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聽函谷劍客丁平的聲音響起:

"既然**管問到了,那丁某就為諸位引薦一下我請到的一位曠世奇才。"

說著拍了拍身邊一人的肩膀,說道:

"蕭兄弟,你和大家見一見吧。"

被他推舉的這人往前小踏了一步,冷冷說道:

"在下蕭申,這一次古墓中的算題,由我來負責解決。"

他聲音清脆,似乎年紀不大,但語氣卻冷到了極點,似乎在對著空氣背詞一般,毫無任何感情。

此時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但眾人都是內功深厚的武林高手,目力極強,眼光紛紛向蕭申身上打量而去。

只見蕭申此人身材高瘦,在這深秋嚴寒之中,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玄色綢紋直綴。

他背後揹著一柄長劍,頭髮極短,與中原人髮式完全不同,好像個剛還俗不久的僧人。

眾人再往他臉上看去,都不覺打了個寒噤。

他的容貌極其怪異,一張臉孔蒼白得與死人無異,面上毫無表情,肌肉紋理漠然不動,呆若木雞,唯獨兩顆眼球滴溜溜轉動不停,與這副面孔完全不和諧,令人望之毛骨悚然。

在場的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叱吒數十年的江湖豪強,卻誰都沒聽說過綠林中有蕭申這號人物,也不知"函谷劍"從哪裡請來了這麼一位怪人。

丁平見眾人面露疑惑,解釋道:

"這位蕭兄弟可不一般,半年前,就是他向我大夏國皇帝陛下獻上了信陵君古墓的線索,而且破解了金牘上的算題,所用方法之巧妙,連我國最飽學的大儒們也歎為觀止。

"有他在此,古墓中的各種疑難算題都將迎刃而解,諸位可儘管放寬心。"

這時,有人陰惻惻地說道:

"老子在江湖縱橫多年,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蕭申的名號,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

丁平聞言瞳孔一縮,轉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是個身材魁梧的胖子,大腹便便,滿臉橫肉,長得凶神惡煞,一副混不吝的樣子。

他是老江湖,一下便認出這是蓮花派中有名的高手,也是無憂洞中專事暗殺的組織"金刀門"的門主,人稱"託雲手"柳元章的便是。

此人雖然外表粗鄙肥胖,但武功極高,為人又心狠手辣,乃是蓮花派在無憂洞的四位掌印人之一,實力非同小可。

丁平一見是他,心中十分不滿,但也不願撕破臉皮,乾笑兩聲道:

"柳老弟有所不知,這位蕭兄弟一直隱居在深山之中,所以聲名不顯,不過的確有真才實學。"

柳元章冷哼一聲:

"丁大劍客,這次去古墓之行非同兒戲,咱們蓮花派身在大宋,和你們西夏的天樞閣聯手,也是擔了極大的風險,你可不要隨便找個人出來糊弄咱們,誤了大事,誰也擔待不起。"

丁平臉色一沉,柳元章長得五大三粗,外表看似蠢笨魯莽,但身為蓮花派高層,內心其實精明得很。

他故意這麼大言不慚地說話,肯定是得了胡士休的授意,想要試探天樞閣的虛實。

兩方合作,各懷心機,蓮花派有京師無憂洞的地利,天樞閣有進入寶藏的金牘鑰匙和解決算題的人選,雙方看似精誠團結,其實不過是貌合神離,各取所需罷了。

一旦進了古墓,遇到了寶物,說不定立刻便會大打出手。

丁平心中明白,柳元章如此咄咄逼人,無非是想先來個下馬威,佔據上風主導,順便看一看天樞閣的態度和底線,若是己方示弱,則在日後共同的探寶過程中,難免一退再退,喪失主動。

可若是因為這點小事就劍拔弩張,與他武林名宿的身份不符,也毫無必要。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找個藉口出手教訓這傢伙一下時,一旁的蕭申卻冷哼一聲,倏地竄出,瞬間就到了柳元章面前。

伸出左掌在柳元章面前忽地一晃,右手已經穿過他腋下,拿住了他後背"大椎穴",輕輕一提,居然將柳元章胖大的身軀舉了起來。

這一下兔起鶻落,快得令人不及眨眼,眾人只見眼前黑影一晃,連蕭申用了何種擒拿手法都沒看清,柳元章便已身在半空。

只聽他大聲怒吼,雙腳在空中連環亂踢,一張肥碩的胖臉因為羞惱憤怒漲得通紅,不斷死命掙脫,卻因為背部要穴被拿,整個上半身都用不上力,軟綿綿地癱在蕭申手中。

蓮花派眾人素知柳元章武功高強,江湖閱歷豐富,又擅於暗箭傷人,卻沒想到居然在這名不見經傳的蕭申面前毫無反抗之力。

終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

蕭申手上託著二百多斤的大活人,卻輕飄飄地毫不費力,臉上仍是呆滯如死人,看不到半點情緒。

只聽他淡淡說道:

"你沒聽說過我的名字,便覺得我是騙子,現在被我拿住,可服氣了麼?"

柳元章又羞又怒,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連連運功想要掙脫,可那"大椎穴"乃是手足三陽及督脈之會,一旦被人制住,哪裡掙扎得開?

蕭申見他不回答自己,冷哼一聲,一道真炁自掌中傳了過去。

這股真炁陰寒無比,柳元章只覺得頸後一涼,驀然間全身血液幾乎都要凝固,奇經八脈間好像有萬千細小的冰針在不斷攢刺,疼痛難當。

他咬著牙忍耐了片刻,卻終究抵受不住,額頭上出現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不由自主地痛苦呻吟起來。

眾人眼見著連兇殘成性的柳元章都被整治得如此狼狽,無不駭然失色。

胡士休在一旁趕緊打圓場說道:

"蕭老弟快請住手,柳元章並無惡意,大家自己人,別傷了和氣。"

蕭申冷冷道:

"哼哼,孤陋寡聞的鼠輩,教你吃點虧,長長見識。"

說著掌力一推,將手中柳元章魁梧的身軀直直彈起一丈多高,飛在空中。

柳元章本來下盤功夫極為紮實,即便身子橫在半空,也能使個鷂子翻身站穩,但蕭申侵入的真炁實在太過霸道,即便他穴位不再受制,仍是腰眼痠麻用不上力。

他用力一翻,身子卻軟綿綿地轉不過來,最終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總算他筋骨結實,身上肥肉又多,沒有碰斷骨頭,但饒是如此,也摔得七葷八素,五臟挪移,一口血湧到了嗓子眼兒,幾乎噴了出來。

柳元章掙扎著站起,兇性大發,大叫道:

"我和你拼了!"

說著展開畢生所學三十二式"金翅大鵬掌",向著蕭申沒命地攻來。

一旁的胡士休趕緊喝止道:

"柳元章,你給我住手!"

可柳元章從未在眾人面前出過這麼大的醜,此時氣憤已極,哪裡聽得進去,含怒一掌斜斜劈出,風雷之聲激盪,用了十足的真力。

眾人見了,都是暗自心驚,這柳元章叱吒江湖數十年,確有真材實料。

他盛怒之下,依舊章法不亂,眼下這一掌雖然看似平平無奇,實際卻已經封死了蕭申身前左右各處退路,且功力已爐火純青,雄渾無比。

眾人皆想,別看他剛剛出了醜,但若不是剛剛蕭申偷襲得毫無徵兆,恐怕在這金刀門門主面前未必能討了好去。

蕭申卻冷笑道:

"不服氣?那就打到你服氣為止。"

說著伸出右手食指,在柳元章掌心輕輕一點。

柳元章見他只用一根指頭和自己雄渾無匹的掌力相碰,充滿了輕視之意,更為氣惱,心中暗道:

"你不過靠著擒拿手法精奇,趁我輕敵之下忽施偷襲而已,若是比拼真力,我這一掌不把你指骨打個粉碎,就算我這數十年武功白練。"

可掌指相撞,他只覺得好像一掌拍在了燒紅的尖錐之上,鑽心的劇痛頓時傳來。

"砰!"

鮮血從柳元章手掌湧出,他右掌掌心竟然被蕭申一指捅穿。

看著蕭申鮮血淋漓的手指從自己手背後透了出來,柳元章難掩臉上的驚駭,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也不知是痛的,還是氣的。

蕭申抽出手指,隨意在衣襟上擦了擦,輕描淡寫地問道:

"服不服?"

柳元章身受重傷,手掌已經痛到失去知覺,不斷發抖,臉上忽而緋紅,忽而慘白,心中萬念俱灰,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胡士休臉色鐵青,眼角兇戾之氣一閃而過,但他城府極深,自問沒有十足把握勝過蕭申和丁平,更何況在這節骨眼上也不能自相殘殺,因此只好先嚥下這口氣,日後再說。

他趕緊命人幫助柳元章包紮傷口,同時說道:

"蕭老弟,咱們都是好朋友,大家莫要為了意氣之爭傷了和氣,壞了大事。"

蕭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雙手背後,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

胡士休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沒想到蕭兄弟不僅在術數之道上有不凡造詣,連武功也如此了得,佩服,佩服。"

蕭申還是那副死人臉,一言不發。

胡士休有點尷尬,話題一轉說道:

"這一次進入古墓非比尋常,本派幽泉,冥泉,瑤泉三位龍頭也會到來。另外,東海蓬萊島碧霞宮的玄誠真人也將是我們的盟友,不過他會和開封府的人一同進入古墓,作為我們的內應協助。"

丁平聞言心中一動,蓮花派在武林中獨樹一幟,可不僅僅是仰仗在京師無憂洞中數十年的經營,他們門派中三大龍頭,身份神秘莫測,而且據說擁有通天徹地的超凡之力,半人半仙,非同小可。

但己方高手眾多,倒也未必怕了他們。

於是笑道:

"原來**管準備得如此詳細,難怪胸有成竹。如此,咱們便在今日定下計劃罷。"

說著從懷中拿出一枚金牘,只見上面刻著一隻怪獸,虎首牛身,上面長滿了刺蝟般的剛毛,背生雙翼,十分兇惡。

他說道:

"這便是開啟寶藏的鑰匙,一共四枚,除了在下手中的這一枚外,開封府的包黑子據說在信陵君陵墓外圍找到了另一枚,其餘兩枚不知在何處,因此,我們不得不提防還有其他人會進入古墓。"

蕭申介面補充道:

"開門的算題只需答對一次,便可憑藉鑰匙進入。換言之,若是開封府的人沒有解出算題,那麼我們便不必急於現身,等他們失望而歸,撤掉人馬之後,咱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獨自進入,獨佔寶藏。

"若是他們有了答案,那我們便尾隨他們進去,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到時候是偷襲還是尋寶,都在咱們的掌控之中。

"不論如何,我們都能佔據主動。但是,須得提防另外兩枚鑰匙的主人在我們後面進入,爭奪寶物。"

正在這時,只聽遠處有人說道:

"這位老兄計劃得相當周到,貧道十分佩服。"

這聲音溫潤悅耳,雖然離得很遠,但卻夾在風中,清清楚楚傳入眾人耳朵裡,足見說話之人內功精純深厚。

所有人都是一驚,循聲望去,只見一人身穿八卦道衣,手執拂塵,泠然而至。

這人身形飄忽,有如鬼魅一般,走起路來輕飄飄地足不點地,好像行雲駕霧一般,仙氣十足。

單是這份輕功,就足以驚世駭俗。

胡士休一眼便認了出來,此人正是東海蓬萊島的玄誠道人。

他心中暗自奇怪,短短半月不見,這玄誠道人的武功似乎又大為精進,碧霞宮的武聖人果然有過人之處。

習武到了他們這個程度,都已經登峰造極,百尺竿頭再想更進一步都是難上加難,可此人卻在短時間內再有突破,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卻不知,玄誠道人在天波府內吸收了穆桂英,馬鳳姑,智淨禪師和辛子秋四大高手的一部分真炁,這段時間以"景"字門秘術化為己用,實力已經大大增強。

這是他自己的機緣,卻與武聖於和沒有半點關係。

見到眾人都是一副全神戒備的樣子,胡士休趕緊解釋道:

"諸位不必驚惶,這位道長便是老朽之前提起過的碧霞宮玄誠道長,別看他年紀輕,乃是武聖座下親傳弟子,功力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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