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神戶郊外的公路上,一輛轎車風馳電掣,空蕩的公路上沒有任何來往的車輛,從車窗內向外看去,閃過的永遠是單調路燈和遠處漆黑的群山。

櫻井明此時從殺戮的狀態清醒,學校裡的行政樓被兩人屠了個乾淨,他躺在座椅上,身心疲憊,發呆出神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經過今天這晚,櫻井明知道自己要徹底和過去告別了,以後的日子可能過得充滿血腥和殺戮,到處都有潛藏的危機,有殺不完的執法人。

可是他不害怕,他害怕的是永遠囚禁在小小的營房裡,執法人問什麼,他答什麼,永遠沒有任何的感情和慾望,像是一臺機器那樣可怕。

待在源稚女的身邊,櫻井明覺得自己或許能更加鮮明一點,哪怕自己可能是十惡不赦的惡鬼,但他不用像以前那樣被人踩在頭上,失去尊嚴。

“後悔了?”

源稚女和櫻井明不一樣,他雖然也殺戮了很多人,但是他的身上滴血不染,黑色的風衣被他坐在屁股下,此刻正驅車回極樂館。

“沒有,就是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櫻井明覺得自己有點疲憊,內心也十分空虛,重要的目標達成了,現在沒有任何的願望和動力,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過一段時間就好了,曾經我也和你一樣迷茫。”

源稚女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殺戮並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罪惡感,他本來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他不需要世人的原諒,除了源稚生,他甚至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以後我們會亡命天涯?”櫻井明扭過頭來,臉上的還有乾巴的血汙。

“亡命天涯...”源稚女抬起頭,盯著永遠看不到黑暗盡頭的夜空,搖搖頭,“如果身上沒有任何的責任,那亡命天涯對我而言就是一場旅行,不用停留駐足,不用殫精竭慮,只需要不斷地前進前進,是很浪漫的事情。”

櫻井明好像明白了,源稚女是龍王,是猛鬼眾的領袖,擔當著重要的責任,他的手下是無數和櫻井明一樣被“血統論”打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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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出學校之前,從來都沒考慮過這個種族的未來,今天放走那些孩子,只不過算是同類只見的共情的憐憫罷了,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未來會做個好人。

“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只是一個渺小的人而已,以前老師教我善惡因果,今天我犯下了嚴重的罪惡,早晚會有一天被殺死,但是我覺得這是很幸福的事情,在黑暗中飛翔的蛾子也有追求光明的權利,哪怕是投身火海,也義無反顧。”

源稚女默不作聲地開車,事實上很多人都對源稚女有個嚴重的誤解,認為他所做的努力都是為了拯救世界,認為他是個大英雄,以為他是和辛德勒那樣散盡家財拯救猶太人的救世主。

可源稚女從來都沒這麼想過,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帶著明確的目標和利益。

他的努力是為的救贖一個被假大空“正義”道德所挾持的人。

源稚生就是這麼一個人,為了王將一手締造的“正義”,他甚至可以不惜犧牲掉自己的生命。

哪怕他真的是個正義的人,在世人眼中是斬妖除魔的英雄,在人們面前光彩靚麗,但他永遠不會是個好哥哥。

源稚女不希望他被那份沉甸甸的責任綁架,他應該有更多要做的事情才對。

想必他也一定活的非常痛苦,非常孤獨,非常勞累吧。

或許他也需要放個假,去個不需要責任的地方,好好過一段屬於自己的人生。

源稚女開著車,思緒卻飛到了別處,道路的前方亮起了白晝般的光芒,像是一把光的利劍刺入源稚女的眼睛。

當源稚女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臉色變了變,猛打方向盤並將油門踩到底,轎車在公路上飄逸出了尖銳刺耳的聲音,輪胎和地面摩擦出了火星,空氣中都帶著濃郁的車胎味。

櫻井明驚地從車裡坐直身體,只見他們被閃亮的車燈包圍在中央,前後左右的車輛將他們圍堵的水洩不通,大批大批的黑衣男人從車內走出,有人架起了狙擊槍,數個紅外線瞄準了櫻井明和源稚女的額頭。

“追兵?”

“顯而易見。”

源稚女的神色不曾變化,櫻井明到也沒有特別緊張,反而是有種看透的釋然,因果報應或許會來的很徹底,但他不後悔,至少他也曾擁有過須臾的自由和光明。

“不用想太多,不會有事的。”

源稚女笑著安慰櫻井明,這個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勉強地擠出一點笑容,櫻井明佩服源稚女在面對敵人時的從容淡定,或許他真的有辦法吧。

不過就算是死,櫻井明也發誓過,絕對會死在源稚女的前面。

這是自由的代價,櫻井明願意支付這份代價。

“現在你先下車,不要做過激的舉動,他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源稚女將風衣的兜帽戴好,兜帽遮住了他半張面孔。

櫻井明按照源稚女說的下車,車門剛一開啟,所有人將槍械的保險開啟,瞄準了櫻井明,櫻井明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沒有任何的武器。

很快,一輛悍馬車的車門姍姍來遲,車停在了源稚女的轎車前,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的年輕男人從車上下來,夜晚的冷風吹起他的額髮。

櫻井明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楞了一下,不免地不回頭看了一眼車裡的源稚女,眼神帶著絕對的震驚。

這兩個人怎麼長的這麼像!

車裡又下來了兩個男人,一個高瘦,一個矮胖,像是兩個相互捧哏的相聲演員。

兩人和其他黑衣人不一樣,他們外面是黑色的西裝,裡面好像是一件白色的背心,大概像是剛剛睡下然後又被急忙地拉起來執行任務的那種...

“謝天謝地,今晚的任務不用拖延的太久。”烏鴉點了一根煙。

“你是沒睡醒麼,麻煩把你那睜了半隻的眼睛彈開好不好,抽菸把腦子抽壞了,少主面前精神一點!”夜叉從烏鴉的手中奪過香菸。

“昨晚和夜總會的婊子激戰,大戰過後總會有些睏乏嘛。”烏鴉神經兮兮地笑了笑,拍著夜叉的肩膀,“明天帶你去領教一下。”

櫻井明對這兩個流氓無感,他們看上去也像是執法人,不過威脅不大,倒是那個一言不發,和源稚女一模一樣的青年引起了櫻井明的顧慮。

他英俊中透露了些許陰柔,白淨的皮膚帶著淡淡的憂鬱氣質,眉宇挺拔,黑色的風衣考究,像是學院裡某個年輕的教員。

“櫻井明是嗎?”

男人上前幾步,他的腰間插著兩把太刀,敞開的風衣隨著夜風飄蕩,走在路上絕對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他摸了摸口袋,從裡面開啟了一張證件,證件上是一枚金色的徽章,徽章上是巨蛇纏繞世界樹,男人的手上戴著一枚櫻井明眼熟的龍膽銀色戒指,另一只手握住一柄暗紅色的長刀。

僅僅從照面來看,這個執法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櫻井明的呼吸有些沉重,他肯定地點頭,又反問道:“你是誰?”

“卡塞爾學院日本分部,執行局局長,源稚生執行官,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當然也是最後一次,我現在向你宣佈本家對你的判決,你將會被抹殺,當然你可以選擇辯解,但我不會聽。”

冰冷的語言像是刀子劃過櫻井明的耳朵,這個人冰冷的態度和源稚女對他的態度截然不同,兩個人從氣質上來看,源稚生是要更硬一點。

“我不會辯解,我做過就是做過,你們執法人高高在上,讓我做什麼我就會做什麼,就像以前填表格問問題一樣,你們總是一副審訊犯人的態度,我習慣了。”

“我不想說什麼同情的話,一是你不值得同情,第二是我的同情對你毫無作用。”源稚生說,“從學校逃出,又回來殺死了許多人,放走了很多有問題的混血種,你的罪行足夠讓你死上十次。”

“哼,死就死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終於是復仇了,還殺了一個執法人,他那死亡的模樣讓我大為開心,我從來都沒這麼爽過。”櫻井明咧著嘴猙獰一笑。

“很囂張啊!”烏鴉扯著嗓子。

“的確。”夜叉點點頭。

“不過讓我好奇的是,你一個鬼,居然能突破一個警衛連的防禦,你應該不是一個人吧。”

說罷,源稚生就將目光投向了車上的源稚女,他的目光凝視著那張只露出半張臉的人,指著他問櫻井明,“這是誰,為什麼不下車?”

“無可奉告。”

“是嗎?”

源稚生拔出蜘蛛切,一步步地向車的方向逼近。

更多的狙擊手將紅外線瞄準源稚女,以此掩護源稚生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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