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宮又稱陽華宮,坐落在汴梁城西郊的一處依山傍湖的風水寶地之上。

這裡不僅是京師道家聖地,也是一處極為精美的皇家園林。

青山綠樹之中,常年香菸鳥鳥,整座道觀如宮殿一般,被蒸騰的氤氳環繞。

如夢似霧般的水汽,如海外仙山的迷濛煙雨,彷佛是一展澹澹的水墨畫卷。

辛子秋卻無暇觀賞這清新雅緻的美景,他沿著一條九曲回腸的小路,來到太乙宮的山門之外,剛要進去,卻被幾個趾高氣昂的道童攔住了去路,大聲問道:

“來者何人?速速報通名姓!”

辛子秋見這幾個道童比自己還大著幾歲,便也沒在意他們居高臨下的兇橫,堆起笑容說道:

“幾位仙童大哥,在下辛子秋,請問陸通道人是住在裡面麼?煩請通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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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客客氣氣,可幾個道童卻聞言大怒:

“好個不知深淺的小輩,陸真人的名諱也是你叫的?若無聖旨,就速速離去,不要打擾真人們的清修。”

辛子秋聞言搖了搖頭,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出家人中,居然也有這種狐假虎威之輩。

這幾個小道童身虧氣浮,武功平平無奇,自己若是硬闖,用不了三拳兩腳就能將他們打倒。

只是這樣做,未免顯得有點倚強凌弱,沒得汙了自己的名聲。

於是他叉著腰站在山門外,呲牙一笑道:

“既然幾位仙童不肯幫忙,那本都統只好自己拜山了。”

幾個道童見他露著滿口森森白牙,一臉戲謔的笑容,心中沒來由地忽然有些惶恐,色厲內荏地喊道:

“你……你要幹什麼?這裡可是仙人清修之所,莫要逞兇!”

辛子秋嘿嘿兩聲,忽然運起真炁,放聲長嘯起來:

“晚輩辛子秋,求見陸通前輩!”

一字一頓,拖著長聲,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強大的力量,穿過重重迷霧,遠遠地送了出去。

他此時真力何等充沛,嘯聲經久不絕,如虎嘯山林,振聾發聵。

幾位道童聽見這如龍吟大澤一般的長嘯,頓時都被震得雙耳發麻,眼冒金星。

他們看向辛子秋的眼神中也充滿了恐懼,彷佛面前站著的不是人,而是一頭遠古兇獸,隨時都可能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們吞噬乾淨。

嘯聲直持續了盞茶時分方才止歇,幾個道童此時早已癱軟在地上,臉色發白,渾身抖如篩糠,褲襠裡面也有些涼颼颼,騷哄哄的。

他們面面相覷,這才知道原來對面的少年竟身懷異能仙術,哪裡還敢再出言阻攔。

……

不多時,山門內走出一人,身材矮小,面容猥瑣,正是辛子秋在古墓中見過的那位老方士,陸通陸接輿。

他的在古墓中施展的返老還童術早已到了期限,又變回了天人五衰時的小老頭模樣。

只不過,此時的陸通卻沒了之前那副放浪形骸的風采,而是愁眉苦臉,眉頭不展。

他見到辛子秋,苦笑一聲道:

“原來是辛小友,貧道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辛子秋笑吟吟地說道:

“陸真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否?”

陸通感到了辛子秋身上的微妙變化,心中暗暗驚奇,不知這少年是如何在數月之間功力突飛勐進的。

但一想到他和那個強大的洪太尉頗有淵源,又與呂洞賓鍾離權等人交好,便即釋然。

陸通人老成精,明白眼前的少年雖然只是個凡人,但自己若想安安穩穩地在太乙宮度日,則萬萬不能得罪。

只不過,眼下太乙宮中出了一件大事,他毫無心思招待辛子秋,只能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

“貧道以為辛小友在四象六合大陣中遇難,惋惜了好久,沒想到小友吉人天相,另有機緣,功力更是遠勝往昔,可喜可賀,不知前來太乙宮有何賜教?”

辛子秋在路上早已盤算清楚,他並沒急著先邀請方士們到通天擂助拳,更不提他們遇到偷襲之事,而是先從懷中掏出了呂洞賓給他的小寶劍,正色說道:

“我奉了東華帝君的遺願,以及純陽真人法旨,前來向幾位前輩要回一件寶物,名叫‘幻滅之城’。”

果然,陸通聞言臉色一變:

“這個……”

辛子秋也假模假樣地往前踏了一步,羊怒道:

“怎麼?陸真人有難處?”

陸通嘆了口氣道:

“這裡不便談話,辛小友若不嫌棄,請進來一步,貧道自會告知詳情。”

辛子秋手持呂洞賓的飛劍,並不怕陸通耍花招,點了點頭道:

“既如此,那我就要叨擾陸真人一番了。”

陸通忙道:

“哪裡,哪裡。”

領著辛子秋,直奔他的住處而去,只留下山門前幾個目瞪口呆的童子。

……

四位先秦時期的方士,陸通,公羊權,太姒,勾弼,都是真正的仙人。

因此他們自從來到汴梁城之後,便被仁宗皇帝奉為上賓。

幾人目前所住的地方,是太乙宮中最核心的玄心殿,這裡凋梁畫棟,極盡奢華之能。

而他們的吃穿用度,甚至修煉所需的各種珍貴藥材寶物,也都是皇家的最高標準,可算是極盡榮寵,風頭一時無兩。

辛子秋跟著陸通,一路暢行無阻,在進入玄心殿中時,他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問道:

“陸真人,我只是來討一件東西,並非是上門興師問罪,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陸通聞言,也站住了腳步,嘆了口氣說道:

“辛小友,‘幻滅之城’本來就屬東華帝君之物,我們幾人受之有愧,呂祖差遣你來取寶,也是理所應當。若你早來幾日,這寶物我們自當雙手奉上,毫無二話。但如今……唉……實不相瞞,寶物已經丟了。”

辛子秋此時演技爆棚,聞言愣在原地,那一瞬間眼中流露出震驚,懷疑,憤怒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自然而真切,登時打消了陸通對他突然來訪的戒心。

“丟了?陸真人,你可不要誆我。這太乙宮可是皇家重地,寶物又有仙人保管,怎麼可能會丟失?”

陸通慘然一笑:

“此事確實詭異至極,也難怪辛小友不相信,就算是我們幾人,也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辛子秋正色道:

“既然如此,還請陸真人據實以告,就算拿不回寶物,我至少也對純陽真人有個交代。”

陸通點了點頭說道:

“我們幾人活了千年,雖然絕大部分時間都被困在古墓,但透過各種方法,倒也積攢了幾件寶物。當然,呃……有些手段也並不那麼光彩。那件‘幻滅之城’,實不相瞞,便是從少陽道君,呃,也就是東華帝君前輩的分身處搶……搶來的。

“這幾件寶物,一直由我們四人分開保管,每隔一段時間輪換一次,如此大家都可以參詳一番。那件‘幻滅之城’一直在勾弼那處,但前日夜裡,他就在玄心殿中遭遇偷襲,不僅受了重傷,而且寶物也被人取走了。

“最奇怪的是,事情發生之時,我們餘下三人都在打坐修煉,神念覆蓋了整個太乙宮,若有異常,定會從入定之中驚醒,前去援手。

“可直到勾弼受傷,我們自始至終都沒感應到任何異狀,直到他重傷大聲呼救,我們才發現此事,但為時已晚,兇手早已離去多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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