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傢伙,還沒落地呢,小泥鰍昂然而起,像一條靈活的肥蛇,一口叼住了咽下去。

這東西跟小泥鰍現在的體型相比,就是個糖豆,可是吞了這一枚龜甲之後,孫長鳴卻看到小泥鰍全身抖動了一下,然後有幾十道灰黑色的虛影,從小泥鰍的身體內竄了出來。

鬼哭狼嚎,陰風席捲!

那些虛影,有的是痛苦的人形,有的是嘶吼的獸類,還有一個半人半獸的妖類!

各種厲鬼被某種力量束縛,拉扯的變形,最終卻沒有一個逃出去禍害人間,又回到了小泥鰍的身體內。

孫長鳴看的發呆:這小小的龜甲裡,竟然囚禁了這麼多厲鬼?!

小泥鰍把身子一盤,兩根淡金色的鬚子,輕柔的搭在身前,眯起了眼睛舒舒服服的打瞌睡。

一股格外柔和的暖流,從小泥鰍身上傳來,在孫長鳴身體內遊走了一圈,沉澱在他的眉心。

暖流當中,顯出一個清晰的“元”字。

同時,孫長鳴的腦海中,又多出來一篇東西:三分元靈術。

縛靈。

吸靈。

馭靈。

三種法門,專門針對各族冤魂厲鬼,收取、飼養、修煉、、驅使,一應俱全。

原本這是一門魔道功法,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邪性。龜甲就是用這門功法煉造。不過從小泥鰍這裡過了一圈,其中容易入魔的部分,被剔除掉了。

變成了一種單純的、利用度化之功,強大魂魄的功法。

這一篇東西很有用,比之前的獸言術強多了,孫長鳴很滿意。

只不過沒想到,那三男兩女修士中,竟然有人藏著這樣一件邪門法器,不知到底是什麼來歷。

小泥鰍消化了龜甲之後,忽然抖動身軀,遊進了河水中,孫長鳴有些好奇,魂魄附上去,這一下視野中的大河,已經有些不同。

河水中嗎,浮浮沉沉一些虛幻的影子。

有人有獸。

不過這些虛影,有的懵懵懂懂,有的目露兇光、利齒森森!

小泥鰍遊動一圈,將那些兇惡的全部吞了下去,用的正是吸靈術。

旋即,又有一道柔和的暖流送入孫長鳴的身體,不過比起龜甲的那一道,要弱小了很多,也沉澱在眉心處。

這一天結束,孫長鳴和小泥鰍都很滿意。

只不過在鑽入木瓶的時候,小泥鰍顯得有些嫌棄,似乎是在催促孫長鳴再去弄個葫蘆,現在這個“家”實在是太醜了。

孫長鳴將它塞了進去:“我想想辦法。”

……

雲念影今天一無所獲。

她在村子外又喊來幾個村民詢問,然後發現那些戶冊上登記的老人,房屋中居住的早已經不是他們,甚至有的已經換了七八次主人了。

“看來是因為絕戶村太危險,那些吏員根本不願意過來,戶冊上的資訊嚴重滯後。”

本來以為自己發現了村子的隱秘,結果卻大失所望,雲念影有些挫敗。

再想到自己堂堂定波府第一天才小仙女,晚上還要睡在一個地洞裡。這個地洞還是自己挖的……她差點就像掉頭而去。

縣城裡那些上等客棧的天字號房,床和枕頭一定很軟很舒服吧。

雲念影的意志距離動搖,可忽然她又想起來一個問題:戶冊上有孫長鳴的名字。

而且註明了:三年前父母雙亡。

如果戶冊真的是更新不及時,為什麼三年前死亡的孫長鳴父母,已經被勾去了名姓,那些幾十年前的老者,卻還掛在上面?

雲念影眼眸一亮,哼哼,差點被矇混過去!

於是定波府第一天才小仙女決定不走了,挖坑也更有勁了。

但是想要挖出村子裡的秘密,從哪裡入手?需要找到一個突破口。

她正在思索的時候,夕陽之下,有個少年腰上掛著一個木瓶,從遠處的河邊慢慢走來。

“就是他!”雲念影靈光乍現:知道村子的秘密,並且還是這些秘密的參與者;人又呆呆瓜瓜的,容易哄騙。

不對,怎麼能叫哄騙呢,這是他棄暗投明,轉為我大吳朝天司的證人!

孫長鳴看到村子口的那個漂亮女孩,一邊用飛劍挖坑,一邊看著自己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頓時一個激靈,趕緊往家的方向跑去。

這女孩漂亮是真漂亮,就是……腦子好像不大靈光的樣子。

……

這一夜,孫長嫣縮在哥哥懷裡睡覺的時候,不停地流著口水吧唧嘴兒,說了好幾次夢話:“肉肉……肉肉……吃肉肉……”

後半夜,孫長鳴嗷一聲疼醒了,妹妹雙目緊閉,兩排小牙齒緊緊地咬在他的胸口上,口水溼了他半邊肩膀。

……

又到了交稅的日子,煩惱的不僅是村民。

大清早,一群差吏們不斷打著哈欠,走在崎嶇的小路上。

大小眼用腰刀隨意抽砍兩邊的草木,發洩自己的不滿:“又遠又窮,沒什麼油水可撈,我們可倒了大黴了。”

班頭幾個人的臉色也不好看,絕戶村那地方,沒人願意去。他們在村民們面前作威作福,在縣衙裡其實都是最末流的。

大小眼察言觀色,湊到班頭身邊,嬉皮笑臉說道:“頭兒,嘿嘿,這幾天……手頭實在有些緊,您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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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頭瞪了他一眼:“前個晚上去了大林賭坊,昨晚上住在了匣子衚衕潘寡婦家,可不是手頭緊嗎。”

“嘿嘿,頭兒你知道我的啊,就好這兩口。”

班頭冷哼一聲:“算了,這次你們多拿點。”

幾個差役大喜:“太好了,謝謝頭兒!”

太陽升起,他們到了村子外——差役們從來不會走進絕戶村,都是在村口等著。

雲念影知道這個規矩,所以一大早就迴避了,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村子裡的人有些麻木的排隊交稅,換取接下來半個月的口糧。

也有不少人到現在還沒湊夠,一大早就去了河邊,最後搏一把命。

孫長鳴在隊伍最後面。

還是班頭帶著那幾個衙役,大小眼、書生等。前面的村民換了糧食,卻發現以前只是抓幾把,這次卻直接倒了小半去。

村民們稍稍露出疑惑不滿的神色,就被大小眼幾個拔刀威脅。

村民們敢怒不敢言,少了那小半的糧食,可能就意味著接下來半個月的最後幾天,自己和家人會餓肚子。

而自己餓肚子的結果,很可能就是下水之後再也無法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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