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騎對上步兵並不能保證能完全將其碾壓。
除了靠著大盾、長戟這種近戰武器，能最大程度讓騎兵產生傷亡的便是箭矢了。
為此，騎兵將領在不能保證一舉鑿穿敵人的情況下是不會去衝擊裝備著弩機、弓箭手的步兵軍陣的。
拓跋健就是如此。
他雖然朝著宋軍騎兵發動了追擊，但也時刻觀察著宋軍其他各部的軍隊。
特別是左右兩翼。
在確定步兵的遠端攻擊暫時無法落到自己頭上後，拓跋健這才敢全力朝著宋軍騎兵衝擊。
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謹慎，不會收到箭矢的攻擊。
但頭頂那黑壓壓的一片無疑是狠狠扇了拓跋健一個巨大的耳光。
“小心！”
拓跋健的聲音很大，但從北魏騎兵眼中那慌亂中就能知道這命令有沒有都一樣。
鋪天蓋地的箭矢完成了對北魏騎兵的打擊，在最密集處幾乎是形成了一片真空，沒有任何能夠站著的活物。
人、馬。
此刻全都倒在地上，發出陣陣哀嚎。
這還沒完。
因為箭矢打擊的區域正好是北魏騎兵的中間區域，這讓後方的騎兵根本停不下來，只能是閉著眼睛從同袍的身上踩過，讓他們徹底爛成一攤血泥。
如此，那些被覆蓋的北魏騎兵算是徹底失去活路。
最前方的拓跋健自然也將這一幕收到眼底。
那些士卒的哀嚎纏繞在他的耳邊揮之不去，在被自己人踩死後，拓跋健更是雙眼一片血紅。
“宋軍！”
但不等拓跋健發洩，前方的羽林騎兵又開始熟練的彎弓搭箭，朝著後方的天空瞄準。
這會看清了宋軍動作的拓跋健也意識到了剛才的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騎射！
這本是遊牧民族的絕活！
只是後來隨著五胡亂華，入主中原，所有種族的騎兵開始朝著威力驚人的具裝騎兵發展，這讓騎射這項技藝逐漸變的不再主流。
畢竟相比於騎兵戰法的逐漸完善，大家用騎兵作戰時都跟傾向於直接將敵人碾碎，不但省事而且有效。
至於騎射……還是乖乖進入歷史的垃圾堆比較好。
所以當這項被遊牧民族自己丟掉的技藝攻擊時，特別還是被漢人攻擊時，拓跋健只覺得無比荒謬。
就好像，自己扔掉的破銅爛鐵到別人手中就成了神兵利器。
並且這柄利器，已經朝著自己砍了狠狠的一刀！
“隱蔽！”
見宋軍騎兵即將發起第二輪射擊，拓跋健當即伏倒在馬背上，整個身軀緊緊貼在下方，努力縮小著自己暴露的面積。
但在那每一輪五千支箭矢的攻擊下，不是躲避就能夠躲避過去的。
又是一片區域的騎兵被射倒。
又是一片區域的騎兵被踩死。
又是一片區域的騎兵灰飛煙滅。
……
“撤！”
明明距離宋軍已經這麼近，但拓跋健真的沒有勇氣再追下去了。
再追下去，天知道自己的騎兵本陣還要收到多少次萬箭齊發。
更別說對戰場無比敏銳的他已經發現了左右兩側的王買德和劉義隆正逐漸朝著自己移動。
若是被宋軍左右兩翼包圍住，那迎接這支騎兵的結局只有死亡。
剛才還昂揚的狼首一時間似乎變成了一灘爛泥，不少魏軍騎兵都被兩撥箭雨射的膽寒，只想著從這處隨時會被轟炸的鬼地方離開！
“差不多了。”
一直在後方觀戰的劉義真見拓跋健似乎是有了逃意，當即命大軍向前壓上去。
“傳令王鎮惡和檀道濟，讓他們朝著中央包圍。”
“此，自當為十死無生之局！”
中軍主力一動，負責統帥羽林騎兵的範道基立即明白此時該進行下一套戰術了。
“全軍左右分開，咬住魏軍！”
本來正朝著自己人狂奔的宋軍騎兵突然一分為二，向著左右繞了個大圈從外側向敵軍追去。
配合王買德和劉義隆在中間的步兵，羽林騎兵包裹在外圍，這樣的陣勢就好像張牙舞爪的巨龍，正對著拓跋健奮起直追，想要將其一嘴吞下肚去。
拓跋健察覺到後方宋軍陣勢的改變，卻是冷笑一聲。
“想在平原上靠雙腿追上騎兵？愚蠢！”
眼見將宋軍甩開了一段距離，拓跋健心中松了口氣。
“雖然損失了一些人馬，但也算是得到了宋局重要的情報！”
那些能騎射的騎兵！絕對是宋軍的底牌！
在具裝騎兵橫行當下的時代，宋軍的騎射騎兵簡直就是一股清流！
剛才和其短暫的交手中，拓跋健已經察覺到了這類兵種的威脅。
能隨時用箭矢覆蓋敵人……簡直就是輕騎兵的噩夢！
說他們是騎兵，倒不如說是一架架能夠隨時移動的弩機！
這種新奇的戰法，讓拓跋健在緊張之餘又有些興奮。
論騎射，鮮卑人絲毫不虛漢人，只要給雙方相同的時間，絕對是自幼生活在馬背上的鮮卑人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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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整個北魏也能組成這樣的騎兵……
拓跋健不由咽了口唾沫。
那畫面太美，他簡直就不敢想！
正當拓跋健沉浸在北魏組建無數“移動箭塔”的時候，前方的異常讓他剛剛平靜的心再次陷入谷底。
【王】、【檀】
拓跋健當然知道這是誰的旗號！
“娘的！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摸到我軍前方的！”
在看到兩面旗號的時候，拓跋健就知道事情大條了，趕忙是催促士卒繼續加速，想要越過前方宋軍的包圍。
正在前方的王鎮惡和檀道濟看到拓跋健依舊不知死活的朝著自己這邊衝鋒，嘴角都是露出猙獰的笑容。
剛才在劉義真部和拓跋健糾纏的時候，他們兩人的部曲可都沒閒著。
這麼長時間佈置的防線，要是還能被拓跋健給逃出去，那他二人乾脆抹脖子自殺算了。
尤其是王鎮惡，他對於幾天前被拓跋健襲擊一事可謂相當不滿。
因為之前的幾次戰役要替劉義真鎮守大後方，他一直沒有能出手的機會，在與赫連勃勃作戰時也因為疏忽而被對方給逃出了漢中。
上次營救沈慶之本該是王鎮惡的正名之戰，不曾想居然被拓跋健攪黃，王鎮惡怨氣之深和怒意之盛都遠超旁人想象。
“這次……別想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