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利揚斯基本身也是一個烏克蘭人,他在民族政策上支援赫魯曉夫,當然不是什麼不可理解的事情,不過,維克托想不明白的是,馬雷科夫為什麼要將波利揚斯基正在搞串聯的事情告訴自己,畢竟包括馬雷科夫在內的一干人,一直以來似乎都與波利揚斯基走的非常近。

“我很好奇,維亞切斯拉夫·亞歷山德羅維奇同志,”雙臂抱胸,維克托目光審慎的看著馬雷科夫,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在我的印象中,我和你們那些人雖然在某些經濟問題上有著部分相似性,但在大多數的政策問題上,咱們並不是一路人。”

語氣略微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就比如說在克里米亞的問題上,當初,在將克里米亞劃歸烏克蘭的問題上,你們這些人可是投了贊成票的,換句話說,赫魯曉夫之所以能夠在基輔搞串聯,應該算是託了你們的福,難道不是嗎?”

“我們在克里米亞問題上的確是投了贊成票,而且,自始至終,我們都是贊同這一決議的,但問題在於,我們贊同將克里米亞劃歸烏克蘭,卻並不意味著我們也贊同赫魯曉夫的政治主張,相反,咱們有關民族問題的若干立場上,我們是您的忠實擁護者。”馬雷科夫迎著維克托的目光,微笑著說道,“我們反對黨員幹部民族化,認為這種政策對於聯盟來說,是國家安全問題上的一個巨大隱患,如果不能對這種傾向加以嚴格限制的話,其對聯盟所造成的危害,將遠甚於活躍在東加利西亞、西沃倫的那些武裝叛亂者。”

東加利西亞和西沃倫,實際上就是指的西烏克蘭地區,直到今天,該地區依舊有反政府游擊隊在活動,當地的普通人,在情感上也不親近莫斯科,換句話說,烏克蘭民族主義在當地有著廣泛的民意基礎,這個問題在短期內是得不到解決的。

“哦?”馬雷舍夫的話,令維克托感覺有些意外。

“我們在烏克蘭問題上的觀點是,當地的民族主義、離心主義傾向之所以如此濃厚,與烏克蘭地區,尤其是西烏克蘭地區的烏克蘭人所佔比例過高,有著直接的關聯,因此,要想解決西烏克蘭地區的民族主義氾濫問題,最好的辦法並不是剿匪,也不是單純的蘇聯化,而是應該透過民族遷移政策,稀釋當地的烏克蘭人佔比,”馬雷舍夫繼續說道,“而單純的民族遷移政策,現在已經不受歡迎了,準確的說,它似乎從來都沒有受到過任何人的歡迎,而赫魯曉夫對這種政策的批判,給予了西烏克蘭地區的烏克蘭族幹部足夠的底氣,在過去幾年裡,他們對遷移行動的抵制是有目共睹的。”

聽對方說到這裡,維克托將手中已經有些燙手的菸頭丟在地上,伸腳上去使勁碾了一下,說道:“所以,你們就準備將尼古拉·卡羅塔姆曾經在伊萬哥羅德問題上所耍弄的手段,用到了克里米亞問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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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卡羅塔姆是愛沙尼亞前任的第一書記,在幾年前,他因為因格麗達·瑪邱羅尼塔同志的一封舉報信陷入了民族主義的漩渦,當時,整個愛沙尼亞的核心領導班子都受到了清算,包括身為第一書記的尼古拉·卡羅塔姆,部長會議主席愛德華·帕爾,國防部長倫比特·佩恩等在內的一干人,全部被扣上了“助長資產階級民族主義”的帽子,判刑的判刑,免職的免職,從根本上說,那場風波對愛沙尼亞的政局穩定構成了很大影響。但從長遠的角度來考慮,對這些人清算,也狠狠打擊了波羅的海三國所存在的民族主義思潮。

在尼古拉·卡羅塔姆被清算之前,這傢伙還向莫斯科提交了一份建議,希望聯盟能夠將伊萬哥羅德地區交給愛沙尼亞,藉口是擁有了伊萬哥羅德地區的愛沙尼亞,可以延伸塔林至列寧格勒之間的戰略空間。

可尼古拉·卡羅塔姆沒有想過的是,擁有了伊萬哥羅德地區的愛沙尼亞,的確可以擴大塔林至列寧格勒的戰略空間,但失去了該地區的列寧格勒,卻等於是被直接開啟了南大門,一旦戰爭爆發,從愛沙尼亞方向朝著列寧格勒突擊的敵軍,只需要跨過不到百公裡的距離,便能兵臨列寧格勒城下了。

於是,尼古拉·卡羅塔姆那些人的下場,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克里米亞與伊萬哥羅德並不相同,這一點您是知道的,”馬雷舍夫笑道,“我贊同將克里米亞半島劃歸烏克蘭,卻堅決反對將伊萬哥羅德劃撥給愛沙尼亞,也堅決反對將貝柴摩地區交還給芬蘭。”

貝柴摩地區在科拉半島,在過去幾年中,由於莫斯科與赫爾辛基的關係越來越密切——至少是表面上越來越密切,有些令人感覺糟心的事,也開始一點點的蹦了出來,這其中就包括了貝柴摩地區的歸屬問題。

就在斯大林同志病逝之後的第二年,赫爾辛基便提出了索要貝柴摩地區的要求,因為該地區是在大北方戰爭期間被當時的沙俄吞併的,後來列寧同志提到該地區的問題時,曾經說過一嘴,大意就是如果芬蘭方面認為有必要的話,蘇維埃聯盟可以考慮將這塊有爭議的領土歸還芬蘭。

不過,列寧同志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是十月革命剛剛取得勝利,聯盟面臨來自方方面面的威脅,自身實力最為虛弱的時候,在那個時候,列寧同志許諾要歸還的領土可不僅僅是一個貝柴摩地區,如果細數的話,聯盟需要割讓出去的領土可多了去了,比如說遠東、中亞兩地,聯盟有太多的領土需要歸還給中國了。

但如今的聯盟畢竟已經不是列寧同志當政的那個時候了,在經過了幾十年的發展之後,如今的聯盟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孱弱的新生政權了。列寧同志的確是偉人,但他同時也是一名蘇聯人,如果他能活到現在,而且仍舊是聯盟的最高領導人,估計規劃領土這些事,他也不見得會再提了。

是的,聯盟儘管是以建設共產主義社會為最終目標的,但共產主義畢竟還沒有在全世界範圍內建成呢,因此,國家依舊還是存在的,“世界主義”在聯盟內部依舊是受到批判的,作為聯盟的領導人,又怎麼能損害聯盟自身的利益呢?

但現實是,芬蘭方面提出的這個不恰當的要求,卻真的有人表示了贊同的意見,比如說已經被打倒的貝利亞,他就認為莫斯科可以考慮將貝柴摩地區歸還給芬蘭,理由是這有利於進一步鞏固芬蘭與聯盟之間的友好關係。

用一句話來形容,貝利亞的這種想法,就是量聯盟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要說他的思想沒有問題,估計都沒有人會相信的。要知道,貝柴摩地區可不僅僅是一塊地那麼簡單的,從該地區到列寧格勒以及聯盟的北方重鎮摩爾曼斯克,都只有百餘公裡的距離,因此,這個地方要是丟失了,聯盟的可就大了。

幸運的是,當初這個議案拿到中央主席團的會議上去討論的時候,遭到了除貝利亞之外的絕大部分委員們的反對,以至於都沒有第二次上會討論的機會。

“您是完全可以信任我的,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同志,儘管我們在某些問題上的見解並不相同,但我們的相同點卻是更多的,”見維克托沉默不語,馬雷科夫說道,“當然,你也可以對我們保持懷疑,但在那些見解相同的問題上,我們至少是可以保持一致的,難道不是嗎?”

進一步加重語氣,馬雷舍夫又繼續說道:“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同志,本次黨代會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次挑戰,當然,也是一次機會,現在,隨著貝利亞被踢出局,過去五年來,中央主席團內部所維繫的平衡,已經被打破。而經過了昨天的那一場發言,赫魯曉夫也沒有了退縮的餘地,今後一段時間裡,莫斯科的爭鬥勢必會越來越激烈,直到另一個平衡點出現,這場鬥爭才會趨於平靜。”

“在我們看來,您就是那個不可或缺的平衡點,但前提是,您必須站出來,”馬雷舍夫最後說道。

馬雷舍夫並不是一個人,他是聯盟內部“東進派”的代表人物,當然,就像之前所說的,“東進派”這個詞只是為了方便說明問題而提出來的,實際上,他們並不是一個政治派別,只是一個較為鬆散的聯盟,如果要用一個更具體的方式來概括這些人的話,他們可以算作是布爾什維克黨內的親俄羅斯一派,其成員大部分都是俄羅斯加盟共和國各州及各自治區、自治共和國的黨政要員。他們之所以主張“東進”,就是希望聯盟能夠將更多的資源投入到俄羅斯,以增加俄羅斯在聯盟政治系統內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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