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女孩是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她是不應該穿軍裝的,實際上卻穿著一身棕綠色的軍裝,而房間門口的維克托實際上是個軍人,卻穿了一身便裝,這種著裝風格上的不同,似乎隱隱中就透出些什麼微妙的東西。

女孩並沒有察覺到門口多了個人,她彈琴彈的很投入,直到一首曲子彈完了,才停下來。維克托站在門口,看到女孩放下雙手,似乎是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雙手,輕輕鼓掌。

女孩顯然是被身後突然響起的掌聲嚇了一跳,整個人猛地從琴凳上站起來,這個過程中,她的手觸到了琴鍵,鋼琴發出“嗡”的一聲響。

“啊,抱歉,梁娜小姐,”維克托面帶笑容的走進門,目視著這個顯然受到了驚嚇的女孩,說道,“偷聽你彈琴,是我失禮了。”

相比起照片上的形象,眼前這個女孩顯得更加漂亮,只是那一頭捲曲的金髮卻沒有了,而是一頭同樣捲曲的黑色,嗯,黑中帶著幾分褐色。

同樣是與照片上相比,她的身材也略顯瘦了一點,但也不是乾瘦的那一種,倒是顯得愈發苗條了。

“是,維克托先生嗎?”女孩倒是不顯得羞澀內向,她迎著維克托的目光,與他對視了片刻,反問道。

“是的,”維克托走到對方面前,伸出手去,說道,“自我介紹一下,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塔拉謝夫。”

“你好,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塔拉謝夫同志,”梁娜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與他握了握手,說道,“我是梁娜?尤裡耶夫娜?德門蒂耶娃。”

“不用這麼客氣,叫我維克托就好,”維克托笑道,“我叫你梁娜,不介意吧?”

“那麼,你好,維克托,”梁娜眨眨眼,說道。

“哈哈,你好,梁娜,”維克托呵呵一笑,說道,“現在,我們算是認識了。”

“我很早以前就認識你,”梁娜離開琴凳,她背靠著鋼琴,說道,“準確的說,是在去年,報紙上。我喜歡那首《這裡的黎明靜悄悄》,還有那首歌背後的故事。”

嘴裡這麼說著,她側過身,用一隻手在鋼琴上輕輕按著琴鍵。

鋼琴內飄出的樂曲聲,正是《這裡的黎明靜悄悄》的曲調,隨著那悠揚的曲調,梁娜還輕輕哼唱著:“黎明的時候,你帶著傷口與朝露擦身而過,風塵僕僕,精疲力竭……”

只是哼唱了幾句,梁娜便停下來,她很享受的微微仰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後,讚歎道:“真的很美,嗯,淒涼而優美。”

“我會把這當做是對我的讚美,”維克托找了個椅子坐下,微笑著說道。

“你知道嗎,維克托,當初就是聽了你的這首歌,聽了你的故事,我才下定決心要到前線去的,”梁娜把放在琴鍵上的手縮回去,扶著鋼琴的側沿,說道,“那故事中每一個女人,都是我的偶像。”

維克托無語,他當然知道聯盟如今的狀態,說真的,抱有與梁娜同樣想法的年輕人絕對不少,這與後世那些西方電影中所演的絕對不一樣。

為什麼梁娜會穿一身軍裝,那是因為在如今蘇聯的社會中,最受人崇拜的並不是電影明星,而是軍人,真的就是軍人。

“可惜,爸爸不允許我到前線去,舅舅也不允許,”梁娜感慨了一會兒,又有些失落的說道,“我覺得我們家裡就是封建家長式的專制,我根本沒有屬於我自己的自由。”

維克托心頭暗笑,類似梁娜這樣幼稚的年輕人就是如此,她們不知道戰爭的殘酷,對戰爭的印象就來源於宣傳鼓動部門的宣傳,以及一些影視作品編造的故事,總認為戰場是浪漫的,是英雄主義的。可等她們真正走到前線的時候,就知道那裡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了。

不過,這種話他只會在心裡想想,絕對是不會說出來的,否則的話……眼前這個女孩又怎麼會崇拜他?

“對啦,維克托,最近有什麼感人的故事嗎?”梁娜自顧自的絮叨了一會兒,突然轉口問道,“像這裡的黎明靜悄悄那樣的?”

這樣的問題,此前瓦蓮京娜也提出來過,女人或許都是這樣,總是認為真實的戰爭也能像故事那般的精彩浪漫。

在瓦蓮京娜面前,維克托懶得表現自己,所以他一直都沒有給與答覆,不過,今天的情況不太一樣,眼前這個女孩是個新的目標,與瓦蓮京娜的情況也不盡相同,他得儘可能多的獲取對方的好感。

“有,不僅有故事,還有一首歌,”維克托笑著說道。

“真的嗎?”梁娜興奮的雙手在胸前合握,一臉驚喜的說道,“我能聽聽嗎?”

“當然,”維克托笑道,“不過,我的鋼琴彈的不怎麼好,如果有手風琴的話……”

梁娜一聲不吭,邁開兩條大長腿,直奔房間東側的角落,可不,就在那角落裡,便放著一部手風琴。

她將手風琴抱過來,送到維克托的身邊,隨後就將琴凳拖過來,放在維克托面前不到一米遠的地方,一屁股坐上去,一臉期盼的看著他。

維克托翹起二郎腿,將手風琴架好,隨即,他看了一眼對面的梁娜,輕輕將琴拉動起來。

“歌聲輕輕盪漾在黃昏的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廠已發出閃光,”伴隨著簡短但卻悠揚的前奏,他輕聲哼唱道,“列車飛快的賓士,車窗的燈火輝煌,山楂樹下兩青年在把我盼望……”

儘管前世的維克托對蘇聯歷史瞭解不多,但對一些蘇聯歌曲、小說以及影視作品還是有些瞭解的,畢竟蘇聯是老大哥嘛,在他的記憶中,可以拿出來秀的東西還是很多的。

只不過,他一直以來都不重視這方面的東西,如果他不是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高級將領的話,想必去做一名文藝工作者也是很吃香的,至少那幾個斯大林獎金是沒有問題的。

此時,他所吟唱的這首歌便是《烏拉爾的花楸樹》,也就是那首著名的《山楂樹》,這首歌的傳唱度以及經典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說了,後世的翻唱不知道有多少呢。

隨著他的清唱,坐在對面的梁娜輕輕打著節拍,那雙漂亮的眼睛始終盯在維克托的臉上,淡藍色的眸子裡在閃著莫名的光,是啊,對於她這種涉世未深的女學生來說,崇拜的物件無非就是那個集中:英雄、帥哥,如果再能有些才華無疑就更好了。

而此刻坐在她面前的維克托,無疑具備了所有這些元素,是報紙上公認的戰鬥英雄,長的很帥氣,又有才華,這世上似乎再沒有比這男人更出色的人了。

過去,梁娜一直覺得類似這樣的人,總是離著她很遠的,遙不可及,但是現在呢,他就坐在自己面前,而且按照父親的說法,這個男人很可能將會成為她未來的丈夫。

所以,在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濃濃的幸福感包圍著。

或許是過於投入了,以至於她都沒有察覺到房門口多了幾個人,當然,將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維克托,同樣也沒有察覺到。

直到歌聲結束,手風琴的演奏聲也停下來,門口傳來掌聲的時候,這對小青年才驚醒過來。

琴房門口,謝羅夫與瓦圖京站在門兩側,而在他們身後則是尤里與華西列夫斯基。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維克托趕緊將懷裡的手風琴放下,站起身說道。

“剛剛上來,”謝羅夫先是看了看面色緋紅的梁娜,這才看向維克托,說道,“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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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不錯,叫什麼名字?”華西列夫斯基在他身後打斷他的話,搶著問道。

“烏拉爾的花楸樹,”維克托笑了笑,說道,“之前陪斯大林同志去斯大林格勒視察的時候寫的,感覺怎麼樣?”

瓦圖京是個大老粗,他豎起拇指晃了晃,而華西列夫斯基則是讚歎道:“維克托啊,你真是應該去做一名文藝工作者,或者是調到宣傳鼓動部去,我想,那裡更需要你。”

“那可不行,”謝羅夫笑道,“我想我這邊更需要他。”

“這首歌背後的故事呢?”面對這麼多人,梁娜最初還有些害羞,但這時候卻鼓起勇氣,問道。

“哦,這首歌的背後還有故事嗎?”華西列夫斯基好奇的問道。

“的確有個故事,”維克托笑道,“一個關於特拉夫金中尉以及他的無線電情報小組的故事。”

“哦,聽起來像是我們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故事啊,”謝羅夫同志笑道,“說來聽聽。”

“我們不妨下樓去,一邊喝酒一邊聽聽這個故事,”瓦圖京笑著說道。

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鑑於有《這裡的黎明靜悄悄》在前,所有人都對維克托的這個故事頗為期待,要知道,《這裡的黎明靜悄悄》現在已經拍攝成了電影,即將在四月份上映,而且,這部電影的拍攝得到了斯大林同志的親自批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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