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與教父截然相反、卻又殊途同歸的道路。

對公司抱有刻骨的仇恨,然而對普通人卻也沒有絲毫憐憫。

並非是“英雄”的道路,而是君主。

“真是有趣。”

絞殺發出低沉的讚歎聲。

如果要說,這讓絞殺聯想到了什麼的話……那麼他最先想起的,毫無疑問便是在下城區的代號為“不和者”的精靈董事,託瓦圖斯。還有他那名為“無知之幕”的,具有蠱惑力的思想。

從他與麥芽酒決定支援教父、不斷內鬥的下城區逐漸變得團結起來開始,“不和者”與他所統領的無知之幕,就逐漸與他們分離了。

當時,教父還沒有給予他們以希望。

雖然無碼者嘴上叫嚷著,要求在地面上生存、在陽光下生活……但其實他們並不會發自內心的相信自己真能被上城區與公司所接受。

因為他們多少也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算他們不被歧視、不被迫害,但他們之所以能淪落到下城區,失去晶片與識別碼淪為無碼者,就是因為他們沒有能在現有體系裡面爬上去的能力——至少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並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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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被淘汰者。

哪怕只是獲得了“公平”的待遇,也不過是從無碼者變成底層薪奴。

他們必須要獲得公平以上的待遇——獲得顯而易見的“優待”,才能夠在上城區混出頭。

作為天生無碼者的絞殺,非常瞭解這些無碼者們的想法。

說到底,他們其實也不是多麼在乎自己是否能曬到太陽、住在重力正常亦或倒置的地方。

他們不過是想要過著更好的生活而已。

然而稍微清醒一點的人,都知道無論自己加入了什麼組織、追隨哪位領袖,拼上自己的生命完成任務亦或是獲得鍛鍊,都無法改變這種絕望的未來——因為他們的確是不被需要的那些人。

正因如此,無知之幕與永劫輪迴才會成為下城區最大的組織。

倒不是這些無碼者們,發自內心的相信著兩位領袖給他們所畫的大餅。而是因為一種“反正也無所謂了”的擺爛心理,讓他們寧可去做一些“更爽的事”。

和絞殺所創立的,以遵守規則、強調紀律、保持低調的白獅組相比,到處殺人、放火、誘發爆炸的無知之幕,以及肆無忌憚的透過製造混亂來攫取個人私利的永劫輪迴,毫無疑問是“更爽”的組織。

就像是某些毫不在意自己賬號的安全與否、也不在乎其他人的遊戲體驗,而毫不猶豫的選擇開掛的某些玩家的心態——反正他們也不感覺自己玩這個遊戲還能玩多久、也不覺得自己會和其他玩家有什麼互動。如果賬號被封了,他們順勢也就退坑了;哪怕賬號沒被封,可能他們也隨時都會退坑。

對於根本沒有玩下去的動力——或者說,其實已經不想玩下去了、僅僅只是憑藉著慣性而勉強維持遊玩的玩家,他們所尋求的只是一個徹底離開的理由。

比如說賬號的封禁。

而這些無碼者們的心態,其實就和這種情況差不多。

他們根本就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

如果繼續活下去,以後的全部生活也不過全是受罪,並且沒有一絲一毫擺脫這種困境的可能……那麼他們還在乎什麼道德與法律?又遵循什麼紀律和規矩?

改變了這一切的人,正是教父。

他所創立的傭兵平臺,以及之後的“扶濟社”,確實的幫助到了無碼者們。

不管絞殺對教父有著怎樣不願服從的倔強心理,他都不得不認可……教父徹底的改變了幸福島下城區的所有人。

最開始,教父給了他們希望——能夠擺脫無碼者的立場、讓自己真的成為平等公民的可能。

隨後,教父又給了他們方向——他們可以往什麼方向努力,來獲得成長;如何才能在上城區得到他人的尊敬與善意。

最後,教父又給了這些正在成長的無碼者們一份崇高的事業——他們不光是能夠得到上城區居民的尊敬與善意,還能夠確實的幫助到這些人。收穫他人的感恩,得到他人的友誼。

說到底……他們所要的東西,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多。

下城區就是物資工廠,他們平時也餓不著、凍不著。

他們想要的,就是一份體面的工作、一張來自朋友們的笑臉。

他們想要安寧的、平穩的生活,想要得到他人的尊重,想要成為有用的人……想要得到安心。

於是,教父就給了他們安心。

從那之後,幸福島就不再有“無知之幕”的生存空間了。

光芒能夠聚集光芒,火焰能夠蔓延火焰。

大概是從大半年前開始,無知之幕的規模就開始萎靡、收縮。許多之前被“不和者”所收買的無碼者們,也開始漸漸從無知之幕離開,在通過考核之後進入了扶濟社。

而不和者也像是放棄了他的“事業”。

幸福島上,從十一月開始、無知之幕就再也沒有活動過了。當時教父還對此而感到疑惑,要求他們不要放鬆警惕。

但現在看來……

……恐怕不和者是將自己的觸手,伸到了湧泉島吧。

他已經不想再與教父同臺競技,於是就逃了過來——

絞殺越想,越是覺得這一切都非常合理:

在很久之前,不和者就和還在執行部的劣者打過一次。絞殺並沒有看過那次戰鬥的場面,但想必他們鬧得很不愉快。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不和者與劣者就結下了仇怨。

所以,不和者才會在湧泉島上對劣者出手——這裡並非是幸福島,教父的手再長也伸不過來;而看在他曾經與自己相識的份上,才會給自己留了一條命,同時這也是作為一種警告。

或許他還打算在湧泉島上幹掉教父……所以,教父才會和他們兩個一同接到前往湧泉島勘探情況的任務。

作為天恩集團的精靈董事,不和者有一萬種理由給前身曾是偶像的理髮師——或者說“小琉璃”——授予離島委託。

沒有扶濟社的支援,沒有群青的幫助。他們就不過是幾個落單的、人生地不熟的年輕法師而已。

只是理髮師運氣好。

他在即將與他們一同離開時,突然說自己那邊有了急事、無法趕到。那只歌鴝就把他們給鴿了。

而如今看來,還好他沒來。否則這次被狙擊的,就不止是劣者了——首當其衝的,應該是理髮師才對。

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

如果理髮師、他、劣者全部出事的話,誰會因此而獲益?

絞殺腦中,立刻浮現出了那名“英雄”的形象。

“群青……以及麥芽酒嗎?”

他心中一沉,低聲喃喃道:“難道是你們,與董事會串通了嗎……”

這倒也合理。

仔細想想,理髮師與劣者的共同點是什麼?

——他們原本都屬於天恩集團,而如今都選擇了背叛。

“小琉璃”是隸屬於天恩日報的記者、從屬於天恩泛娛的偶像;如今被稱為噤聲的“劣者”,更是執行部的前任副部長、特別執行部的核心成員。天恩集團對他們出手是非常合理的事。

所以,與這件事無關的自己才會存活下來。因為他必須要揹負這份“因失誤而損失了重要同伴”的罪責。

毫無疑問,這正是天恩集團對扶濟社的一次打擊!

絞殺心中如此斷定道。

可惡,真是太卑鄙了……

分析出自己的敵人之後,絞殺只感覺到了更強的壓力。

他原本對理髮師澹澹的、桀驁的敵意,對劣者因宿怨而生的蔑視,也因此而被他的理性強行壓制。

——他必須救下劣者。

不能讓公司得逞……他必須守護扶濟社!

“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找。”

絞殺對小雅沉聲道:“請帶我一起去,拜託了。”

白獅對著美人魚小姐恭敬的鞠躬。

但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不知不覺間,他的立場不再是“自己”。而成為了扶濟社。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開始認為“扶濟社”是不能容許被干涉與摧毀的珍貴之物了。

又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將扶濟社視為了鑽石般的理想、視為了不容他人侵犯的領地,視為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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