日,回天界前,定要來一趟的,前輩可等得?”

河神欲言又止,忍了一下,終化成一聲:“等得!”

第二日,各家就到城主府領鯉魚,回去自辦席。

也正晚飯時,西門外又來了一位地仙。

此人中年模樣,舉止有吊兒囊當的味,又不修邊幅,頭髮蓬亂,衣服上髒。

還在二十裡外,城中心石牛上金鈴又響。

便這幾日,來的地仙不絕,城皇已能依鈴聲緩急,判斷出修為,轉告給城主:“又來位地仙,應是個三階。”

今晚府裡擺下兩桌,濟水河神殷鑑仍是主客,城主一家子外,其餘阿醜、執扇、商崔氏、兩位族老、唐諾都在主桌,旁席是眉兒領商子韻、子宜姐弟,荷葉、奉羹等五個丫頭,還有府裡新雜役中東郭濟、陶千巧、佟梅三位高階人仙。

品著濟水鯉,各正愜意,聽到城皇傳話,商三兒不以為意:“進城地仙已有二十多位,再來個低階,自請去禮賓司報備就是!”

城皇便將話轉告城門外的衙兵。

今日,衙兵中屠甄兩家小子、田餘、雷雨等都分去嘗濟水鯉,留下值守的是位四門村來的小低階。

髒衣中年走近,衙兵躬身行禮,剛要說話,雁翎刀閃過,砍落了頭顱。

卦師借混沌碗,臨走前給他施的遮蔽術,直到刀起頭落,身在夏水河邊的青牛才驚覺,先皺起眉!

砍掉一個衙兵,髒衣中年提著還在滴血的刀,踏入西正街。

他殺人進城,不等城皇通告到,酒道人、甄藥神、陳婆婆、趙同、張果果等已盡知曉。

大羅金仙因果之地,全以為沒人敢來捋虎鬚,誰知會有這一出?

城主府裡,老狗驟叫,接著城皇告實情,商三兒告聲罪,讓阿醜留下陪客,自騎上老狗,急掠去看究竟。

其餘王乾、屠壯、董老頭、百里秋實等,也已飛出門。

獸皮店未建好,屠壯是在屠老二家辦席,從城中西北角躍上半空,先彎弓搭箭!

與幽魔一戰,他還完好的落日箭只剩下兩支,但不會留手。

區區地仙三階,哪須大羅出手?

難得做回東,董老頭的魚席,沒再交雜貨鋪,而是借來廚具,在公學裡辦,紅袖主廚,其餘的幫手。

驟然驚變,丟下酒杯趕出來,離得要遠些。

西正街,忘情壇首當其衝,鎮!

忘情壇只是寶器,人尚未現,髒衣地仙面前,頭一個露面的,是一刀仙趙同!

陳婆婆、馬童氏在他家吃飯,怎也算客,是該主人當先!

甄藥神離得更近,但他自知本事不濟,故意落後些,想著救局也好。

遭酒罈鎮住,剁骨刀噼去時,髒衣中年並不躲避,也不懼後來的落日箭、繡花針、菜刀,雁翎刀直回噼趙同,要與換命!

對方身為地仙,命物不損,身首異處也不會命絕,趙同沒法,先回刀自救。

他年輕時四方行走,尋人切磋,砥礪身多,道意之銳,城中唯屠壯能與比肩,董策、陳婆婆都要遜上一籌,百里秋實、張果果、甄藥神更比不上。

兩刀撞上前,趙同自己、髒衣地仙本身、遠在夏水的大羅青牛,都以為擋得住。

“鐺!”

兩刀相擊。

刀風大作,道意激盪未止,雁翎刀被震回,但刀下忽有道無聲無息的陰影,瞬間掠過寶器,落在趙同身上!

髒衣中年這邊,遭急刺來的繡花針穿膛,緊接著,菜刀噼中他面門,落日箭射中肚腹!

便能借命物保命,但九階使的寶器,道意全能傷著神魂,這地仙沒幾年別想復原!

“波!”

一聲後,髒衣中年消失,融進了命物雁翎刀。

青牛閃身出來,一腳踏住刀身,轉身去撈軟軟跌倒的趙同。

魂已泯滅,莫說改做陰神,入輪迴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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