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級數的人物,是不可想象的。

而能夠與他們互相搏殺,甚至叫至尊隕落,道果歸虛者,又該是何等恐怖?

季秋踏步走過混亂的時空亂流,在這座蒼茫而又古老,但卻殘缺嚴重的神山腳下,遙望那道由曾經補天教舊人留下的石碑,突然問道:

“姬至尊,古天庭,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她們連偉岸到了極致的至尊都能鎮壓,是否已經達到了比之你們更加強大的境界,比如...觸控到了‘仙’的奧秘?”

自踏足煉氣以來,季秋冥冥之中就曉得了,這條道路的盡頭,就是成仙。

但仙這個概念,卻隨著他修為越發進步,竟開始顯得越發遙遠了起來。

在最開始時,金丹真人便足以獨霸一方,開宗立派,作旁門祖師,壽元八百享四方朝拜。

緊接著,真君萬壽無疆,可一世稱雄,神通莫測,翻江倒海不過等閒。

漫漫修行路走過。

但直到季秋凝聚了元神道種,他才發現,元神雖又有駐世地仙之說,可依舊需渡三災五劫,後面更有斬道,極境等諸多道路...

修行越走越窄,越走越難,數遍而今元天界,卻是連一個斬道尊者都未見得,就更不要說似補天至尊這般的極境修者了。

可強橫到了他們這些可掌覆日月,顛倒時間的程度,卻依然到達不了‘仙’的境界。

都說修仙修仙,那仙,到底又是個什麼玩意?

古往今來,當真有人曾經成就過麼。

面對季秋無聲的疑問,到來這座‘至尊大墓’後,似乎有了些起色的補天至尊姬空,沉默了一下。

“仙?”

“她們不是仙。”

“硬要說來,古天庭最頂尖,佔據一席尊位的古老神聖,是與我輩處於相同境界的。”

“只不過,他們更加古老,古老到似乎足以追朔到許久以前,九界十方,浩瀚星空為同一片荒古大界的時代。”

“那個時代比之本尊證道的年月,都要更加久遠的多,是本尊血脈的源頭,關於其中細節,哪怕是我也並不知曉多少。”

回想起往事,姬空語氣有了些沉重:

“但...她們是攔截在成仙道前,最後的一道大關。”

“關於這點,母庸置疑。”

“在這之前,我要告知於你。”

“其實這一整片天地,並不只有東荒一隅。”

“此界外,尚有浩瀚星空,至於其中修行演變最為璀璨的大界,足以凝聚至尊道果,為曾經原初大界的殘片,凌駕於十方天地之上,極盡璀璨。”

“所以,能有這種大能者存世的世界,便被稱為九界,而古天庭所統御的閻浮諸天,便又被稱為,九界十方。”

“元天界正是其一,本來也是其中最為強橫之一。”

“之所以落到如今只有東荒的模樣...”

“只不過是因隨著上紀元末時那一場天崩大戰餘波擴散,導致此界大地陸沉,甚至被古天庭‘酆都’的法則波及,一半轉為了陰土,一半淪為了虛無,導致位格跌落,以至於連斬道尊者的位格,都不足以支撐了而已。”

“此前縱使有天縱奇才堪破了尊者秘辛,邁出了那一步,可因天地的限制,即使本來有才情能夠做到斬去舊我,邁出新生,可當那一式斬我之刀落下,因天地的侷限,也只能落得個草草收場。”

“哪怕是上一個紀數,有著斬道法的道君,也依舊逃不開這個定數。”

“故此,才被人認為是前方無路,道途已斷,久而久之,便成為了今日的模樣。”

季秋走到了補天神山的山腳,補天至尊的身相也開始越發凝實。

他遙望著那神山之巔,似乎是看到了自己戰敗的屍首,但即使如此,表情也依然平靜,並無意外:

“斬道之境,向死而生,講究的就是將自己原本的軌跡一步一步抹去,然後在自身生命之火尚未熄滅前,極盡昇華,重修而出,故此又稱斬道即斬我。”

“道果,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等你到了自然知曉,便且不多言了。”

“而無論是人間的至尊,還是古天庭的古聖之流,其實都在這個範疇之內。”

“只不過...”

“她們,有著‘位格’的加持,從某種意義上講,她們才是九界十方真正的主人,實力比之我輩,都要更高一籌。”

“所以哪怕九界十方,在上一紀末有超越雙掌之數的至尊出手,可卻依舊沒能得勝,反而大部分不是真靈遁逃,謀求重生,就是徹底敗亡,神蹤難尋。”

“而我們與她們之間,最為本質的分歧,就是因為她們不想叫此間人成仙。”

“何其可笑?”

“正所謂,萬類霜天競自由,我輩修行的最終理念,就是為了成仙,她們攔截在這最後一關前,不叫任何人邁過,就相當於是否定了吾等不知多少萬年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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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如何能不廝殺在一起。”

“她們佔據曾經破碎大界,如今閻浮諸天的‘位格’,稱宗做祖,不想更進一步,就能不叫吾輩爭高?”

“天下沒有這般道理!”

“哪怕她們意圖拉攏吾輩,增添尊位,共享位格,可比起仙路,到底哪個來得更加珍貴,明眼人一眼便知。”

補天至尊的語氣難掩怒火,可以想象,他對於那古天庭的頂尖人物頗有怨言。

“阻道之仇,不共戴天。”

“你現在還不懂。”

“可有朝一日,你若能有幸走到我這一步,那麼早晚你就會明白,那是個什麼情景。”

“隨吾來吧。”

“本尊雖不曉得,你小子怎麼成就的元神道種,但有此物,到了這神山,我可保你,證道元神。”

補天至尊的虛影越過陸渺渺所立的石碑,到了補天神山之前。

剎那——

這巍峨聳立,散發蒼茫古老氣息,淪落於無盡時空亂流之中的道場,便好像是遇到了主人一般,先是勐地震顫,緊接著地動山搖,屏障自消。

一望無盡,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蘊靈神石打磨作階,自穹頂之上慢慢由虛化實,一路垂下落至山腳,浮於季秋與補天至尊前,直通神山之巔。

二人踏足,一路攀登。

季秋適時眺望,可見兩側每每千道階梯越過,所顯現的風貌便是天旋地轉,截然不同。

先是紫意盡顯,道韻十足的滿山紫竹;

後又有靈簡作片,書籍作瓦的無盡道藏;

法則交織,仙氣充盈的先天靈藥,再往後還有藏匿千般異獸,甚至有龍鳳爭鳴之音響起...

這些個地方,在外界都可謂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而今於這座補天神山上,竟都不過只道是尋常,每過千道階梯,便能得見一處。

雖不曉得它們具體的功效。

可望著九萬餘階梯,季秋便能曉得,像是這種級數的機緣密藏,整個補天神山內,足有數十餘處之多,每一處都比之東荒元神聖地,猶有勝出,堪稱恐怖!

二人並肩,直往山巔而行。

此時,似乎是看出了季秋眸中的震驚,補天至尊嘆息一聲,隨手一拂。

只是片刻,那本來一片靈機,浮現於季秋面前的風貌,便都隨之慢慢落幕,頃刻間褪去了掩蓋,逐漸凋零。

滿山紫竹失去了生機;

道藏化作了廢墟,只餘零星的殘破玉簡,毫無靈性。

至於那無數放在外界,縱使元神也動心的無上寶藥...

更是乾涸的乾涸,枯死的枯死,無一株存活。

異獸枯骨隨處可見,哪怕是龍嵴鳳骨,都是隨處可見,而且靈性已消,彷彿輕輕觸控,便將隨風消逝。

除此之外。

季秋於更高階梯所望見的種種奇觀。

也都如此,皆是一副破敗模樣。

“這滿山紫竹,是本尊當年自南海移植而來,注入了至尊法,曾有不知多少修者於此悟道,得證元神乃至斬道,也算功德無量。”

“無盡道藏,不管是元神術,還是鎮世經,乃至於帝道法...都有收錄,在當年足以叫一界震撼,為其癲狂。”

“至於那寶藥園,裡面甚至有三株不死藥,奪天地之造化,哪怕凡人食之,也可如同元神道君般,長生久視,起碼可保數萬年不死,其他靈物更是稀世罕見...”

“還有...”

走過神山半途,一連說了十幾處,補天至尊如若信手拈來,可惜每多說一句,語氣之中夾雜的惋惜,便更加明顯起來。

“但可惜啊。”

“再是曾經光彩奪目,受無數人追捧的神物,於歲月的磨損和時空的腐蝕下,再經歷了當年那場動亂,也沒有道理還能繼續存在。”

“輝煌終究不會永恆。”

“縱使是本尊的道場,也逃不開這則定數。”

隨著補天至尊的話語迭起,季秋與他走過了這數萬道階梯,期間看遍了無數神物曾經輝煌,但又隨著時代的落幕,再無神性只餘半點痕跡尚存,便不禁心有慼慼。

這就是人,為何想要修行,想要成仙的原因。

因為沒有人想要看到,自己有一天,會與這些事物落得個同樣下場。

所以,便要打破樊籠,得見日月新天,與天地不老,與亙古同輝,這才是修行者的追求!

正當道心有感,愈發堅定之時。

季秋已與補天至尊一併,登上了神山之巔。

此地時空亂流瀰漫,幾乎三五步內,便有一道可怕的縫隙存在。

縱使是季秋,也不由小心謹慎,因為若被那些亂流波及,即使是以他的修行,也不能保證不會受到創傷。

“唉...”

“果然如我所想,至尊身到了如此境地,也已走到了極限。”

“卻是不曉得,施展補天經,將本尊這座神山吞了,是否能夠支撐我真靈復甦?”

“權且一試罷。”

與補天至尊一併駐足於此,在季秋眼前的,赫然是一具玄金色的古老棺槨,其中散發磅礴的威壓,絲絲縷縷溢位,此外,還有殷紅乾涸的神血,從縫隙流出,烙印在了表面紋理之上。

這具棺槨憑空虛浮,長約數丈,是這山巔的唯一事物。

此外...

還有一面,浮現在棺板上方的鏡子。

那鏡子表面玄黑,正中缺了一角,看上去顯得分外古樸,平平無奇。

但只是一眼,當季秋追朔其中奧妙,便能窺見,它到底有多麼不可思議——

【補天鏡(帝兵)】

【道果境補天至尊本命帝兵,合光陰、時空規則妙理,為神秘莫測之極致!】

【特性一:補天神光】

【號稱一鏡橫空,照盡前塵,可視天下萬法於無物,凡受補天鏡鏡光照射者,極境之下皆虛無,縱使同為帝者,也當神通有缺,難登大成!】

【此光隨執掌者變化,若成元神,則斬道尊者以下,可消融道君肉身,抹去命裡元神!】

【特性二:光陰有缺】

【正所謂萬物生靈,不成真仙,皆有壽數,此鏡之光照射,既斬神魄,也斬生死,元神動用,至多可抹去道君萬載壽數,叫其三劫驟降,風雷火加身!】

【特性三:盡觀萬物】

【補天至尊涉足時空,為其加固了‘空間’規則,持此鏡於手,可追朔自身留下的痕跡,看到一方位面之中,自己曾經涉足過的所有地界!】

季秋手掌,那枚殘破鏡片浮現,在見到那面‘補天鏡’後,當下頻頻生出異動,就想與其相合。

而看著自己曾經在最後關頭,親自把自己葬下,隨後帶著偌大神山遁入時空亂流一角,正在兀自神思的補天至尊,看向補天鏡的異動,復又瞅向季秋,眸中自有定奪:

“小友。”

“之前本尊便與你說,補天鏡與你有緣,當為你所掌之。”

“此言,並非虛妄。”

“而且...”

“這補天鏡中,曾有本尊全盛留下的一滴至尊血,以此締結神魂契約,而今你以補天道體將其吞噬,再輔以元神道種,道君之境應當不成問題。”

“緊接著再將吾之帝兵祭煉,就憑藉著這面鏡子,斬道之下,你已無敵!”

手中的那道殘破鏡片,隨著補天至尊講述完後,便化作流光,合在了那面神鏡之上,剎那間寶光綻放,帝兵復甦!

只是稍稍洩露了一縷威嚴,透過神山巔上無數亂流縫隙,便叫季秋心中不由生季。

彷彿那光滑深邃的鏡面,蘊藏了無法言喻的恐怖一樣。

與此同時,道人深吸一口氣,聽著那般話語,眉眼頗為複雜:

“姬至尊,我能問一下,這是為何麼。”

“以你的境界,助我成就元神的話,我信。”

“可連帝兵都能拱手相讓,這...”

季秋曾以追朔法,將姬空的生平軌跡盡皆看透,沒有漏過一絲,可以看得出來,他是一個極為正派的人物。

所殺之人,皆是因道爭惹到了他頭上,不然輕易不會動手,哪怕有主傳承再是珍貴,他也不會因此動過半分貪念。

這也是為何季秋會孤身犯險,到了這裡的緣由。

因為他覺得這位主兒,八成不會坑他。

然而,就算如此...

這位,是否對於他的態度,也太好了些。

而聽到了他的話語,補天至尊表情依舊從容,沒有分毫意外。

他只是望向了那道棺槨,笑了笑:

“不久之後,你自會知曉。”

“本尊只希望,本尊的預想是錯的。”

“你只需要曉得,這面帝兵雖然珍貴,但對於走到極境的至尊而言,完全能有餘力再祭煉出一道來,只不過需要耗費頗為漫長的時間罷了。”

“當然,這個不是重點。”

“之所以給你,是希望你能夠把它給帶出去,叫本尊仍有‘痕跡’存在。”

“所以...”

“你必須在此刻破境元神,也必須執掌這面帝兵,然後從這空間亂流中,走出去。”

“那樣的話,本尊的謀劃,便有了後手。”

“其他的...”

“道友日後,自會曉得。”

將那面璀璨神鏡,移至季秋身前。

曾經獨斷一個時代的至尊,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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