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不錯,大軍浩蕩前行,看著氣勢恢宏。

才將跟隨主力出動的石忠唐見麾下雄壯,也忍不住作詩一首。

“好詩!”隨行的文官們讚道。

山坡下,大軍正在行進。

石忠唐看著大軍,躊躇滿志的道:“告知魏明,不可停滯。”

“是!”

有人寫了文書,石忠唐看了點頭,隨即用印發出去。

賀尊說道:“老夫如今就擔心北疆那邊。”

“擔心什麼?”石忠唐問道。

“老夫擔心北疆兵敗舍古,隨後會選擇妥協。”賀尊說道:“一旦長安得知國公起兵清君側,定然也會選擇妥協,甚至會主動示好北疆。北疆若是加入戰局……”

北疆軍若是南下平叛會如何?

“我南疆虎賁難道會怕了他?”石忠唐從容的道:“這些年我一直在韜光養晦,為的便是這一日。北疆軍是兇悍,可你看看……”

他指著在行進中的大軍。

“萬勝!”

那一張張異族人的臉上寫滿了桀驁和兇悍。

“我的南疆軍,早已改頭換面。就算是北疆軍來了,也當飲恨。”

噠噠噠!

一隊騎兵反向而來,問了石忠唐的去向後,到了山坡下。

一個男子跑了上來,行禮道:“國公,北邊的訊息,北疆軍滅舍古部,一統北地。”

石忠唐的微笑依舊還在,甚至還更為歡喜,“好!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群人都在笑。

賀尊笑的前仰後合,好不容易忍住,喘息道:“北疆一統北地,楊玄定然會準備南下謀反。長安大軍哪裡能當北疆軍一擊?長安大軍被滅,關中空虛,這是天助國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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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國公先拿下長安,掌控關中,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石忠唐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一種俯瞰人間的感覺,令他有些迷醉。

他看著北方,微笑道:“多謝了。”

他策馬衝下山坡,順著大軍邊緣往前疾馳。

“萬勝!”

“國公萬勝!”

叛軍在歡呼。

石忠唐舉手回應。

恍忽間,他覺得自己身處長安城,就在皇宮之中。

十餘騎迎面而來,近前後,行禮,為首的將領說道:“稟國公,魏將軍破尚州。”

“好!”

起兵以來,大軍連破三州,這摧枯拉朽般的氣勢,令石忠唐不禁狂喜。

“告知全軍。”

訊息傳遍了大軍,隨即引來歡呼。

“萬勝!”

“萬勝!”

“萬勝!”

石忠唐拔刀,指著北方。

“北進!”

“北進!北進!北進!”

歡呼聲中,大軍如洪流,往北方奔湧而去。

……

鏡臺的牢房不算差。

“這裡關押的都是重犯,乃至於重臣,在定罪之前,好歹要給些體面,畢竟,能做到高官的,誰的背後沒人呢!你說是吧?”

一條通道的兩側,各有一排牢房。衛王的牢房在中間,右側有個老頭,整日喋喋不休的和他說話。

牢房中甚至有床榻,不過破舊不堪。上面的床鋪在衛王入獄時就換了新的,據聞是趙三福花的錢。

龍子龍孫,今日是人犯,明日說不得就是太子。

所以,在他們死之前,別得瑟。

衛王跪坐在草蓆上,。左手握拳前伸,右手舉起,緩緩往下砸。

一下,兩下……

若是黃家鐵匠鋪的老顧客在,定然會說這不就是李二打鐵的慣常動作嗎?

隔壁的老人很呱噪。

“大王殺了誰進來的?”

老頭一直很好奇衛王是殺了誰,以至於被關在鏡臺牢房中。

衛王眯著眼,看著手下的虛空,彷彿那裡是刀坯。

腳步聲傳來,老頭乾咳一聲,“老夫冤枉啊!”

幽暗的通道盡頭,腳步聲緩慢,彷彿是一個老人在行走,又彷彿是一個貴人在邊走邊審視的看著兩側的牢房。

牢房裡就兩個人犯,一個衛王,一個老頭。

昏暗中,兩個獄卒陪著一個男子過來。

老頭一看,馬上縮回去,都囔道:“竟然是韓石頭,這條老狗可是輕易不出。他來了,多半有事。貴人的事啊!非生即死,老夫什麼都聽不見。”

一個獄卒過來,乾咳一聲,“大王!”

衛王抬頭,韓石頭行禮,“大王倒是好興致,到了牢中依舊不忘打鐵。”

衛王左手像是握著什麼,往左側去,稍微往下,然後像是擱下了什麼東西。他的右手輕輕放下,就像是把鐵錘靠在火爐邊。

這一系列動作令人看不出一絲虛假,彷彿這裡便是鐵匠鋪,眼前的衛王便是個正在打鐵的匠人。

韓石頭擺擺手,兩個獄卒告退。

聽著腳步聲消失在通道盡頭,韓石頭走過來,輕聲道:“陛下問大王可有同謀。”

“什麼同謀?”衛王問道。

“大王準備刺殺陛下,有同黨一起謀劃……”韓石頭微笑道。

衛王神色平靜的道:“可是北疆軍大勝?”

偽帝的小崽子,就數這個最難纏……韓石頭不承認,也不否認。

北方一統後,北疆軍只需修生養息一兩年,一旦整合了北遼故地,將會成為令大唐顫慄的強大力量。

皇帝擅長制衡,可當遇到了楊玄後,所有的手段都成為笑談。

制衡失敗後,他必須要拉攏楊松成等人成為自己的臂助。

否則,一旦北疆軍南下,他將會成為孤家寡人。

“他想殺本王,這是想制衡誰?本王一死,楊松成和越王收益最大。這是坦誠相待。可楊松成是他多年的對手,一朝坦誠相待……唯有出現了令他畏懼的對手。”

衛王說的面無表情。

“哎!”韓石頭嘆道:“大王果然聰慧。那麼,可有同黨?說出來,陛下說了,令大王去守恭陵。”

“伯祖父當年出事,和他應當脫不開關係吧?他自己不敢去,卻讓本王去,他就不怕晚上伯祖父來尋他嗎?”

衛王譏誚的道,“臨了臨了他還想利用本王一把,可見無恥。”

韓石頭嘆道:“大王還是不肯低頭嗎?”

衛王指指脖頸,“本王一生牽掛的便是阿孃,還有妻兒。如今阿孃和妻兒遠在北疆,他能奈何?”

“那麼,大王自己呢?”

衛王默然良久,韓石頭覺得他該低頭了時,才開口:

“本王?”

“是。”

“本王早就不想活了。”

……

韓石頭回到了宮中。

皇帝正在拍著手鼓,貴妃舞蹈。

其樂融融,嗨的一批。

韓石頭近前,輕聲道:“陛下,衛王……不肯。”

皇帝手上的動作和節奏不變,澹澹的道:“他就不怕朕的雷霆之怒嗎?”

韓石頭說道:“他說,早就不想活了。”

皇帝眯著眼,拍打著手鼓。

曲終,貴妃嬌弱無力的伏在地上,看著曲線誘人。

韓石頭看到一個內侍眼中多了異彩,顯然,這是個還有本能的蠢貨,回頭少不得再挨一刀。

皇帝起身走了出去。

韓石頭跟在後面,就聽皇帝說道:“告訴國丈,二郎體弱。”

皇帝終於下定了決心。

“是!”

韓石頭知曉,皇帝這是決定要弄死衛王,但在他死之前也得利用一把。

但,偽帝的小崽子死的再多他也不會心疼。

興許郎君會心疼吧!

心軟可做不好帝王啊!咱的小主人。

韓石頭去尋楊松成。

“知道了。”

等韓石頭走後,楊松成找來鄭琦,交代道:“北疆勢大,必須與陛下聯手禦敵。”

鄭琦說道:“楊逆還得歇息一陣子吧?”

“是,不過此人大勢已成。”楊松成說道。

“可那位的話,說實話,下官不信。”

“老夫也不信。不過,此次他的誠意很足。”

“是何誠意?”

“衛王的命!”

……

韓石頭回到了梨園,“國丈那邊說知道了。”

“老狗,他還覺得不夠?”皇帝冷冷的道。

韓石頭問道:“陛下,此事令何人動手?”

動手弄死一個皇子,一般人沒這個膽略,就怕被秋後算賬。

皇帝澹澹的道:“讓趙三福去。”

哦豁!

韓石頭在心中為趙三福默哀一瞬,“是!”

他親自去了鏡臺。

“韓少監少見。”

趙三福熱情的把他迎進去。

“不用了。”韓石頭看了一眼牢房的方向。“陛下說,衛王身子骨弱,你要小心些。”

衛王的身子骨弱?

那老子便是趙黛玉!

趙三福當初聽楊玄說過一個悽美的故事,什麼表兄妹之間的愛而不得,那個叫做黛玉的女人身體孱弱,可惜了。

“好生做事。”

韓石頭飄然而去。

趙三福傻眼了。

這是讓我殺了衛王的意思?

天神!

昏君竟然要殺二兒子。

……

“他就四個兒子,長子被他親手用弓弦勒死,幼子他不管不顧,養成了廢物。老二好不容易在一灘渾水中長的乾淨些,這下也要完了。”

趙三福喝了一口酒。

坐在對面的是鄭遠東,他眯著眼,“衛王殺了楊松成的次子,昏君這是給楊松成出氣……這是怯了。”

“北疆一統北地,氣勢如虹。秦國公如今可不懼什麼圍攻。北遼故地應當會有些紛亂,但你看看當初秦國公收拾北疆那些豪強的手段,堪稱是軟硬兼施。北遼故地的紛亂只會令他歡喜,順勢清洗一番。”

趙三福苦笑道:“當初的少年啊!如今成了龐然大物,再見到他時,我在想,我是否該行禮,口稱見過國公。”

“忘掉你腦子裡的少年吧!”鄭遠東起身,“天下是一盤子,原先下棋的是昏君和楊松成等人。楊玄是棋子。如今他一腳踹開楊松成等人,坐在了昏君的對面。老夫彷彿看著他在衝著昏君獰笑……”

他走到門口止步,搖頭道:“咱們謀劃大事多年,自鳴得意,可楊玄不吭不哈的低頭前行,此刻成了逐鹿之人。羞煞老夫了。”

趙三福啞然,心中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有些嫉妒子泰?

不!

定然不是。

他喝了一杯酒,低下頭,“我口口聲聲說要守護這萬家煙火,可我做了什麼?”

“你一直在蠅營狗苟,老夫也是。”鄭遠東回身,“他若是願意輔左大王,那麼,給他一個大將軍又如何?”

他看著趙三福,“你覺著他可願意?”

那個少年……純良,但卻執拗。

“他認定之事,百折不回!”趙三福搖頭,“此刻想來,他這十餘年的所作所為都有跡可循。他一直在謀劃北地!”

“少年也敢謀劃天下嗎?”鄭遠東心中震動,“此事先擱下,衛王那邊,皇帝這是要你的把柄。不過他要想動你也得等幾年。”

“好歹,得等我幫他撕咬了對頭再說。”趙三福微笑道:“那麼,我便殺一個皇子看看。”

“殺利落些。”鄭遠東最後說道。

“為何?”趙三福問道。

“衛王能把淑妃和妻兒託付給楊玄,可見二人之間交情莫逆。你若是用了手段,小心不得善終。”

趙三福苦笑,“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左眼還是右眼?”鄭遠東問道。

趙三福摸摸右眼,“右眼。”

“等死吧!”

……

趙三福回到了鏡臺。

“我該生病吧?”

這事兒趙三福只告訴了辛全。

辛全依舊守著一罐子肉,沒抬頭說道:“從你選擇了和王守作對開始,你就沒了後路。”

“想個法子吧?”趙三福依舊不死心。

辛全抬頭,“法子有。”

趙三福洗耳恭聽。

辛全用勺子撥弄了一下罐子裡的肉湯,一股子香氣襲來。

“給自己一刀,或是老夫給你一刀,半死的那種。隨後,裝作是被人刺殺的模樣……”

趙三福猶豫了一下,“要不,我還是殺衛王吧!”

“御史,宮中來人了。”

來人竟然還是韓石頭,“趙御史這是捨不得動手?”

皇帝怒了?

趙三福趕緊解釋,“下官一直覺著有大事要發生,這不,剛令人去查探。”

“什麼大事?”

這不是皇帝怒了,而是韓石頭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偽帝再死一個小崽子,所以親自來催促。

韓石頭見趙三福尷尬,就冷笑道:“滿嘴胡言!”

二人在值房中喝茶,趙三福好歹也算是韓石頭的半個人,故而厚顏道:“少監,下官從不撒謊,真是覺著有大事要發生。”

“你若是不撒謊,咱便是聖人!”韓石頭說道。

呯!

值房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辛全那張萬年從容的臉上,此刻皆是震驚。

“有大事!”

“何事?”

趙三福覺得自己莫非是老天的兒子,就在沒法圓謊的時候,真的來了大事兒。

“南疆石忠唐謀反!”

呯!

趙三福手中的茶杯落下。

他,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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