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沒有人能夠想到,我們根本到不了那個什麼帕鮑斯基奧斯特羅,我們只是領到了一張去往地獄的單程票,那個臉上戴著一副眼鏡,看上去像個傳教士一般的好人卡爾片科,就是售票員,”安妮塔中尉說話的語氣空洞而淡漠,她不像是在講述自己的故事,反倒像是在複述別人的經歷。

“與我們一同躲藏在羅扎西鎮的難民,有208個人,是的,我記得很清楚,我,我的姐姐們,兩個哥哥,父親、母親,還有我兩個哥哥的妻子,我的三個侄子、兩個侄女,就在這208個人中。”安妮塔中尉說道,“我們離開那個村子還不到十五分鍾,就在一片林地的邊緣,便遭到了那些人的襲擊。他們從樹林裡衝出來,用斧頭、砍刀、鐵叉,幾乎是一切可以用來殺人的東西攻擊我們,他們甚至吝嗇於使用子彈。”

“嘶……”用力的吸了口煙,安妮塔中尉笑道,“當然,我的幸運也在於此,正因為他們不捨得浪費子彈,我和少數的幾名倖存者,才有機會逃離那片地獄,我們一家,十五個人,只有我和娜雅逃了出來。”

“那年的冬天,我們的第27步兵師還很弱小,從上到下只有十四個人,”博班斯基接過話題,說道,“當然,我們也沒有什麼武器,僅有的兩把步槍,也是由霍盧布老爺提供的,他是個富農,在那年的12月被紅軍帶走了。我們想要去救他,便從塔塔班出發,一路去往蘇爾克。就在蘇爾克附近的叢林裡,我們遇到了安妮塔和她的姐姐,她們就在那個時候加入了我們的隊伍。”

安妮塔中尉將抽了半支的菸捲叼進嘴裡,探手從軍裝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頁,遞給維克托,說道:“這是我根據當年的記憶畫下來的,就是卡爾片科,我到任何時候都忘不了他左側鬢角上的這道傷疤。”

維克托將本子接過來,看了看。

本子上是一張鉛筆畫的素描,畫功絕對算不上強,但卻也能讓人看出畫中人物的大體特徵了。

就像安妮塔中尉所說的那樣,這個被視為惡魔一般的劊子手卡爾片科,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般凶神惡煞,相反,他的臉略顯消瘦,留著一臉大鬍子,鼻樑高聳,眼前架著一副老式的黑邊框眼鏡,讓人第一眼看上去,感覺就像是個老學究。唯一的一點,就是他的左側鬢角處,有一道很明顯的傷疤,約莫半指長的樣子,一直延伸到的眉毛處。

這張畫像的出現,對於維克托來說絕對是意外之喜。卡爾片科這個傢伙為什麼那麼難抓?不是他有三頭六臂,也不是他能夠飛天遁地,而是因為這個傢伙非常神秘,隱藏的足夠深,在過去幾年中,不管是邊防軍,還是活躍在西烏克蘭地區的蘇軍游擊隊,都沒人見過這傢伙的長相,而在對內情報局的資料庫中,也沒有關於這個的太多資料,更不要說照片、畫像之類的東西了。

現在,安妮塔中尉提供了一張卡爾片科的畫像,儘管是將近五年前的,但維克托相信,只要下足了力氣,就不難在西烏克蘭地區將這個傢伙找出來。

“安妮塔中尉,你確定這個人是卡爾片科嗎?”維克托仔細看了看本子上的畫像,又有些不放心的向安妮塔中尉詢問道。

在他身邊,梅爾庫洛夫也鬼鬼祟祟的湊過來,朝著本子上的畫像窺探過去,他當然希望能夠知道卡爾片科的長相,這對於內務人民委員部來說,同樣也是極度針對的情報信息。

“除非卡爾片科從五年前就開始隱藏身份,”安妮塔中尉舔了舔嘴唇,語氣平靜的說道,“否則的話,我當年見到的那個人,就是他!”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這個能先交給我們嗎?”維克托點了點頭,隨即又將下本子拿起來,晃了晃,說道,“我是說這張畫像。”

維克托知道,這女人是肯定不會將這個小本子交給自己的,畢竟這女人是一名剛剛投靠過來的波蘭國家軍成員,天知道她的記事本上會寫些什麼樣的東西。

果然,安妮塔中尉直接伸手過來,將小本子拿了回去,而後將那張畫像撕下來,重新遞到維克托的面前。

“謝謝,”維克托笑了笑,將畫像接過來,沒有理會一臉急切的梅爾庫洛夫,而是直接將畫像摺疊起來,塞進了軍裝口袋,“安妮塔中尉,如果我們能夠根據這張畫像將卡爾片科找出來,那麼,我一定會親自為你請功的。”

“是否請功對我來說無所謂,”安妮塔中尉聳聳肩,語氣輕鬆的說道,“而且相比起什麼功勞,我更願意親手瞭解了卡爾片科那個惡棍。將軍同志,如果將來有機會對這個傢伙執行死刑的話,請務必讓我來親手執行。”

維克托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就在一旁有些緊張的博班斯基想要開口的時候,他笑了笑,點頭說道:“對於你的這個願望,我會盡力滿足的,安妮塔中尉同志。”

“謝謝,”安妮塔中尉面無表情的說道。

“對於我們已經掌握了卡爾片科畫像這件事,短期內還需要保密,”瞟了一眼身旁的梅爾庫洛夫,維克托說道,“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會讓對內情報局的人加大搜尋力度,爭取儘快將這個傢伙的行蹤找出來。”

語氣稍稍一頓,他又接著說道:“至於具體的清剿工作,稍後再讓拉倫與你商議。”

“好的,維克托,”梅爾庫洛夫倒是沒有提出什麼反對意見,當然,因為他的級別比維克托要低,而且,在國防人民委員部中,他也連個副人民委員的職務都沒有,所以,即便是他在這裡提出什麼反對意見,也沒有任何用處。

“那麼,拉倫,接下來我們該談談之前的那個話題了,”一隻手搭在博班斯基的肩膀上,維克托推著他往坡下走去,同時說道,“告訴我,對於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博班斯基攤攤手,看似輕鬆實則拘謹的強笑道,“在完成了這次的任務之後,我就想回到家鄉去,繼續過自己的生活。你也知道,戰爭打了這麼多年,我也離開家鄉太久了,如今德國人馬上就要戰敗了,和平即將到來,我也該回去養老了。”

“呵呵,非常抱歉,拉倫,你恐怕暫時還不能去享受清閒的生活,”維克托一邊朝坡下走,一邊扭頭看著博班斯基,嘴裡則微笑著說道,“我已經向莫斯科提出了建議,並且也已經同盧布林方面的臨時政府達成了共識,下個月,波蘭共和國將組建國家安全局,以聯盟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形式,組建起一個職能完備的國家安全系統。”

目前,由波蘭工人黨和一部分左翼政黨聯合做成的波蘭民族解放委員會,已經在盧布林組建了波蘭臨時政府,並且已經宣佈了“波蘭共和國”的成立。換句話說,這個新組建的波蘭政府,已經以建國的形式,將倫敦的波蘭流亡政府宣佈為非法,除此之外,那些拒不接受人民軍改編的波蘭國家軍,也將會成為非法的武裝組織。

當然,因為政府初創,且內部的權力分配問題都還沒有搞定,因此,現在這個波蘭臨時政府有很多事情還根本顧不上呢,這其中就包括了國家安全機構的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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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顧不上,並不意味著別人也顧不上,比如說維克托,他就在考慮幫助波蘭新政府組建國家安全機構的問題,就像他所說的,需要以聯盟的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為模板,來組建波蘭的國家安全機構。

千萬不要以為如今的波蘭臨時政府,在任何問題上都是聽從莫斯科安排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在很多問題上,即便是親蘇的立場再明確,他們也不可能做出讓步,而這其中,就包括了國家安全機構的負責人問題。

盧布林的波蘭臨時政府,原則上同意由聯盟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幫助他們組建國家安全部門,但是組建後的波蘭國家安全局,其主要領導職務,都應該由波蘭人來擔任,蘇聯人只能在其中擔任副職亦或是顧問。

“就我個人而言,拉倫,我認為你完全有能力在新成立的波蘭國家安全局中,擔任一個副職的職務,”維克托接著說道,“主要負責的工作,就是清剿波蘭境內各處的叛亂。”

在維克托看來,波蘭的國家安全部門在成立之後,至少在此後的幾年的時間裡,應該將主要的精力放在清剿叛亂的工作上,在這其中,對波蘭東部地區烏克蘭反抗軍的清剿,應該是重中之重。

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烏克蘭反抗軍之所以難以剿滅,除了其它的諸多原因之外,他們能夠在聯盟、波蘭的邊境地區來回逃竄,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但自今而後,他們的這一個優勢將會永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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