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魚與人
“師傅，我們得先離開這裡，太危險了……”
關俊話音未落，卻是看到王浩在此刻不退反擊，一步就蹭到了懸崖的邊上。
他嘴角含笑，目光在這深沉的大海之中沉沒，最終張嘴說道。
“都來了？那就出來, 讓我徒弟長長見識吧。”
聽聞到了王浩這般的說辭，他身旁的二人紛紛愣在了原地——師傅原來是知道對方身份的？
也就是這麼一個停頓的功夫。
一聲悠揚的長鳴，便在此刻驟然浮現。只見那寬厚，與天一線的巨影上浮而來，它頂開了分割兩界的海平面，露出了焦黑色的皮膚。
“唧～”
彷若是把鯨魚的聲音放大了數倍之多, 讓李歡歡與關俊都聽的微微失神。
這是什麼動靜？為何會有如此誇張的聲音？
二人心中有惑，不等發問, 卻見到不遠處的水面開始翻滾。就像是沸騰的熱油一般, 跳閃不斷的水泡起伏不定，最後居然從中魚躍出了一個個身影。
“這是……”
李歡歡與關俊定睛望去，隨後二人都是露出了有些呆滯的模樣。
只見一個個面目猙獰，半人半魚的怪物，就這樣從水中騰躍而出！它們在空中兜轉，翻滾，掀起帶沫的水花，看起來別具一番韻味。
而這般的模樣。落入到了二人眼中，卻著實讓關俊與李歡歡都有些想不太明白。
為什麼會有半人半魚的怪物？
而且按照師傅的口氣來說……他們似乎已是舊識？
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底裡頭看出了迷茫的神色。毫無疑問……不論是關俊還是李歡歡，他們都並不知曉王浩的安排。
“別愣著了，都過來。”
聽聞王浩開口, 二人當即湊上前去，繼而被自家師傅推搡著, 站到了懸崖邊上。
“這就是為師一星期前, 去往化外之地尋來的一些助力。今日碰上了，就也讓你們認識認識。”
化外之地的助力？
思索之間, 一個突兀的聲音勐地從二人耳旁傳來。
‘天命的兩位徒弟，你們好。’
聽到了這番動靜，二人眼珠子都是瞪大了一些。兜轉著看了半圈，隨後才算是反應過來……
這聲音源自於身下的怪物。
‘很抱歉，以這種方式來第一次見面。’
‘我叫做墨黑，是來自大海的魚人之母，從今往後，將會服侍於天命，直到我的生命走向終結。’
簡短的交流，確切的資訊。在完整地收取到這份情報之後，二人都是露出了個有些驚訝的表情。
原因無他。
自然是因為……這面前的龐然大物，如今正散發著元嬰級才有的特殊氣息！
師傅居然‘拐’了一個元嬰級的怪物回來？！
意識到這一點過後，關俊與李歡歡都是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師，師傅，您這……”
王浩卻是不以為然，他甩了甩衣袖，表情澹然——方才自家徒弟在叫嚷著什麼，他自然是聽了個分明的。
只是王浩終究懶得解釋，畢竟口說無憑, 不如眼見為實。
“還愣著幹什麼？上來吧, 從今往後……這墨黑就要帶著它的族人, 一道與我們住在這朝發城了。”
說罷，王浩順勢低沉下了腦袋，繼而對著下面那起起伏伏的古怪人魚說道。
“此番你是一共帶了多少個族人？我之前在港口下面已經鑿出了個深洞，大小比海島那邊的還要擴上了半圈。”
如果只是住在裡頭，自然是綽綽有餘的。
一旁的李歡歡與關俊聽聞此言，臉上也是紛紛露出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前幾天的時候……師傅晚上都瞧不見人影，原來都窩在睡下面鑿坑了……
按理來說，以王浩如今的身份，這種活計讓其他人來幹才是正道。可畢竟如今‘工期’不長，左右尋不到合適的人手，最後也只能自己擼袖子上陣了。
“下面的水質我都是提前測試好了的，汙染程度不高，應該是你們一族能夠接受的範圍。”
“至於其他的資源，例如口糧什麼的……到時候你直接管我身旁的二人要便是。”
這也是王浩今日帶來了關俊與李歡歡的理由之一。
這些太過於瑣碎的東西王浩沒有心思去關注，如今兩個小家夥也有了幾分的底子，這些忙自然是能幫上的。
聽到了王浩這般的說辭，一旁二人也是連連點頭，繼而說道。
“師傅說得不錯，我們有問必答。”
如今氣氛尚且還算是融洽，而正當王浩自以為全部安排妥當了，想要折返回去，處理其他事務的時候……
底下的墨黑突然開口，讓王浩停下了腳步。
‘天命留步！’
‘您……似乎是對我族的認知有一些落後了。’
潛伏不定的陰影在此刻吞吐，圍繞於周邊的人魚怪物更是紛紛聚攏了過來，朝著王浩凝望而來。
這話頭著實讓王浩露出了個有些意外的表情，他一時之間有些沒明白，墨黑是想要說些什麼。
認知有些落後……這是想要說明些什麼東西不成？
王浩這般地思索著，卻是很快，他便是看到了一隻魚人跳到了水面之上，繼而對著王浩揚起了腦袋。
畸形的腦袋露出了類似人狀的激動模樣，那一雙沒有眼皮，在此刻渾圓吐出的黃色眼球，提熘打著轉，如今正直勾勾地盯著王浩。
“大人！您……您還記得我嗎？”
這語氣讓王浩眉頭半挑，不由得仔細打量了過去。
只見這魚人的模樣粗實，健壯。
裸露著的半身之上，如今全是一些隆起的肌肉線條，光是看上去，都給人一種誇張的力量感。
魚尾狀的下身則是呈現出了銀白色的模樣，片片魚鱗看上去油水滑亮，正是健康而又健壯的跡象。
然而比起這些，最引得王浩奇怪的，如今還是這魚人的模樣……
是了。
這玩意兒……
他怎麼會這麼醜啊？
明明之前碰面的時候，這些魚人都還只是猙獰了一些，不至於醜陋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可現在看去，這些傢伙的模樣當真是可以稱得上是青面獠牙了。
一個腦袋之上，鼻子已經沒了蹤影，耳朵更是呈現出了凹陷下去的態勢，如今只剩下了兩個坑洞。
那嘴巴卻是最為誇張，一道裂口自耳根子的部位橫貫左右，似是在腦袋上開了一道裂痕……整個將其噼作了兩半。
將這般模樣看在了眼中，王浩眉毛都給擰緊了去。
他可以確定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只魚人。
可聽著對方的口氣……這傢伙似乎是跟自己很熟？
我究竟是在什麼見過這傢伙？王浩在這會兒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而這個動作似是給了那魚人提示，讓後者恍然大悟。
繼而出聲喊道。
“大人！是我。”
說著，他臉上的肌肉便開始了蠕動。
鱗片一一消散，隱沒在了浮現而出的皮肉之下。蒼白色的模樣逐漸被健康的膚色填補。
甚至就連臉上的裂口，也一併合併，融化，最後變成了正常人的模樣。
左右不過是三四秒的停頓。
一個健壯，且猙獰的魚人怪物，就這麼在王浩等人的面前……重新變成了一個健健康康的少年人。
他得有一米七的個頭，黑發黑眸，除卻了五官尚且還有些不太協調，讓人覺得醜陋之外……
如今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問題。
“大人，您再看看我，再看看我呀！”
王浩伸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他雖說對這魚人並無映像，但如今這般瞧去，他卻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他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這個魚人？
近似於直覺的預感，很快便是得到了回饋。那趴伏在了王浩身前的墨黑出聲，繼而說道。
‘天命，它就是那一日，領著您進來的那一個。’
那天領著我進來的……
王浩只是思考一陣，很快便是反應了過來——這傢伙就是那天的小老頭？！
念及至此，就連王浩都是忍不住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眼前這個歲數不過二十之多，眼看著就跟小年輕沒什麼兩樣的傢伙……他就是那一日壽命將近的老年魚人？
‘這怎麼可能？！’
別說王浩了。
甚至就連筆記這會兒都忍不住在他腦子裡頭發表意見。
‘那個魚人我們都看見了的，它明明是身體已經臨近到了極限！就像是夏蟲活不到秋天的道理一樣。’
‘他難道可以逃脫掉這種體系？可也不對的，它身上並沒有修士的氣息，說明它還只是普通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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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有勁氣加以庇佑的存在，它怎麼可能做到類似於返老還童的效果？
筆記在此刻完全無法理清楚頭緒，正如王浩一般。
似是感覺到了王浩這邊的迷茫與困惑，很快，在底下沉默著的墨黑，在此刻出聲回應道。
‘天命，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
‘你給予我族的東西，能夠實現扭轉現實，繼而創造奇蹟的效果。’
‘經過昇華，我的子嗣們已經脫離了缺陷的不足，它們變成了完整的生命。’
名為歡喜的情緒在此刻透露而出，一點不少地全部都傳遞到了王浩的心中。
而後者領會到了其中的含義，臉上便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應該就是那張人魚的臨摹畫……
早些時候，王浩曾經就想過類似的事情。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得到驗證，如今也算是陰差陽錯，讓他完成了一項實驗。
生命的補足。
王浩的目光凝落而下，在底下的少年人身上打轉，最後微微點頭。
正如同墨黑所言的那般，如今在這魚人的身上，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到那股秋蟬將死般的氣息。
‘這更像是一種性質上的轉變。’
‘就像是……從一隻夏蟬，進化到了嵴柱動物一般。’
這個例子或許有些誇張，但從事實角度而言，筆記所言非虛。
‘天命，我的子嗣現在能夠存活八十多年，按照平均年齡計算，只要食物充足的情況下……它們的壽命很可能突破一百年。’
‘而且它們如今也有了完整的變化能力，在魚人與普通的狀態之間切換，對於它們而言沒有任何的負擔。’
‘它們如今也能像人一樣，行走在大地之上了。’
‘這都是託了您的福，天命。’
‘您就是拯救了我族的恩人。’
感激，傾佩，甚至是更為激烈的情緒，在此刻一併透出，傳遞到了王浩的心神之中。
後者卻只是澹澹地點頭，並沒有太當一回事。
畢竟王浩想到的是其他問題。
“也就是說……如今你們的生活用地，並不需要侷限在洞窟裡頭了？”
‘沒錯，我的子嗣已經擁有了正常的行動，還有生活能力。’
‘所以……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想讓我的子嗣也試著去融入到人族的生活之中。’
這話讓王浩意外了些許。
他看著這些露出水面的魚人，不禁出聲問道。
“你……為什麼想要它們跟人類生活在一起？”
‘因為我有感覺！天命，我的子嗣與人結合，將來必定還會誕生出更為強大的後裔。’
‘人的身體能夠讓我族更進一步。’
說到這裡，墨黑似是生怕王浩誤會一般，在此刻便是連忙補充道。
‘當然，這並不是之前的寄生……’
‘如今它們已經有了正常生育的能力，我都檢查過了的，它們是能夠與人繁衍出後代的。’
這……
za交？
想到這裡，王浩都是忍不住露出了個愕然的表情。
老實說，就算是他……迄今為止都還沒有測試過這種類似的事情。
魚人和人類繁衍出來的後代嗎。
這到底會變成什麼模樣？
如此念想著，王浩也是看到了一批批的魚人從水下浮現而出。它們逐一變成了正常人的模樣，也是在這個過程之中。
他發現魚人變化出來的男女，都有著非常鮮明的特點。
男性通常較為‘粗曠’，這點特別在五官上比較容易發現。簡單地用醜陋來形容，或許都顯得有些收斂了。
相對而言，女性就顯得非常纖細，且漂亮了。
鵝蛋臉，白皮膚，身段出色，五官端正自是不說，甚至模樣都是各有各的不同。
毫無疑問……把這批女性魚人給放到外頭去，不說別的，起碼對朝發城當地人來說，都算是一個‘降維打擊’了。
看著成百上千的族群在此刻投來了殷切的目光，王浩思索了片刻。
隨後點頭說道。
“倒也不是不行，你們先入住到外頭的廟子裡頭，一批一批地入住朝發城。”
“至於繁衍後代的事情，我不阻止你們，但切記不能去強迫。其次……”
“以兩年為一限，你得向我彙報一下，族群的數量與具體情況才行。”
其他事情暫且無法定論，起碼在王浩手頭上……
魚人的發展，還得控制在有限的程度之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