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去學校的兩人,直接改道去了當地的公安局。

顧銘朗說得沒錯,人犯了錯,就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負責,如果她不去報案,任桂雲可能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有多嚴重,就算意識到也可能覺得再嚴重的後果也無需她來承擔。

現在是她,以後可能還會有別人撞到任桂雲的手上。

到那時候造成的後果,可能要比廖青梅想像的要嚴重得多得多。

現在的話,廖青梅想,至少在任桂雲沒能鑄成大錯之前,她做為朋友,最後幫她一次,拉她一把。

至於領不領情,那就是任桂雲自己的事。

公安局的同志對廖青梅已經不陌生了,上次鞋廠火災的事情,她就一直往局裡跑,大部分人都混了個臉熟,見到她大家都揚聲招呼她。

當然,大家也都知道她是顧銘朗的物件。

至於她身後的顧銘朗就更不必說了,圈內鼎鼎有名的顧隊,各重大案件刑事偵察最愛借調的王牌,上次鞋廠事故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只是,這個時間這兩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顧隊,不是已經回駐地了麼?

接到報案後,大家都有些震驚,犯事人的心得有多黑啊,撕人通知書,毀人前程這種事也幹得出來,而且這人還是自己的“朋友”。

就算朋友這兩個字大有水分,那也是朝夕相處的同學呀!

而且敢直接朝顧銘朗身邊的人下手,這丫膽子也忒大了點。

知道是誰做的,接下來的事就容易得多,警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班主任家裡,查訪取證。

本來廖青梅的班主任就在等她過來一起去教育局開證明,結果等了大半天人還沒到。

知道廖青梅通知書丟了的訊息,和廖爸廖媽一樣著急的還有班主任,早在知道廖青梅通毛書丟了的當口,他就痛心疾首地訓斥了她一頓,同時也趕緊和上級聯絡報告的情況,幸好這孩子沒傻到自己硬撐,還來得及想補救的辦法。

“哎喲,你別轉啦,轉得我頭得暈了。”師孃坐在門口挑韭菜,就見著班主任從早上起不時往門外看,到了現在更加,乾脆也不進屋了,就在屋門口來來去去地走。

班主任嗔了師孃一眼,正要說教一番,就見著遠遠地廖青梅走了過來。

“你這孩子,通知書這麼重要的東西你也能丟,說好了八點過來,你也不知道急,你看看現在幾點鐘了,趕緊跟我去教育局,這個點過去應該還能趕得及,你……”班主任立馬迎上去,話說到一半才注意到廖青梅身邊跟著的人。

顧銘朗他不陌生,廖青梅的叔叔嘛,但她身後還有兩個穿制服戴大蓋帽的公安又是怎麼回事。

“這是?”

看到跟隨而來的公安,班主任的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居然需要這麼大的陣仗?

班主任的家裡,廖青梅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警察到這裡來也是為了找班主任拿任桂雲家的地址,再透過她的家人,去南方把人找回來。

這才八四年,遠沒有後世那樣便捷的網絡系統,而且同名同姓的人極多,而且廖青梅並不清楚任桂雲的家在哪裡,只知道是下屬的鄉鎮之一。

“這個……”班主任沉吟著拿不定主意,任桂雲做出這樣的事情,他身為班主任確實很痛心,但是要因此斷送孩子一輩子的前程,他又有些不忍心。

就像他擔心廖青梅一樣,他也一樣關心任桂雲,她們都是他的學生,他的孩子。

“哎?老劉,這個任桂雲不是前些日子來家裡的那姑娘吧?”班主任正愁著,給大家端菜水的師孃突然開口問,班主任煩躁地點了點頭,不是她還有誰。

師孃見狀搖了搖頭,“你還想什麼呀,這孩子犯了錯就得管教,她不是還要復讀嗎?萬一她又……”

復讀?廖青梅心底微訝,那天晚上她親耳聽到任桂雲說她考上了大學,聽到她說要攢錢上學,就連先前去的房東那裡,她也是這麼對別人說的。

師孃的話沒有說完,但話裡未盡的意思大家都懂,班主任嘆了口氣,考慮了一會後,主動提出領大家去任家,他做為老師,沒有把孩子教好,也有他需要承擔的責任。

任桂雲的家並不近,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地遠,吃完飯後,開車從靖北省到她家所在的村莊,汽車開了一個半小時後,下車走小路又走了二十來分鐘,才到任桂雲的家裡。

低矮的平房收拾得幹淨利落,院裡正在喂牛的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去接任桂雲的任爸,見到班主任一行,立馬笑容燦料地迎一上來,又是開煙又是招呼著。

“真是稀客!稀客!快裡面坐,桂雲她媽,趕緊去倒茶來。”

應班主任的請求,跟隨而來的兩位公安同志特意去換了便裝,這會也被任爸當成普通客人請了進來,見到廖青梅臉上笑容更甚,“是我家桂雲的同學吧,快進來坐,桂枝啊,快去喊你姐回來!”

話音剛落,從側屋裡走出來個滿臉不耐煩的圓臉少女,和任桂雲長得非常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冷眼掃了眼堂屋裡的眾人,沒有半點掩飾地翻了個白眼,嘟嘟囔囔地出了門。

任爸臉上有些不好看,可叫桂枝的少女已經頭也不回地喊人去了,無奈之下忙再三向他們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這孩子是我們沒教好,她啊,比不得她姐姐,劉老師今天來找桂雲是有什麼事?這孩子她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去道上接你們呀,這路不好走吧……“

廖青梅下意識地看了顧銘朗一眼,任桂雲不是去南方打工了麼?

顧銘朗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廖青梅只得坐定,開始打量起來這略顯簡陋的堂屋來,堂屋裡和這時尋常家庭沒有什麼兩樣,舊八仙桌,水杉木打的椅子,細細地刷了桐油,若若有些黏糊。

桌上擺著缺了個口的瓷茶壺和兩個泡茶泡得滿是茶漬的搪瓷茶缸,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別的東西,最顯得的是整面牆壁上滿滿的獎狀,全是任桂雲一個人的。

細細一看,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幾乎每一年都沒落下過。

而且,廖青梅注意到任家的家庭條件似乎不大好,不提任爸任媽,像剛剛出去的任桂枝,年歲和任桂雲差不多,但是衣著明顯沒有任桂雲光鮮,衣衫上的補丁雖然不算太明顯,卻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而且那衣服明顯就有些不合身。

此時任爸正滿臉自豪地同班主任攀談著,見廖青梅的目光落到牆壁上的獎狀上,立馬高興地講起任桂雲從小到大得到的榮譽誇獎起來,滔滔不絕旁人完全沒有能插得上話的機會。

“爸,你叫我……”任桂雲遠遠就聽到了她爸爸誇她的聲音,立馬就知道家裡來客人了,嘴角立馬掛上謙虛又略帶矜持的笑容,腳步輕盈地邁進堂屋,卻在下一秒全身血液微凝。

廖青梅!和廖青梅的物件!

目光猛然縮了縮,她當然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廖青梅的叔叔,只是廖青梅那麼說,她就那麼信了。

“青梅,廖叔叔……劉老師,你們怎麼會來?”任桂雲此時還是鎮定的,微微的遲疑過後,臉上的笑容沒變,熱情而又有些疑惑地問。

廖青梅真不敢相信,做下那些事的人,會是眼前的任桂雲。

因為她的出現,屋裡靜了片刻,先前對著任爸時,班主任還在強顏歡笑,現在見著了任桂雲臉上的笑容就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任桂雲心裡咯噔一聲,緊了緊手指,艱難地看向任爸,“爸,先前二叔不是喊你去幫忙嗎?你先去吧,我來招待老師和同學。”

到了這個時候任桂雲想的先是把家裡人支開,瞞下這件事來。

平時任爸寵她信她,自然會聽從,但今天不一樣,老師上門那是貴客,任媽送了茶以後已經去廚房煮糖水雞蛋了,這可是農村最高的待客標準。

“你這孩子,你二叔那點事不急。”任爸嗔了任桂雲一眼,眼角餘光掃到閒閒站在門口的任桂枝,態度立馬大變,“桂枝,你還站在這裡幹啥,還不趕緊去幫你媽做事。”

對待兩個女兒如此截然不同的態度,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任爸不走,任桂雲的臉色就有些發白,她哀求地看向班主任,見班主任恨鐵不成鋼地移開目光,又轉臉看向廖青梅。

“青梅,我有話同你說,我們出去說吧,好不好?”任桂雲可憐巴巴地看著廖青梅,裡面的哀求幾乎要化做實質。

廖青梅硬不下心腸來,點點頭就要起身,被顧銘朗伸手按住。

任桂雲見狀有些著急,“廖叔叔……”

“你很清楚,我並不是青梅的叔叔。”顧銘朗的話沒有半點溫度,目光冷厲地看向臉色蒼白的任桂雲。

這個時候任爸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先前一屋子人,就只有他和班主任講話,其他人並沒有任何回應,再加上現在大家都臉色不善的樣子。

”這,這是……怎麼了?“任爸有些惶恐地開口,目光在幾人臉上來回掃過。

廖青梅輕輕推了推顧銘朗,起身示意任桂雲出來,任桂雲咬著唇,低著頭跟著廖青梅出了堂屋。

”青梅……“任桂雲可憐巴巴地看著青梅,目光裡帶著廖青梅半點也不想看見的討好和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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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知道,你這麼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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