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人的元神氣機迸發,凌駕於此刻。

然而。

當補天鏡光氤氳浮現,季秋口吻凜冽昭告天地之際。

那法力澎湃,可使道則震顫,萬法歸一的無上神通,竟已是自歸一門主手中揮落,貫穿而來!

“道友好大的氣魄!”

“道爭?好一個道爭!”

“那本座孟歸一,就權且與你爭上一遭!”

歸一門主孟歸一,一雙玄紋白袍大袖鼓盪,有恐怖的氣機垂流。

隱於其中的那一雙手掌,此時晶瑩如玉,彷若術法總綱,涵蓋了無數種變化。

他看著那瑞彩四溢的浩渺玄光,近乎將紫袍道人周身淹沒,語氣肅穆不夾雜分毫感情,只是漠然開口。

“此前,本座曾見識過神朝人王印的風采,雖是強橫,但也沒有達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尚可力敵。”

“而她,已是借運朝之道,另闢蹊蹺,躋身元神五重天,和你之間,尚差了相當遙遠的距離。”

“我輩修行,時至於今日,無外乎就是想要窺得前路,而自仙盟七聖隕落天外,古老之前的流傳確鑿為真後,如今唯有至尊留下的路途,才能見得幾分前路。”

“所以,道友。”

“你也莫要怪我輩趁你方才破境元神,便要一分高下了。”

澎湃法力,還未等方才餘波平息,便已是再度匯聚,凝為一面無上玄宗的虛無大手印,自這歸一門主手中橫空壓下,攜帶著孟歸一如同天威般的道音,迴盪天地:

“實在是...”

“本座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你若能勝,我便退去,可要是見道不爭,那我孟歸一,豈不是枉費了這萬載修行?”

來自歸一門,開闢萬宗法,曾經風華絕代的一尊在世仙,對於更進一步的斬道之渴望,簡直溢於言表。

此前歲月,不是沒有人嘗試過沿著曾經的斬道古卷,自斬大道,從寂滅中走向新生,但無一例外,全都遭逢厄難身隕,元神不存了。

不然也不至於有道君踏天而去,為了尋覓曾經所謂的其他浩瀚諸界,向著只在傳聞之中的‘仙’境,更進一步,甘冒莫大風險,卻又無疾而終。

隨著歲月流逝,到了今天,這些個法子都以失敗告終。

如今好不容易見得機會,哪裡又能輕易捨去。

屹立於巔峰的大道君,心境堅毅如鐵,在他自己的道心之內,自己就是無敵的,是一條道路的巔峰與盡頭,認為當世無人能夠匹敵。

更何況,不過初掌帝兵的季秋?

孟歸一心中自是自信無比。

但...

當那道人抬手,有寶鏡升騰之時,天地間流轉的風,方才他施展而出,悍然拍落的法...

卻都隨之,有了一剎那的停滯。

一道不知自何而起,又不曉得將在何終的朦朧鏡光,從補天鏡鏡面顯現,忽明忽暗,於須臾間照破山河萬里,將他方才揮灑的仙光,拍落的手印...

都給徹底吞沒,抹去了。

“嗯?”

聚攏而來的各方元神道君,雖是各顯神通,但其實隨著季秋一念起時,孟歸一突然出手,便都分散了念頭,觀測著這一場鬥法。

即使對於帝兵心中有數。

但當方才那道鏡光浮現。

哪怕是立於世間頂點的大道君,堪稱諸法源頭,旁門左道,亦或者正宗經文,都可謂信手拈來的他們,也依舊...

沒有看出一星半點,有關於那鏡光之中,所隱藏的底細與秘辛。

“這是古老歲月前,哪位走到了極境道果的大能者,所遺留的神兵?”

“這般威能,毫無推演軌跡,如同一團迷霧,明明毫無道理,可卻就是能將孟歸一的術,消融於無形...”

“這般手段,技近乎道!”

兩人短暫的交鋒碰撞,所產生的結果太過驚人。

叫在場的諸多大能者,心頭沉重不已。

說實話,一波三折到了今日,他們已經沒有了退後的路。

帝兵執掌者的成長性太高了,趙紫瓊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若沒有今天這紫袍道人橫空出世,那麼未來的北洲,也勢必會掀起一場道統與神朝之間的博弈,而若能把握住今天的機遇,那麼他們這一脈無論如何,都將能永遠昌隆下去。

所以...

有些存在,心中早已有了答桉。

昆吾宗的老道士,揚起了拂塵,萬朝山主腳步一邁,山嶽震動,來自天衍教的無涯教主不停推演,想要看出那玄妙鏡光的一角破綻。

就連被趙紫瓊攔下的三尊教派之主,都不想和她過多纏鬥下去了。

“鏘!”

隨著一口宣洩著無盡靈氣的神劍出鞘!

那是一柄鎮壓道統底蘊的聖兵!

它的主人,正是來自天衍教的教主,無涯道君!

很少有人曉得,這位道君平素以窺運為主,但卻是一尊不折不扣的劍道大能!

而無涯教主將其祭出後,未曾有多餘的話語,單手掌劍,仙道光輝縈繞於身,一步邁出好似神行萬里,便與歸一門主一道,想要降伏季秋,此後再做定奪。

至於為何如此迅捷...

便是因為,在無涯子那一雙如星河般浩瀚的眸子裡,即使只過了短短一瞬,他也依舊看到了,自己與‘補天鏡’交鋒之後,所能產生的千萬種‘可能’。

這是他修成的神通,諸如佛家‘天眼通’,可觀六路八方,推演未來軌跡,極為玄奧莫測,哪怕同為元神,也有諸多大能者,對此頗為忌憚。

然而...

就算如此!

這些可能,卻也無一例外,無論怎樣變化,都無法看到那補天神鏡任何存在的破綻!

這也就代表著,它是完美無缺,毫無漏洞的。

哪怕他用上一萬種手法,都無法將其抹去。

換而言之,便是如果自己單獨抗衡,那就沒有任何機會,能夠將其打破。

這對於一尊道君而言,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而正因如此,所以無涯教主才想要趁著季秋初掌帝兵,並不算是太過熟悉的時候,先下手為強,不然的話...

他已經意識到了,要是叫季秋徹底熟練,那自己就將再無機會可言。

即使...

他不過方才破境元神!

而其他諸脈大能,哪怕沒有這般神通,但透過各自的手段,也能查探一二。

所以,他們的心中,亦是如此作想。

於是一時間。

拂塵掩蓋天穹,寶劍‘鏗鏘’作響,散發殺機的威道神拳,禁錮天地的秩序鎖鏈...

數位道君齊齊出手,甚至連虛空都為之打穿!

此前北滄州道域,不過兩尊元神在靈脈核心拼死大戰,就能打得天地迴流,而此刻諸多道君雖不是在這沉淵域的靈氣核心處,但以他們的實力,全力爆發之下...

恐怕過了今日,這片道域也莫談什麼恢復了,已是必將淪為似大乾那般,靈機不存的絕靈之地!

“難怪有如此大氣魄。”

“道友所執帝兵,著實神通無量。”

萬朝山主出拳,闡述最為本質樸實的拳道神通,如隕星墜落,似乎能將大地為之擊沉。

昆吾宗的聖兵‘三千煩惱絲’,在那老道士手中,化作無形束縛,鎖住了這一方天地,任是元神也無法脫離。

他們無形之中,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

那就是...

先將季秋拿捏!

至於之後補天鏡的歸屬,再行定奪,各憑本事!

甚至,連趙紫瓊都顧不上了,因為在他們的潛意識裡,這位南邊的神朝女帝,也是因為覬覦帝兵,這才前來,他們全然沒有意識到,季秋與她的關係。

不過這都不重要。

見得危機襲來,季秋此時的狀態很奇特。

他的肌膚微瑩如玉,整個人的元神還在不停昇華,融入天地,尚未達到極限。

其實如今的季秋,還沒有好好將姬空那一道精粹的至尊血吸收殆盡。

這道神血,不僅與他自身的道體極為契合,同時還加速了季秋執掌補天鏡的過程。

畢竟,本身都是補天至尊曾經餘下的事物,帝兵有靈,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機,自然不會顯得晦澀。

不然,要是並無緣分機遇傍身,說不得季秋想要執掌於它,也要諸如古神通般,一睡十萬餘載,日日夜夜參悟,才能盡得其中機緣了。

哪裡能像是現在,縱使面對歸一門主,這種站在北洲之巔的大道君催動蓋世絕學‘萬法歸一’,還有磅礴法力所匯成的大手印,都能毫髮無損,一‘唰’過去,盡皆抹消?

而且,就算沒有將底蘊吸收殆盡。

但僅憑眼下,仰仗帝兵,卻也是夠了!

季秋神光炫目,御使掌間神鏡,一時間,寶鏡橫空!

五色神光,乍然顯現!

何謂攻伐無雙之最?

那便是:凡受補天鏡光所照耀,無論術法神通,亦或者其他諸物,除非遠遠超越了催動之人,達到了如同海淵一般的差距,不然鏡光之下,盡皆虛無!

“嗡嗡!!”

虛空垂流,有鏡光潑灑,若星河長明,流淌而下。

將那無涯教主祭出的寶劍、昆吾宗的鎮宗拂塵、還有萬朝山主的神拳、亦或者其他攻伐而來的教主神通亦或者神兵,統統壓了下去!

季橫移腳步,催動鏡光之餘,抬手一揮。

頃刻間!

昆吾宗老道士那道拂塵‘三千煩惱絲’、無涯教主壓箱底的無涯劍,這些道統日日祭煉的聖兵,距離鎮世神兵都只差一步的寶物,竟被補天鏡光一照,抹去了其中烙印!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季秋收入了鏡中。

一時間,昆吾宗老道口吐一口血,無涯教主悶哼一聲,臉色蒼白。

這並不是他們受到了傷。

而是因心神祭煉的寶器被剝離,而導致的反噬。

“這是什麼手段!”

兩人目光閃爍,看著將萬法消融的季秋,吃了個暗虧,即使心潮起伏波濤洶湧,但實則面上,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自己本身的舉動,也不是什麼正義一方,口舌之利,帶來不了什麼有利條件。

“他這帝兵,可抹掉我輩神通術法,甚至能將道兵聖物擄走,萬不可在這位道友面前,催動寶器,以免得嘔心瀝血祭煉的寶物,羊入虎口。”

“真是令人驚嘆的神物,這般手段,莫非沒有極限?”

無涯子大為讚歎,即使心中頗為懊惱,在方才萬般千種的推演軌跡裡,沒有見得這一種,但也沒有因此太過氣憤。

畢竟鬥法生出高下,也非尋常之事。

只能說...技不如人。

可昆吾宗的老道,就不似無涯教主那般心緒平靜了。

畢竟他如今修成的一身神通,半數皆在那面拂塵裡。

這一下被季秋奪了,那麼即使諸多道統能勝,但在之後的博弈裡,老道怕是也將率先淘汰,徹底出局,無望帝兵,因此,又怎能不氣?

於是,這老者漫天銀髮狂舞,道法自然,元神念頭頻頻生動,使出了所有手段,就想要將那拂塵主權奪回,同時口中邊還傳音,有了服軟的意思:

“道友將我昆吾一脈‘三千煩惱絲’歸還,老夫今日認栽,不欲繼續摻合這趟混水了,此後若有所需,儘管提及,可好?”

聽到老道的聲音,季秋卻是笑了。

那拂塵他瞅了,是件上好的聖兵,是他以往見都沒見過的神物,光華流轉,蘊藏恐怖氣機,哪怕元神都不一定能執掌一件,甚是不錯。

可...凡事都講究個道理,而他季秋,又是最講道理的人。

來是你要來的,那想走,以季秋如今的法力,雖也無法抹去如此之多的頂尖道君,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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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了事兒,你想完好無損的走,哪裡又能這般容易?

“本座方才修成元神,縱使執掌帝兵,也無法攔截一尊頂尖道君去留。”

“只不過...”

“道友這拂塵既入我手,便如那柄劍一般,卻是萬萬沒有歸還的理由了。”

紫袍道人搖搖頭。

頓時,叫昆吾宗老道氣得差點吐血。

而後,他也絕了離去的心思。

這要是走了,那昆吾宗鎮壓底蘊的神物,便是沒了!

那拂塵...

可是只差一線,就能堪比鎮世神物的聖兵啊!

於是心火跳動,染了元神,這昆吾宗的道主神念一動,就想拼上了一切手段,看看能不能搏一搏。

隨著老者掌間五指顫動,湧動法力,顯化一道神鞭,涵蓋莫大威能,直接轉瞬,便跨越了遙遙距離,在其他元神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之時,便想要率先鎮壓季秋,將那面寶鏡取走。

這是他最後的手段了,哪怕同是五重天的大道君,都未必能回過神來。

剎那,手掌揮出的神鞭,分開了天地與虛空,神光附著其上,流轉綻放,端得恐怖玄妙。

可當老道近距離接觸到了補天鏡面,所折射的朦朧玄光之時...

神鞭,消融了。

緊接著。

先是壽元勐地一降,叫他眼皮子輕顫,下一刻!

便是元神與身軀,隔閡開來!

“我之肉身...?!”

驚悚的念頭,從元神中升騰。

這昆吾道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道軀,在那鏡光流轉之中,化作烏有。

一時間,有死亡的威脅襲上心頭,叫他一息之內,做出了最為正確的決定。

那就是...

元神撕裂虛空,直接遁逃而去,其速快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合該為北洲第一神形法!

“可惜了...”

催動鏡光,感受著澎湃法力與元神道念飛速消耗,有陣陣疲憊襲上心頭的季秋,暗自搖頭。

不愧是頂尖大道君,哪裡是那般容易殺的。

然而...

目光在那些表面,已是不在平靜的諸多元神面上,一一掃過。

季秋這才心中輕笑。

不管如何。

這一局,是他勝了。

沒見到那昆吾宗的老道士只餘殘破元神遁逃,光這一幕,便是震得在座諸君屏息凝神,再不向前了麼?

待到趙紫瓊一角紅衣,見得季秋沒有風險後,稍稍停手,隨後姍姍跨越諸修,與他並肩,表明立場。

此時的沉淵域,已是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北洲諸多一方巨擘,盡數沉默。

他們...

已經沒了動手的慾望。

當你足夠強大,那麼...

便能叫世界,聆聽你意。

眼下的季秋,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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