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斯大林同志的辦公室裡出來,走在光線有些昏暗的走廊裡,維克托面無表情的跟在眾人身後,不緊不慢的下了樓。

人們都說,一個沉穩的人,應該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應該做到“寵辱不驚”,若是這麼算的話,那麼維克托顯然不是個沉穩的人。

但說實話,這世上真正能做到“寵辱不驚”的,又有幾個人?

在列寧格勒火車站,維克托之所以憤怒,不是因為日丹諾夫不尊重他,落他面子,而是因為對方瞧不起他,仔細想想,如果日丹諾夫不是瞧不起他的話,又怎麼可能剛回莫斯科,就將打擊的目標定在了他的身上?

再往更深一層去考慮,現在瞧不起他的恐怕不僅僅是日丹諾夫一個人,而應該是整個列寧格勒派,甚至是整個聯盟的政壇,之所以如此,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在聯盟政壇上的存在感太差了。

維克托出身與內務人民委員部,目前在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任職,從他的履歷來看,他這些年就沒有離開過這兩個部門,而不巧的是,這兩個部門都是相對閉塞的機構,再考慮到保密因素,全聯盟絕大多數人恐怕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缺少存在感,所以根基就很薄弱,僅僅一個對外情報局是支撐不起維克托的野心的,如果他想更進一步,那就只有兩個選擇:要嘛離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要嘛就在現有的基礎上,讓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繼續擴張。

維克托當然不會選擇離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那對他來說也不太現實,至少斯大林同志是不會輕易將他調離的——這也是維克托的底氣所在。

因此,如今的維克托顯然就只有一個選擇了,那就是繼續擴張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讓這個部門演進為前世那個令全世界都聞之色變的克格勃。

而要想做到這一點,維克托有一個問題是必須第一個解決掉的,那就是將整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變成他的地盤,換句話說,他必須轉變態度,將委員部內與他立場不同的傢伙們,統統都清理出去。

人總是在摸爬滾打中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維克托同樣也是如此,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想法,他的慾望,正在一點點的發生著轉變。

當初的維克托在組建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主席團的時候,秉持的是兼容幷包的態度,他沒想過要搞一言堂,而是力求在主席團內維持一種平衡的局面,從而保證集體領導制的施行。

但是到了現在,他的態度已經潛移默化的發生了轉變,平衡局面下的集體領導制已經不符合他的要求了,他要統合整個部門,讓他的聲音成為整個委員部唯一的聲音。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儘管是委員部的主席,但維克托要想實現這個目標也不太容易,不過幸運的是,到目前為止,斯大林同志還是信任他的,同時,他還有馬林科夫與貝利亞兩人作為後盾。

有斯大林同志的信任,還有政治局兩位委員同志的支援,再加上手中有一個規模龐大的情報部門,維克托突然發現,自己的實力貌似並不是非常弱的,可為什麼別人就總是瞧不上他呢?

什麼都別說了,果然還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別的理由了。

從斯大林同志的辦公樓裡出來,維克托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站在樓前的臺階下,將眾位委員同志們都送上了車。

不過,就在貝利亞準備走的時候,他卻攔了一下,當貝利亞疑惑的看向他時,他才笑著說了一句:“拉夫連季委員同志,我要去總政治部,不介意載我一程吧?”

貝利亞探究的視線從圓框小眼鏡的後面透過來,落到維克托帶著微笑的臉上,片刻後才點點頭,說道:“當然不介意,不過,我準備去市委,你去總政治部,咱們恐怕不順路啊。”

恰好在這個時候,貝利亞的那輛破車緩緩開了過來,就停在兩人面前。

維克托也不跟他繼續廢話,直接替他將車門拉開,自己則繞到了另一邊,走左側的車門上了車。

在坐上車的那一刻,維克托還特意看了一眼前面的副駕駛座,確定司機和副駕駛座上的秘書都是熟人之後,他才對剛剛鑽進車內的貝利亞說道:“我準備趕走艾廷戈,將對內情報局的工作交給自己人去做,拉夫連季委員同志,你有什麼好的人選可以推薦給我嗎?”

貝利亞正側著身子拽衣服,他的大衣下襬被坐到了屁股下面,估計扯的他不是很舒服,因此,他欠著身子,抬起屁股,想要將大衣的下襬從身子下面拽出來。

毫無防備之下,聽了維克托抽冷子說的這麼一番話,他在吃驚之餘,一屁股坐了下去,將整個右手都坐到了屁股下面。

維克托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好心的伸出手,替他將身子下面的大衣衣襬拽了出來,隨即說道:“如果艾廷戈調走,那麼菲京肯定也不能留,換句話說,這次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人事調整幅度會比較大,畢竟有兩個主席團成員要換人,其它的,包括對外情報局、反間諜局在內的四個部門,至少局長都要換人。”

“發生了什麼?”貝利亞拍了拍司機的椅背,催促對方立刻把車開起來,嘴裡則問道,“不會就因為安德烈的無禮吧?哦,那與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人事調整應該沒有直接關聯。”

聽的出來,貝利亞對日丹諾夫也沒有好感,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畢竟他與日丹諾夫還沒有好的可以直呼其名的份上。

“可以說有關,也可以說無關,”維克托打了個馬虎眼,接著催問道,“現在的問題是,如果艾廷戈與菲京同時調走的話,我……”

“安季普?格里戈裡耶維奇?伊帕裡托夫,”沒等維克托把話說完,貝利亞已經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目前擔任著情報偵察學院的院長職務,去年11月份晉升為上校。”

這個名字聽的很熟悉,維克圖想了想,別說,他還真認識這個人,當初他接受謝羅夫的命令,開始籌建無線電特別通訊營的時候,曾經去情報偵察學院要人,那時候就見過這個人。

當時,這個伊帕裡托夫給維克托的印象很不錯,工作積極認真,態度非常好,記得當時他還想著向謝羅夫推薦這個人來著,只是後來把這茬給忘記了。

在維克托的記憶中,這個伊帕裡托夫的身上似乎有點問題,在戰爭初期,他是西部特別軍區司令部的通訊幹部,當時該軍區在戰爭中慘敗,巴甫洛夫被槍斃了,而此人則被降級處分,調到了後方,這算是履歷上的一個汙點。

“我知道這個人,”維克托向後靠了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這才說道,“他在格裡戈裡耶夫手下任職的經歷,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汙點,所以,這個人選不太合適。”

如果只是調到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去擔任個職務,伊帕裡托夫身上的汙點倒是不算什麼,可若是調他過去擔任主席團成員,且負責對內情報局的工作,那就明顯不合適了。

另外,伊帕裡托夫去年才剛剛晉升為上校,而且還是軍職,他要去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擔任副主席的話,至少得是少將,還是國家安全少將,這等於是提升了好幾級,難度太大了。

“如果你認為這個人沒問題的話,那他就沒有問題,”貝利亞輕描淡寫的說道,“至於任職履歷上的那個汙點,也算不上什麼。”

“哦?”維克托的眉毛揚了揚,下意識的問道,“怎麼這麼看好他,難道他是內務人民委員部的人?”

“32年入職,”果然,貝利亞點頭說道,“一直是對內情報局的人,只是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分離出去的時候,他沒有跟過去罷了。”

維克托瞭然的點點頭,當初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從內務人民委員部分離出來的時候,對內情報局的損失最大,因為內務人民委員部拿著人事檔案了,有些隸屬於對內情報局的潛伏人員根本就沒有過來。

“如果他的履歷檔案都完整的話,那我這裡就沒有意見了,”維克托認可了貝利亞的推薦,他說道,“稍後我需要和他談談,我不介意他的立場,但在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內部,我希望他的步調與與我保持一致。”

“我來安排,”貝利亞很高興,他伸手在維克托的膝蓋上拍了拍,笑道。

要將與自己不是一條心的人從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裡踢出去,維克托自然需要安排別的人進來,而他現在所面臨的問題,是自己可用的人太少,因此,還需要一個過渡階段。用貝利亞推薦的人,就是這麼考慮的。

要想將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變成自己的底盤,絕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幸運的是,維克托有的是耐心。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