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微黃的燈光下,江景程目光溫柔地追隨著被廖昊晨拉著左右檢視的廖青梅,眼底含著淡淡的笑意。

這時確認妹妹沒事的廖昊晨也終於發現站在一邊的江景程,疑惑地看過去,“這位是?”

李國梁也上前一步,默然無聲地站在廖青梅身側。

不管是廖昊晨還是李國梁,都是以絕對保護的姿態站在廖青梅面前,江景程不由失笑,看向李國梁的目光裡沒有任何輕視和畏懼,微微的笑容裡,帶著友好和善意。

“你好,江景程,青梅的?朋友。”江景程看了眼廖青梅,見她點頭,才認下朋友這個身份。

三次見面,每次都是江景程在幫她,這次更是直接忙她免除一場打砸,廖青梅很感激,同時她對江景程的印象也很不錯。

細心又正氣,是個可以相交的朋友。

給廖昊晨和李國梁介紹過後,廖青梅把先前發生的仔細講過一遍後才起身離開,攤子上還忙,再有劉愛華還惶恐不安地站在後頭,等著她去處理。

李國梁暗自打量著江景程,年歲比顧銘朗要輕,兩人的長相倒是不相上下,但這小子天生帶著一股正氣,看著還挺合他的眼緣。

一打聽不得了,靖北江家獨子江景程!

這年頭不是沒有有錢人,只是有錢人離大家的生活太遠了而已,李國梁先前對這些也不瞭解,但是在靖北呆過一段時間後,尤其是近段擔心廠區這邊會有動作,多方打聽後,對江家還是有所耳聞。

無他,廠區大半都是江家下屬的企業,可以說大半個廠區屬於江家。

據說江家在民國時期就已經名聲在外,那時市裡幾個商貿樓都是江家的,江家另一支還是沿海那邊有名的洋買辦。

後來革命抗戰,家產全部支援革命不說,江家還出了個兩個革命英雄,之後江家逐漸淡出大眾的視線,到了六幾年的時候,江家已經洗去鉛華完全沉寂下來,和普通的農家沒有區別。

就是老一輩的人都記著江家,但也只記江家的好,那十年江家較之從前錦衣玉食的生活,過得不算好,但總算平安。

想想同為靖北大富的徐家就知道了,現在徐家支應門庭的人都沒了了,只剩下兩個老人還在熬著。

這些足可見江家人的把睿智和決斷。

等到改革命開放之後,江家迅速崛起,不僅最先開辦了工廠,也最早同外國人做起了生意,別看廠區大,廠家雜多,但廠區內三分之二的產業都是江家的,其餘部分小廠也大多依存江家生活。

江景程出身在這樣的家庭,身上卻沒有半點浮誇之氣,反而文質彬彬像是書香門弟裡來的子弟,聊起天來也有內涵有話題。

就算是面對自己這個大老粗,江景程也能做到讓人如沐春風,這就不得不讓人佩服了。

廖昊晨和李國梁對江景程的第一印象和廖青梅差不多,不過讓李國梁介意的是,江景程看著對廖青梅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太對。

和他們說著話的當口,目光也不時掃過在後頭同劉愛華談話的廖青梅。

別怪他太敏感,實在是當過兵的才知道想要找個可心的媳婦有多難,顧銘朗那小子是好運,找到了青梅這樣的姑娘。

他們那幫子兄弟裡像他這樣的老大難不少,家裡定親結婚的更多,娃娃親也有,但像顧銘朗這麼好運氣的,真沒有!

不少戰友探親假回了家才發現屋裡多了個人,拉出來一問。

好傢伙,這是自個的媳婦兒!他本人不在的時候,爹孃給迎進門的。

不管這媳婦是圓的扁的,媳婦都娶進門了,還能怎麼辦?

拉燈上坑生孩子!

“顧銘朗這臭小子,要是知道青梅這麼被人欺負肯定不能幹。”三人碰了一杯酒,李國梁狀似無意地說道,眼角餘光注意到江景程臉上的表情。

果然見他眉眼一挑,很快又歸於平靜。

說起顧銘朗,廖昊晨還很是可惜,竟然就這麼生生錯過了,再見面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他還惦記得著要好好考查下自己這個妹婿呢。

看著李國梁和廖昊晨一唱一和地講起廖青梅的物件,當然廖昊晨應該只是無心配合到了而已,江景程淡淡地笑了笑,只能說這位李國梁同志想多了,他真是湊巧遇到,對廖青梅也只是欣賞而已。

看了眼已經安撫好那個膽子極小的女人,又回到鍋灶前的廖青梅,江景程嘴角勾了勾,主動提出告辭。

江景程沒在小攤上坐多久,反正等廖青梅炒完兩個菜再抬頭時,人已經不見了。

“我還沒好好謝謝他呢,人怎麼就走了?”廖青梅有些不好意思。

“我和李哥已經鄭重地謝過了,還特意邀請他去家裡吃飯,不過江同志事務繁忙,拒絕了。”廖昊晨幫著廖青梅收拾東西。

李國梁把先前被踹壞的桌椅搬過來,正好聽到了兄妹倆的對話,“這位是江老闆家的江公子,青梅,就是建鴻的江老闆。”

聽到李國梁說起江景程的身份,廖青梅也忍不住直咂舌頭,她猜到江景程出身良好,可也從來沒想到他家世竟然這樣顯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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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廖青梅仔細想了想,十年後她們這邊的首富好像就是姓江來著,廖青梅還記得那時候還在電視裡看到過和江家有關的新聞。

不過她那時候忙著在方家幹家務事,只微微撇了一眼,並不記得具體是講什麼。

李國梁見談起江景程時廖青梅的反應很尋常,才徹底放下心來。

廖青梅這姑娘是不錯,但是耐不住人家年紀小啊,真是心性不定容易動心的時候,顧銘朗雖然沒說,但李國梁多少也看出來點什麼。

他這兄弟要走的路還很長啊!

廖青梅自然不知道李國梁在想什麼,她現在擔心的是今天那些人到底是誰派來的,絕不可能是廠區的人,如果他們想壞他們的生意,根本就不需要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可是與她有怨的何建軍和趙香蓮都在局子裡,至於劉四瘸,先不提他有沒有這個膽色,就是請人鬧事花錢,他也沒這個本事。

可惜那黑壯男人蠢歸蠢,但卻死咬著不說供出幕後的指使來。

“李哥,最近還得你多注意一下,這一回我們躲過去了,也不知道背地裡壞事的人還會不會再來。”江景程說得沒錯,攤子上還是得留下個當用的男人來,不然她們幾個女的和兩個孩子,遇著大事真的抗不住。

李國梁也不打算夜裡再送貨了,如果真的急著要的,可以讓廖昊晨去,反正他已經跟著自己走熟,不怕誤事。

第二天廖青梅去公安局跑了一趟,得知那三個人已經被人領走,再追問也只得知是其中一個男人的兄長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人出面。

經過這晚過後,夜宵攤上一直很平靜。

廖青梅原本一直提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默默安慰自己,或許只是眼紅小攤生意的人也說不定。

廖媽的手這會也已經取下石膏只需要好好養著就行,顧爺爺顧奶奶在小院住得還算愉快,認識了不少家屬區的老頭老太太,就連一向性子孤僻的廖奶奶也和顧奶奶一起和那些老太太們熟絡起來。

老家那邊倒是來了幾封信,是催老人們回家的。

檢查結果一出來,廖青梅就往老家寄了信,給二叔的,還有給顧小姑的。

得知顧爺爺需要住院治療後,顧小姑先是急了一段時間,又往這邊郵了錢,再收到病情穩定的訊息後,久等爹媽不回便開始催了起來。

倒是顧爺爺現在樂不思蜀,半點也沒有想回家的意思。

廖青梅替顧爺爺回好信,拿著信件去郵局,因為擺夜宵攤,除去買菜和配料外,她白天出門的時間並不多,難得一早就出門,頓時覺得天朗氣清,心情也和湛藍的天空一樣晴朗。

“廖青梅!”趙香蓮正和劉四瘸在路邊拉扯,見到廖青梅從另一邊馬路路過,立馬恨得牙癢癢,怒氣衝衝地就想去追她。

結果沒走兩步就被人給拉住,竟然是一向唯她命是從的劉四瘸。

“你個窩囊廢,你拉我幹啥!”趙香蓮伸手將劉四瘸一推,竟然沒有推開,“好啊!劉四瘸,你是死殘廢,你說!你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時候揹著我偷人了?”

“偷!偷啥人,你講點理。”劉四瘸對上趙香蓮那是一百張嘴也講不清,這會只急得滿頭大汗。

趙香蓮這時也顧不得去找廖青梅的麻煩了,反正那死丫頭人就在那裡,不會跑,倒是劉四瘸這死男人,她得好好跟她掰扯清楚。

她好不容易從那鬼地方出來要回家,劉四瘸這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男人,竟然敢不讓她回家!

“你不是在外頭找了人,你憑啥不讓我回去?啊!你說,我聽著!”趙香蓮眼裡的鄙夷毫不掩飾,說完雙手抱臂,嘲諷地看著劉四瘸。

“你倒是說說,除了我這個瞎眼的外,還有哪個人能看得上你?”

劉四瘸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不是他不想讓趙香蓮回去,是他不敢讓趙香蓮回去,可他偏偏又不知道怎麼解釋。

眼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劉四瘸沒了辦法,一拍大腿,“咱們回家說!”

趙香蓮得意地翻了個白眼,壓根就不在意圍觀人的目光,她趙香蓮早就沒臉了,她要是要這張臉,那也活不到現在了。

至於廖青梅,小浪蹄子,你給老孃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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