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男青年再回來時,鼻血已經沒有再流了,只是臉紅脖子粗的,像是熟透了的蝦子,廖青梅無意間抬頭,還能看到他不受控制顫抖著的雙手。

火車有些晚點,到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鐘,廖青梅拎著行李隨著人流往下走,這時候火車站外還沒有來接站的學校,廖青梅拎著行李打算按著錄取通知書的指示走。

錄取通知書裡附有路線圖,廖青梅早仔細看過記在了心裡,正欲抬步去找公交車,就見不知何時出了站,站在她身邊的男青年,從包裡掏出通知書,裝模作樣地找起路線來。

還一臉得意地斜睨著廖青梅,見廖青梅看過去,重重地抖了抖手裡的通知書,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臉上赤果果地寫著,什麼叫有眼無珠,就是你這樣兒的!

軍醫大的通知書拿出來還是很奪人眼球的,小範圍內造成了一定的轟動,廖青梅隨意掃了一眼,壓根就沒有意會到男青年的心理活動,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就抬步往看好的方向走去。

和這種腦子缺根弦的人成為校友,可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通知書了手上,誰不是一字一句,恨不得讀上幾十上百遍才好,至於去學校的路線,除非是真路痴,早就在心底滾瓜爛熟,像男青年這樣,故意拿出來招人眼的,可真是不多。

“駱揚!”

廖青梅剛走出十來步遠,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高喊,火車上那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又重新湧上心頭,腳步一頓回過頭望去,視線可及範圍內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到底是誰呢?廖青梅忍不住皺眉,出現一次兩次還能說是錯覺,可三四次總該不是了吧。

“你,你……你怎麼下車了?”男青年就叫駱揚,聽到聲音後立馬驚喜地轉過身去,正好遮住了廖青梅回望的視線。“離,離南邊,還遠著呢。”

雖然極想在女子面前表現於瀟灑倜儻的一樣,但只要想到在廁所裡發生的一切,叫駱揚的男青年就忍不住臉紅心跳,手足無措起來。

女子微微一笑,白嫩卻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幫駱揚整理著領口的衣釦,在外人看來,兩人站在一起,就像姿態親密的情侶,就是女方穿著略有些大膽而已。

“火車停半個小時啊,我這不是想送送你嗎?”女子嬌嗔地橫了他一眼,略有些生澀的媚惑反而十分勾人,“呀,你是軍醫大的學生呀?真厲害!”

被“心上人”這麼崇拜,駱揚心情極好,大大方方地把通知書遞到女子手裡,要知道他這通知書一直寶貝得很,除了父親就連弟弟妹妹們也只能看看不能摸的。

“阿花,你隨便看。”

叫阿花的姑娘細細地翻了翻手上的通知書,眼底劃過意味不明的光,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停在已經轉身離開的廖青梅身上。

確認沒有自己認識的人後,廖青梅滿心疑惑地上了公交車,那聲音雖然有點矯揉造作的成份在裡頭,但是真的挺熟的,可她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一直想不起來,廖青梅就放下了,反正就算是認識的人,也不過打聲招呼而已,沒有什麼特別。

從火車站到學校還很遠,中途又轉一趟公交後才晃晃悠悠地到了軍醫大的門口,廖青梅看著莊重肅穆的學校大門,向來平淡的心底也不由生出一股激情來,這裡就是她將要生活六年的地方。

“同學,來報道的吧,知道路怎麼走嗎?跟我來吧。”沒站一會就有熱情的同校同學迎上前來,看模樣應該是學校裡的學姐。

廖青梅忙謝過人家,自己提著大件的行李跟在她後頭,路上還有男同志想要上前來幫忙,都被廖青梅拒絕了,行李的重量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她自己能行,就沒必要再麻煩別人。

那學姐看她這樣的做派,對她十分有好感,從校門口一直到報名處的路上,一直在給廖青梅講學校的歷史和校領導的趣事。

到了新生報名處,那裡已經擠滿了來報名的新生,把人送到了地方那學姐也就功成身退了,廖青梅排隊報了名繳過費才提著行李按著老師的指示去找宿舍。

她那通知書剛拿出來時可是引起了一片驚呼,不過她包裡還有教育局開的證明,蓋了紅章的,大概是她的事學校這邊也有耳聞,老師只隨意問了兩句,就給她報名登記了,倒是排隊的學生和家長都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把通知書弄成那個樣子。

廖青梅心裡也有幾分窘迫,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生生忍著這些目光,匆匆趕緊到宿舍後,宿舍裡已經來了幾個姑娘,裡頭也有幾位家長在幫忙打掃衛生,鋪床鋪。

八人門的小宿舍,四個鐵架床靠牆放著,中間就是舊課桌拼成的大書桌,廖青梅進屋把行李甩到自己的床上,簡單地自我介紹過後,就挽起袖子和大家一起勞動起來。

宿舍不大,收拾起來也容易,沒多一會就收拾乾淨,大家友好地把桌子的歸屬分了下後,就各自整理起自己的東西來,廖青梅也爬上上鋪去清理自己的衣物及鋪床。

正忙活著,就聽到宿舍外傳來痛哭聲,還有年長人的勸慰聲,宿舍裡沒在鋪上整理的同學全都湧出去看熱鬧了,包括幾個同學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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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一會人就都回來了,有人好奇地問,就有家長十分憤慨地說了事情的經過。

“小姑娘不懂事,嫌這裡條件差不肯來呢,哭喊著要退學呢!真是,也不想想如今這社會能有書讀是多麼幸福的事!”女家長戴著副近視眼鏡,把事情的說了個遍,又轉而告誡自己家姑娘。

“好好唸書,知識沒有貴賤,你們這學校已經是頂頂好了,再說也就一個學期,能有多苦?要不是讓你們呆一輩子,我們那些年,想要個牛欄修的學校擋擋風都沒有這個條件,百年名校,別人擠破頭都進不來的。”

軍醫院大的校門確實十分肅穆,但是環境確實只能說是一般,而且她們剛剛報道的時候就說了,因為學校地方有限,可能她們這一屆的學生要被安排到鄉下的幹校去學習生活一個學期。

幹校是什麼地方,大家心裡都知道,那就是關押老幹部的牛棚,現在雖然改成了學校,但條件肯定十分艱苦。

先前廖青梅就注意到了,不少同學報道前和報道後的表情變化都非常大,但像隔壁的同學那樣,崩潰得直接哭出來的還真的沒有。

廖青梅聽著笑,冷不防就被看見了。

“小姑娘,你別笑,你是不是覺得我說假話騙人啊,我跟你說,這些可是真實發生的事兒,你們沒吃過苦不懂,我們那時候啊……”女家長立馬嚴肅著表情開始講述起從前的故事來。

宿舍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大家小心地看著宿舍中間的家長,又同情地看著從家長開始說教,就趕緊從上鋪滑下來的廖青梅,那家長的姑娘還扯著她媽的袖子不讓她說了。

大家都是同學,今天才剛認識,人家又不是你的學生,你就這麼說人家,多尷尬呀。

廖青梅沒有打斷,仔細地聽完了,也不介意這家長嘴裡訓斥的語氣,“阿姨,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您說話跟我爸特別像,他要是知道了這事,肯定跟您一樣很氣憤。”

其實從廖青梅下床來,十分受教的模樣,那家長心裡的火氣就平了不少,這會再聽廖青梅的話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長輩的臉面端在那裡沒好意思向廖青梅道歉。

“廖同學,你別介意啊,我媽是老師,特別愛訓人,我從小就是這麼被訓到大的。”臉圓圓戴著和她媽媽差不多同款眼鏡的劉愛國忙主動開口。

廖青梅忙擺手表示沒事,在別人很嚴肅說話的時候,她突然想出來本來就不對,不是劉愛國媽媽的錯。

一場小風波風快地過去,這時候能學孩子到學校的家長有,但是真心不多,除了家裡寵在手心的孩子,還有就是住得比較遠的學生家庭,畢竟都是十幾歲的孩子,說是說大學生,但真讓孩子出這麼遠的門,誰也不放心。

衛生搞好後,就有家長已經離開,最後只剩下劉愛國的父母和另位一位女同學的父親。

劉愛國的父母幫她整理好東西,又叮囑一番後馬上就告辭了,她們家在外省,還得去趕最近的火車,劉媽媽還得趕回去給學生上課。

同行的還有另一位女同學的父親,他倒是不用去趕車,不過宿舍裡只剩下孩子們,他呆著也有些尷尬。

“哎,我媽也就這麼一兩天對我上心,最寶貝的還是她那些學生,不過啊,我寧願我媽不管我,太囉嗦了,一開口說是說教,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送走了父母,給人很安靜聽話印象的劉愛國,突然毫無形象地往床上一躺,如釋重負地長松了一口氣。

“愛國,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叫這名字啊?”旁邊一個看著性子也活潑的姑娘,立馬驚訝地問她。

先前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就想問了,她們這屋子裡的姑娘名字都挺正常的,當然也有符合時代特色的,但愛國這明顯就是男同志的名字呀。

“可別提了!”劉愛國一臉的一言難盡,揮了揮手,“還不是怪我奶,就昐著我是個帶把的呢,早早就把名字定了,結果我媽生了我,當時我奶就要給我改名,叫來娣、招娣啥的,我媽一聽,這還不如愛國呢,不過也挺好的,我愛國我驕傲!”

劉愛國的話說得十分有趣,話裡半點沒有奶奶重男輕女的自卑,宿舍裡的人都被她逗得笑起來。

原本有些尷尬的宿舍氣氛一下子就活了起來,本就是年齡相近的小姑娘,話題很容易找的,大家說了一會,劉愛國突然扭頭往自己的上鋪看過去,“青梅,你是不是還有個竹馬呀?”

竹馬?

廖青梅笑,哪裡來的竹馬,她媽生她的時候最愛吃梅子,就取了這個名字,真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

“青梅……”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略帶驚喜的喊聲。

廖青梅下意識地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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