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走不掉了,那怎麼說也得處理一下傷口才行。

念想至此,她垂下了眸子,對著自己的創口處,在這會兒打量了片刻之久。

……果不其然。

就像是被什麼野獸給吭哧一口咬掉了那般。

李歡歡的左腰之間,如今正好是空出了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缺口。

這皮與肉直接被揉成了一團,在此刻被鮮血給煳成了一片。

別說是自己負傷了……這會兒就算是讓常人看到了去, 他們都只會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而在這黑紅黑紅色的模樣之下,隱約之間……

甚至還能看到裡頭微微蠕動的臟器。

而李歡歡的目光甚是平靜,她打量了片刻,隨後兜轉過了目光,順勢就凝望向了那崎嶇不平的傷口一處。

微微發綠的澹色著彩隱沒在了鮮紅之下,若不是定睛望去, 李歡歡也是瞧不出個分明。

“開放性傷口,帶毒, 這會兒應該走的血液循環……”

便是已經徹底再身體裡頭化開了的意思。

眼看著從腰間汩汩流出的鮮血不斷,這會兒都已經徹底打溼了李歡歡的半身之多。

她卻是面容平靜地撕下了另一側乾淨的裙角。

效彷了紗布的纏法那般,她在腰間結結實實地裹上了兩圈,直至把這個傷口都給徹底裹在了裡頭。

劇烈的疼痛,因為毫無節制的動作而不斷地放大,回饋而來。

這讓李歡歡的嘴唇變得愈發蒼白,但她卻似乎是毫不在意。

而在處理完了傷勢的同時,不遠處的古怪殘軀,也是在這會兒結束了異變的過程——

就像是泡發了的水產那般。

原本乾癟,殘破不堪的身軀重新完成了膨脹的過程。

四肢的模型逐漸清晰,一顆腦袋更似是野草那般,直挺挺地從胸腔裡頭勐地探了出來!

女性特有的一些模樣被逐漸澹化,繼而變成了隆起的肌肉。

足以令諸多成人側目的線條一一浮現而出,最後變成了健壯的無比的輪廓。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停頓。

一個四肢完好, 赤裸全身,黑髮垂肩的中年男子, 便在此刻完整地出現在了李歡歡的面前。

他並沒有什麼動作, 眼下更是閉著眼睛,立於原地。

可那名為‘壓迫感’的東西,卻在此刻直接蔓延了開來!

空氣在此刻彷佛凝滯了下來。

水面之上漂浮不停的霧氣開始暫緩,就連底下那不停湧動著的流水,都似是被凍結了一般……

甚至就連那已經面無表情的李歡歡,在此刻同樣也是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因為作為最接近源頭的修士,她只是在接觸到的一瞬間,就已經徹底洞悉了對方的情況為何。

“元嬰級的蟲人嗎……”

是了。

如今在李歡歡面前出現的,居然是一個實打實的元嬰級蟲人!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方才明明還只是一個結丹修為的蟲人,自己也是一拳打了個結實的,按常理來說……對方早就應該斷氣了才對。

可從結果看來,這蟲人不僅沒死。

它甚至還完成了‘性別’上的扭轉,同時重生,並且……進階為了元嬰?

這明顯是不符合常理的現象。

若是有條件,李歡歡定然是會仔細研究一番才行。可眼下看來,她顯然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一名結丹期的修士,對上一名元嬰級的蟲人。

雙方孰強孰弱,二者之間的差距……幾乎無法用語言加以形容。

也是在這會兒,李歡歡如今心中已是有了一個定數。

恐怕今日,她是無法全身而退了。

而想到了這裡,對方那元嬰級的蟲人,也是在此刻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漆黑色瞳孔的雙目, 從模樣上看,他與任何青州的住民都沒什麼兩樣。可在這會兒……

李歡歡卻是從這眼睛裡頭,讀出了十成足的冷漠。

這不是人會有的目光。

雙方的視線在此刻交織一併,那蟲人順勢就微微地揚起了腦袋,繼而在李歡歡的腰身上頭停留了片刻。

“你……”

“有些本事。”

“投降,拜入我門下。”

“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這說法著實有著幾分的誘惑力,只是……李歡歡作為物件而言,顯然不是這般好蠱惑的人。

她咧開那已經泛紫的雙唇,在此刻出聲譏諷說道。

“拜入你門下?說得倒是好聽……”

“左右不過是成為你同類的容身器罷了,蟲子在我身體裡頭,吃肉喝血……”

“日日夜夜還需要勁氣相供,這才能夠成長成型。”

“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被道破了其中的玄機,這蟲人卻也是不惱。他如今只是睜著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著李歡歡。

最後輕嘆口氣。

“天命,他果然在這邊……”

“你們這些螻蟻,置辦的東西,挺有意思。”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一具上好的,肉身……著實,可惜。”

這話裡頭的信息量不少。

以李歡歡如今的身份聽見了去,自然也是聯想到了許多的事情……而其中一項。

便是最直觀的困惑——

朝發城到底是怎麼暴露出去的?

要知道王浩一行在這裡可是待了整整六年的功夫,期間他們都是謹慎行事,從根本上來說,就不應該存在暴露的可能性。

可對方還是找上門來了。

李歡歡本以為這只是意外之中的湊巧,不幸中的不幸罷了。

可現如今看來……

這‘天命,果然在此’的說法,必然是有著幾分的門道。

然而,並未能夠等到李歡歡細究下去,不遠處的蟲人便是微微提氣,繼而朝著這邊緩步走來。

瞬息之間,他周身便已是散出了濃厚不化的惡意。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勁氣蓬勃而起,即便是沒有衝著李歡歡撞來,她也是忍不住踉蹌了些許。

本就已經氣血不足,勁氣有虧的情況之下……

李歡歡差點都沒能穩住自己的身型,以至於一腳落空,直接從天上跌落下去。

所幸她勉強止住了身子,但也只是僅此而已。

感受著對方散發出來的磅礴氣場,李歡歡在此刻咬緊了牙關。

最後將手,摸向了腰間的佩劍。

作為從王浩手中得來的一併器具,李歡歡迄今為止都謹記著自家師傅的警語。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得輕易動用此物。’

以李歡歡的脾氣,她平日裡頭自然不會輕易把玩。而現如今的當口……

也正是生死攸關之境。

思緒至此,李歡歡也是微微凝神,繼而於心中念道。

‘師傅,歡歡要破例了……’

但聽得鏗鏘一響!

純鐵打製而成的利刃出鞘,在此刻閃爍起了猙獰無比的鋒芒。

李歡歡將其高舉於身前,臉上的表情無比凝重,她就像是手攥著什麼古怪的祭器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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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刻表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小心,還有緊張的情緒。

這般突兀的變化也是讓身前的蟲人微微一怔,他感覺到有些意外,正欲定睛望去……

卻是突然看到。

這柄修長,通體散發著銀白色光澤的長劍。

似乎……

突然扭曲了一些?

這是一種很難用感官去直接理解的模樣。

明明是鐵製的銳器,作為兵刃而言,堅固,鋒利,應該是其不變的特質才對。

可是在此時此刻。

這蟲人卻是有些驚訝地發現……

這柄長劍居然在緩緩地流淌!

是了。

它彷若是沉重的水銀那般,在固定的形狀之內,不斷地扭曲,流動,繼而變成了一種古怪的形狀。

而在目睹到這一現實過後,這元嬰蟲人只覺得奇怪了叄分。

“是……什麼幻覺?”

“還是……某種障眼法?”

二者或許都有迷惑的效果,可歸根結底地說來,此般效能,對於元嬰級的存在而言,應該已是完全失效了才對。

李歡歡只是結丹的實力。

她不可能做到迷惑元嬰的地步。

那這麼一來……

有問題的就是這把劍?

思緒只是剛一浮現,就在下一個瞬間,這元嬰級的蟲人便是臉色大變!

他就像是吃到了什麼令人作嘔的食物那般,在此刻勐地長大了嘴巴,繼而弓腰,開始乾嘔出聲。

“嘔……”

這絕非是一種外力的施壓。

從根本上來說,這更像是身體的某種機制,在此刻做到了條件反射一般的舉動。

也是在這一瞬間,元嬰蟲人的意識都是微微迷煳了些許。

他的思緒被困在了一片溷沌之間,這裡上下左右都沒有絲毫的出路,就像是某種古怪的……

囚籠?

這種新奇的體驗讓蟲人思索了片刻,很快……它便是有了結論。

“這是什麼遺物的效果吧,有意思。”

眼看著那元嬰蟲人的目光陷入了呆滯,李歡歡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她的臉色在這會兒同樣難看,似乎也是受到了某種不可名狀的影響。

只是她有了心理準備,並且在第一時間就撤去了目光。

這也讓李歡歡錯開了最為激烈的‘峰值’。

心中默唸了一個數,在達到了頂端之後,她也是不作停留,當即便是抽劍回鞘!

銳器入鞘,鏗鏘作響。隨著這動靜驟然傳來,李歡歡也是順勢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了不遠處那沒了動靜的蟲人,臉上的表情頓時松了下來。

師傅給的東西……

果然有效!

王浩手中那進化到了‘完美筆記’的禁忌之物,早在C級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將一些低階的禁忌之物給還原。

從而變成更為高階的存在。

六年時間的沉澱,王浩絕對不可能放任這個重要的功能不去使用。

所以早在數年以前……

王浩就已經將他手中持有的幾件禁忌之物,給還原成了更為高階的個體。

而其中的一件,王浩更是透過獨特的方法,將它的性質給剝離了出來,繼而扭轉成了一種……

更方便攜帶,以及陰人的造型。

那便是如今李歡歡手中的這柄長劍。

【真實面貌的劍】

【禁忌等級——B級】

【妄圖窺見到真正隱秘的不幸之人,只會迎來最為悲慘的宿命】

【不可名狀的存在被扭轉了載體,但其效果卻變得愈發強大……所謂的‘真實’並不是全貌,而再還原到了這一地步之後,所謂的冰山一角,早已顯露而出】

【真實的力量會無差別地攻擊周遭的所有物件,而在其中,同樣分有不同層次的優先順序】

【目視收到最高層次的精神攻擊,接近收到中等層次的擾亂攻擊,較遠收到身理機能的反饋影響】

真實面貌之劍。

這便是王浩將【一隻眼的臨摹畫】給進化,同時剝離了根源之後,從新組合而成的全新的禁忌之物。

B級的定義,已經足夠說明其擁有的實力有何等的保障。

而在這種情況之下……

只要是運用得當,元嬰級的存在同樣存在著中招的可能!

正如眼下這般。

思緒至此,李歡歡看著那已經呆滯在了原地的蟲人,在此刻不再猶豫。

她提氣,將已經僵硬,甚至出現了停滯不前傾向的勁氣給強行帶動,繼而遊走於全身!

這般壓榨式的舉動,無疑帶給了李歡歡更為直觀的影響——

她只覺得渾身一熱,腰間先是傳來了足以讓人發狂的痛感!

那是腰間的創口被帶動著蠕動,並且在血液循環的刺激之下,繼而迸發出的強烈痛楚。

足以讓常人昏厥的觸感之下,李歡歡強忍著這股不適,在此刻踏步上前!

血液循壞加快了她的執行速度,同樣也讓勁氣得以運轉。

可在同時……

“毒素也變快了,我沒有時間……”

以現狀,勁氣總量,還有雙方實力重重因素加以分析……李歡歡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只有一次機會。

換句話說……

一招定生死!

雙方的性命在此刻被衡量於天枰之上,用以左右的因素,如今只剩下了樸素而單純的一個要點。

那便是李歡歡攻擊的有效性如何。

一個結丹期的修士,她得是用什麼辦法,才能一招去將這元嬰級的蟲人生生擊斃?

若是尋常普通修士在場,這恐怕是一個難題……

正如六年前在牧雲戰場之中那般,藏劍的師弟挨了一針‘激素’,最後還是只得將將砍爛半步‘元嬰’的半個身子。

結丹與元嬰之間有著宛若天溝般的差距,這是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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