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深吸一口氣道:“千戶大人不必激我。若是沒有銅棺峽的事情,只憑要受朝天司節制這一點,老子明早就會掛印而去!”

我們讀書人,不受這個鳥氣!

“但是有了這事情,你趕也趕不走我。”

“你放心,在這段時間內,本官不會用讀書人所謂的氣節噁心你,只要是對大勢有利,你有什麼命令,本官一定會配合。”

“不過!等西北大戰結束,銅棺峽內安定,我陶景立刻辭官歸鄉!”

你想走?做夢呢你!西北大戰哪裡會那麼容易結束?而且如果朝廷採用自己的方案,那麼和晉王方面,就會形成長期對峙。

而銅棺峽就更不用說了,那是週期性的,滅域一個爆發週期……不好意思可能比你陶景小命還要長。

這傢伙脾氣臭,但是正直。而且這可是身負“凝鍊聖血”大機緣的人,怎麼能這麼輕易放走了。

那不得……在本千戶手下,認認真真打上幾十年工?

孫長鳴微微一笑,抱拳道:“本千戶,先謝過陶大人了。”然後孫長鳴忽然臊眉耷眼的問道:“不知令愛可否婚配?是否知書達理、容貌端莊?”

陶景勃然大怒,擼起袖子要跟他拼命。孫長鳴早已經遠遁而去:“切,死腦筋的老傻子開不起玩笑。”

陶景自然追不上,氣的直喘粗氣,孫長鳴的聲音遠遠飄來:“這山神廟要保護起來,免得出了意外。”

陶景早有此心,以前是擔心自己修煉“邪術”暴露,現在已沒了這個顧慮。他氣哼哼的回道:“不必你操心,我明日就將此地買下,圍起來不準外人隨意進出。”

孫長鳴點了點頭,離開山神廟直接回了望雲崖。

天快亮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望雲崖百戶所的房間中。通常情況下,這個時間孫長鳴也就睡不著了,可是今天不知為何,躺在床上卻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恍惚之間,忽然有一聲驚天的嘶吼將他驚醒。

孫長鳴夢的坐起來,四處一看,眼中一片迷茫:自己坐在一片茂密的長草當中,周圍一片荒蕪,空氣中的天地元氣極為濃郁,並且活潑靈動,似乎不需要修煉都會自動鑽進身體內。

可是孫長鳴卻分明感覺到,體內的靈氣一片平靜,並沒有真正的接收到這些天地元氣。

“夢境?”

緊跟著一股強烈的波動從遠處傳來,大地如同波浪一樣翻滾起來。

孫長鳴隱約看到遠山之中,有一尊體型龐大的生靈,正在朝天搖晃頭顱。他飄然而起,升上了半空,那種強烈的波動掃過來,卻毫無影響的穿過了他的身軀。

孫長鳴轉頭朝那個方向看去,山嶽連綿起伏,當中卻有一頭巨獸,比那山峰還要高出一截!

它人立而起,抖動身軀,黑灰色的長毛蔓延而出,籠罩向了山腳下一個小村子。

村中的人類刀耕火種,自給自足,雖然清貧卻也快樂幸福;那些長毛鋪天蓋地的飛來,人們驚恐逃散,卻沒有一個能夠倖免,全都被一根妖毛纏住拖了回去。

尖叫聲、哭泣聲、怒吼聲不絕於耳。

幾十個人最先被卷過去,那大妖一把抓住了在手中一攥,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大妖張開大口在下面接著,汩汩飽飲!

他喝了人血,隨手將碎屍一丟,重新抓了幾十個人,再次擠出鮮血來……

那些碎屍有一部分落到了孫長鳴面前,那是一張人臉,眼睛、鼻子、耳朵都被擠在了一處!

有一些強壯的年輕人,怒吼著用手中的石矛去刺妖怪,卻連那些妖毛都無法穿破,更別說拯救自己、拯救族人。

一個小村落百多人,很快就被屠殺殆盡!而其原因,只是因為大妖經過,覺得口渴了。旁邊就有一條大河,他卻覺得不如人血甜美。

人血解渴之後,大妖收了妖法,縮小了身軀,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神清氣爽、怡然自得的繼續趕路了。

孫長鳴看的咬牙切齒,怒髮衝冠,可是很清楚這一切都是當年的虛影,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隨著那頭大妖身影逐漸遠去,周圍一切隨著變得模糊起來,孫長鳴眼前一花,又來到了一個大部落外面。

他們的聚居地依山而建,依託地形用石塊和木頭,圍成了高牆。

山下有一頭羊首人身的妖怪,兩眼猩紅滿口獠牙,手裡拿著一隻牧羊鞭,驅趕著一群半羊半狼的妖獸經過。

漫山遍野的妖獸群,讓部落格外緊張,立刻關了大門拉起吊橋,全族人手持武器登上圍牆,警惕的望著外面。

那羊妖忽的看到了這個部落,大喜過望,口中發出古怪的聲音,揮動鞭子驅趕妖獸群朝著部落衝過來。

孫長鳴聽懂了羊妖的話:好一片牧草!

妖獸群足有數十萬頭,部落浴血奮戰,卻也只堅持了不過一刻鍾的光景,就被漫無邊際的妖獸群淹沒了!

部落中數千人根本不夠那些妖獸吞吃,幾頭妖獸同時咬住一個人,奮力撕扯,各自拽下來一塊,瘋狂吞食!

這群妖獸就像是蝗蟲一樣,從部落經過,什麼也沒有留下。

孫長鳴仰天長嘆,只有親眼所見了,才會明白在那個古老的年代,人族生存是何其艱難,先祖能夠逆轉天命、成為這一方世界的主人,又是何其偉大!

眼前的幾十萬頭妖獸逐漸變得模糊,孫長鳴發現自己又出現在了一片巨石建造的雄偉城牆上方。

城中人族已經懂得了修煉,能夠錘鍊強大的武器和鎧甲。

一隊隊人族戰士正在飛快登上城頭,支援城頭上守衛的同伴。

城牆外,幾頭大妖壓陣,妖兵們混合著大群的妖獸,正在瘋狂衝上城頭。妖兵們就像是潮水,城牆就是河堤。洪水每一次拍打,都會撞得粉碎,但是總會有一些“潮水”捲上城頭,造成人類大量死亡。

孫長鳴忽然聽到一聲雄渾的大喝聲,他回頭看去:一名身高九尺的人類戰士,正站在城樓頂上,拔出身後的粗糙巨劍,高舉著凌空躍下,重重的砸落下下方妖兵當中,巨劍一揮,在妖兵中留下一道百丈長的巨大溝壑!

眼前的景物再次淡去,恍如那一段可怕的苦難,正在時光長河中,逐漸飄蕩遠離如今的人族。

周圍的一切重新凝聚,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紅色。

腳下大地已經崩碎,周圍是一座座被打斷的山峰,四條大河截流,大水漫灌。更有強大的力量封鎖了虛空,任何存在都無法介入。

這是一方危險的戰場。

戰場中央漂浮著對決的雙方。

一方是一頭氣息通天的古老妖族,他生有三首,中間一顆牛頭,左側是高高昂起的蛇頭,右側是一顆虛幻的獠牙鬼首!

他身軀雄壯堪比山嶽,全身黑毛,只有後背中央,有一道窄窄的白色。

無窮的妖力,混合著死亡之力,在他身上翻滾著。

他的手中緊緊握著一隻形狀奇特的長矛。矛柄是一根粗長的骨頭,矛頭是一塊磨製的暗紅色半透明寶石,當中囚禁了百族冤魂,不斷發出淒厲的嘶吼聲。

掘天矛!

孫長鳴心中一動:那麼這頭大妖便是……夔溟!

夔溟手中的掘天矛上,不斷炸開一團團的亮光,那是凝成實質的殺氣。

孫長鳴卻看到矛柄有些眼熟——真的就和自己在岩漿湖中找到的那一根骨頭一模一樣!

而在夔溟的對面,立著一位人族戰士。

他身穿虎妖皮的戰袍,頭戴妖龍頭骨雕琢的戰盔。身上各處已經佈滿了傷痕,鮮血控制不住的從各處湧出來,一滴滴的落在大地上。

他的面容質樸而非英俊,如同每一個普通的人類。

他雖然滿身傷痕,臉上也寫滿了疲倦,可是那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當中戰意熊熊,沒有半點退縮之意!

他的戰刀已經斷裂,只剩下三尺來長,崩碎的鐵片散落在大地各處。

夔溟舉起了手中的掘天矛,暗紅色的矛頭指向了豢龍氏,當中百族冤魂似乎要衝出來,嘶吼吞噬掉他的身軀。

“你失算了。”夔溟的聲音響起,彷彿能夠主宰這一片天地:“你若是能夠再忍耐百年,便是本座,也無力逆轉大局!”

豢龍氏堅定道:“忍耐?你所謂的忍耐,便是要我眼睜睜看著你縱橫三萬裡,沿路屠殺我族七百萬人口?”

夔溟縱聲大笑,聲震蒼穹:“哈哈哈,此乃陽謀!本座這一趟,就是要讓你們眼睜睜看著族人被殺,若是你們忍不住,出來戰我便會打斷人族氣運崛起之勢;若是你們忍住了,本座也能屠殺一番,耀武揚威的回去,人族損失慘重,志氣也會為之一挫,氣運崛起仍舊會被遏制,為我族多爭取三百年的時光!”

“不過如果本座是你,便會忍耐!蟄伏三百年、和氣運斷絕之間,並不難選擇。”

豢龍氏輕輕搖頭,握緊了手中的斷刀。

“忍耐?面對族人被屠殺,我們不會忍耐,因為我們有情感!我們是人!

不像你們,只是一群聰明一點的畜生,頂多只會物傷其類而已。

明白嗎,物、傷其類,你們和妖獸其實並無本質區別!”

夔溟獰笑一聲:“死到臨頭,只剩嘴硬!”

掘天矛轟然刺出,斷刀昂然迎上!

孫長鳴看到了這一戰最精彩的部分,妖族大聖、人族英雄,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儘管很清楚這一戰的結果,但是孫長鳴仍舊熱血沸騰,同時心中帶著一絲僥倖,希望最終的勝利者,會是豢龍氏。

可是最終塵埃落定,夔溟跪在地上,蛇首被斬斷,鬼首也徹底湮滅,僅剩的一顆頭顱上,一隻角斷裂,雙目全盲。

他的身體上被那一柄短刀,斬出來一道巨大的傷口,幾塊內臟拖在地上。

但是他贏了,豢龍氏已經倒下了,他的頭顱正握在夔溟的左手中。

“呵呵呵……”夔溟低沉的笑了,越笑聲音越大,漸漸的震動天地:“豢龍氏敗了,人族必將永生永世被我族踩在腳下,想吃就吃、想殺就殺!”

他另外一隻手拄著掘天矛,努力站起來——當他站直身軀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可以執掌這一方天地!

可是他手中豢龍氏的頭顱忽然睜開了眼睛:“蠢貨,你跟那些妖獸沒有半點分別!”

夔溟大驚,險些把手裡的頭顱丟出去。身軀也是一個搖晃,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你已經戰死!”

豢龍氏再次開口:“我的確死了,我若力戰不死,怎麼能拼掉你的冥首?若不拼掉你的冥首,怎麼能奪舍堂堂妖族大聖夔溟!”

一股血紅色的光芒從他的雙眼中飄蕩出來,死死纏住了夔溟!

夔溟大吼一聲,痛苦的倒了下去,雙手中的人頭和掘天矛都掉落下去。

“若不奪舍妖族大聖夔溟,又怎麼能潛入妖族祖地,破壞你們的——大天幽輪迴血祭!”

夔溟徹底震驚:“你們都知道了?是誰、是誰洩露了我族的最高機密?!”

豢龍氏的紅光不斷侵蝕,縱聲大笑:“你猜!”

“妖族準備四百年,要利用大幽天輪迴血祭,改變此方世界的生靈序列,將我族永遠置於妖族之下,好大的野心!”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你們也明白,我族必然不可壓制,早晚會超越你們妖族!”

“你忽然殺出來,屠戮我族,還大肆宣揚你所謂的陽謀,其實你最怕的就是我們真的站出來阻止你,因為這七百萬條冤魂,是你們大幽天輪迴血祭最後的祭品!”

“你不知道吧,我族十九位英雄,都要爭強這個一死奪舍,潛入妖族摧毀大幽天輪迴血祭的機會。”

“我是運氣好,本來要是打一場,我不是最強的那一個,但是我抓鬮贏了,哈哈哈!”

“另外十八位英雄,每人割下一魄,送入我的體內,助我修成這《九極元神法》,此乃荒古第一魂魄之術,現在的你沒有冥首,擋不住的!”

“我族英雄單打獨鬥沒有人是你的對手,可這也恰恰讓你放鬆了警惕,我才有機會殺滅你的冥首,否則還真沒有把握成功奪舍。”

血紅色的光芒徹底擊潰了夔溟的抵抗,瘋狂的鑽進了他的腦袋中,夔溟驚恐而不甘的發出一聲嘶吼,卻只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重新站起來,折斷了掘天矛隨手一丟,然後深情的望了一眼人族廣闊的領地,踉踉蹌蹌往妖族方向去了……

孫長鳴眼前的一切,慢慢變得漆黑。

而後,在黑暗的中央,又有朦朧的畫面逐漸亮起,如同剛剛睜開雙眼的嬰兒。

人族古老的聖殿,祭臺上象徵著命運傳承的火焰熊熊燃燒。蒼老而睿智的大祭司捧著一隻瓦罐。

十九位人族英雄,身姿挺拔、英氣勃發,每人上前從陶罐中抽出一枚竹籤。

最後他們圍成一圈,一同亮出手中的竹籤互相比較,豢龍氏手中的明顯更長一截。

“哈哈哈哈……”他面露喜色,縱聲大笑。

其他十八位中,有人惱怒的將竹籤摔在地上,有人默默嘆息,也有人吵嚷著:“豢龍氏不夠強……”

豢龍氏怒道:“來跟我打一場!”

大祭司張開雙手輕按,說道:“這是我族命運的選擇……”。

畫面暗淡了下去,隨後再次亮起,豢龍氏已經傲然立於祭臺火焰之中。十八位人族英雄整齊的單膝跪下。

大祭司手持一隻骨匕,依次抓出他們的魂魄,割下他們的一魄,然後口中稱頌,雙手捧著送入火焰……

十八位英雄痛苦的全身顫抖,卻是一聲不吭,更是用羨慕甚至有些妒恨的眼神,看向火焰中的豢龍氏……

終於,一切再次黑暗了下去,孫長鳴慢慢睜開眼來。

這一切,都是那暗紅色石頭中的執念,記錄下來的吧。

孫長鳴感覺鼻子有些發酸,他用力揉了揉,然後咬牙忍住。

原來那一段歷史,是這樣的!

十九位人族最強大的英雄,抓鬮只求一死。

沒有被選中的十八位,每人割下一魄!對於這樣層級的強者來說,這損失會讓他們往後的生命中,備受折磨,而且永遠無法復原,哪怕是轉世投胎,也會永遠的受到影響,無法長到十歲以上,轉世必定夭折!

可是他們都毫不猶豫的去做了。

而最為兇險的,無疑是豢龍氏。

豢龍氏奪舍的夔溟,最終的下場是被“自己”的後代分食——恐怕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是這些後代狼心狗肺,而是他們已經發現了夔溟真正的身份。

豢龍氏的魂魄,恐怕都沒有逃出來。

孫長鳴只覺自己胸膛中,有一股“氣”,不是怒氣、不是恨氣,而是豪氣!

我族先祖,慷慨!

他很理解豢龍氏為什麼要這麼做,在那個年代,雖然人族已經開始崛起,但是妖族的實力仍舊超過人族,直接殺入妖族祖地絕無成功的可能。

妖族的大幽天輪迴血祭已經到了只需七百萬冤魂祭品的最後關頭,再拖延下去,人族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甚至所謂的“人族氣運崛起”,很可能就是妖族為了完成大幽天輪迴血祭,麻痺人族故意製造的假象!

有了這個假象,他們才能讓人族“忍耐”,任由他們收割七百萬冤魂。

可是為何後來人族的傳說中,豢龍氏成了失敗者,這一段可歌可泣的過往歷史中被淹沒掉了?

轉念間孫長鳴就明白了:人族氣運押後九百年。

應該就是這九百年間,真相失傳,許許多多的人族其實心中都是埋怨、甚至是懷恨豢龍氏的。

時至今日,整個人族領地內,沒有一座豢龍氏的祭廟,就說明了這一點。

儘管孫長鳴之前十分理智,並不怨恨豢龍氏;可是當花不憐這種惡妖,大聲嘲諷人族愚蠢,平白葬送了機會,將氣運崛起押後九百年——孫長鳴心中仍舊是很不舒服的,而且是那種無法反駁的不舒服。

但是現在,他徹底明白了:蠢的是你們!

而且一直蠢到了現在,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先祖完成了什麼樣的偉業!而你們妖族,在這一過程中失去了什麼!

“等著吧,殺敗九巫妖廷,我一定會整理史料,為我族十九位英雄正名!”

此外孫長鳴還很好奇一點:大幽天輪迴血祭,這樣的機密又是怎麼被人族知曉的?

從夔溟和豢龍氏的對話來看,妖族內部似乎出了奸細,是誰呢?

孫長鳴並不意外自己的這一場“夢”,和陶景一樣,都是接觸了那暗紅色的岩石後,才會被入夢的。

“那一塊巨石,乃是當年豢龍氏的心臟!”孫長鳴有了明悟。岩漿湖就是豢龍氏當年的熱血,元化真水也是遺骸一部分所化。

但是九霜砂晶卻是夔溟的怨念自然淨化後的產物。

豢龍氏未死、死的是夔溟。

豢龍氏太過強大,遺骸經過了千百萬年,雖然已經各自物化,卻仍舊保持著某種神秘的聯絡。

暗紅色岩石可以和岩漿維持某種聯絡,如心臟跳動一般引起潮漲潮落。想來跟其他的部位也會有所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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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這塊岩石,應該能夠找到遺骸所化的全部寶礦。

可是孫長鳴卻不想開採了——那是一筆沉重的遺產,孫長鳴不想用錢財去衡量。反倒不如遵循暗紅岩石中古老執念的意願,將這些遺產全部留給陶景。

遺骸中沒有殘魂,只剩執念。

但夔溟留下的羊毛——那些九霜砂晶是一定要挖出來的,不揪白不揪。

窗外天已經亮了,孫長鳴起身來,心緒仍是久久不平。

一直到了中午,孫長鳴忽然感覺有些異樣,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於是自我檢視一番,發現是二老爺那邊來了問題。

某位經常被遺忘的老姑娘,昨夜瘋狂催動聯絡靈符!

孫長鳴一縮脖子:昨夜忙著陶景的事情,似乎是感覺到二老爺那邊有些“異動”,他也沒怎麼關注。

此時鬼域已經隱匿,鬼市中一片冷清,每當這個時候,蝠道人都去跟張屠戶喝酒了。

二老爺從棺材裡坐起來,點開了春娘子的聯絡靈符:

“老色鬼你混蛋!老孃又又又要被你坑死了!”

“不是我總想罵你,你真是……剋死我啊。以後,我要是再接你的生意,我跟你姓!”

“一個地方上的家族,哪怕是家底再雄厚,能有第四大境坐鎮就不錯了,可怎麼你這差事裡面就有第五大境?”

“快點回話!”

“我被堵在無生峽了,撐不了多久,你快點想辦法!”

“老色鬼我告訴你,言家的水比你們想象深得多,我已經查到了線索,快點來把我救出去,否則你們什麼也別想知道!”

“老色……”

最後一道傳訊只有一個開頭,似乎是被什麼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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