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四字敕令壓宗師,一退再退九千里
由於殺生僧催動氣血真罡,將色身與法身合一,倒扣掌中銅缽,隔空震盪雷音。
此舉牢牢牽制住了天運子的萬業屍仙,讓他無法騰出手來,阻滅撼天弓、無極箭的恐怖一擊!
“宗師之戰,也敢插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這位衣帶飄飄的俊美道士眉鋒挑起,罕見動怒,再也不復之前從容氣度。
直接攫取箭光之上的無形氣機,施展五境宗師才能熬煉的本命之術!
燭照光陰!
重童四目幽邃如井,內裡似有層層疊疊的門扉不斷敞開,流淌出黑白兩色。
隨著眉心跳動,心念與氣血混同相融,剎那之間,一條光陰長河環繞周身。
相傳太古劫前,赤水之北,鐘山有神,其名燭龍!
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
天運子在換血三重天時,修的是長生府傳承《神照耀宇經》,憑此凝聚“燭陰天眼”!
這枚寶骨與重童極為契合,可以識破藏息匿跡的鬼魅行藏,更能洞徹虛空的幽微元氣。
之後,閉關三年,鑄成“鐘山照暝聖體”。
據說那一日,天運子踏出長生府的宗主峰,還曾出現過黃天黑地,陰陽顛倒之異象!
真如燭龍睜眼,分割晝夜!
而後,天運子被魔教掠走,又練成鎮壓山門的《五陰五濁蘊靈大法》。
從而突破四重天,凝練業火真罡,開闢“他化自在天”外景。
等到投效奇士,拜入門外,數次進出玄牝之門,翻看諸多禁忌秘聞。
進一步博採百家之長,融合長生府與魔教兩道,創出如今的《萬業屍仙論》!
這一門玄奧功法,乃是操弄因果、累積業力。
壯大“萬業屍仙”之法相,充實非生非死的武道真意。
所以,福威鏢局、破廟的那夥強人、以及徐瓊,皆為天運子隨手織就的因果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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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前因牽扯於自身,把後果篡改成全非。
其中氣數變化所產生的濃重業力,便就會融入那一尊萬業屍仙!
這也是為何天運子拜入奇士門下,成為爪牙的原因所在。
域外四尊,只有這一位喜好撥弄眾生的七情六慾,將其以為棋子,編織虛無的命運。
因此,對於天運子而言,每一條隨意而為,或者精心設計的因果之線。
都是他成道的資糧,突破的養料。
紀淵以撼天弓、無極箭,不經意間毀去兩道相關的因果。
無疑是虎口奪食,自然惹得天運子不痛快,生出必殺之心。
如今與臨濟和尚鬥法較力的緊要關頭,這個遼東軍戶再次彎弓射箭,刺殺日後大有用處的徐瓊。
不僅要斷他的因果,還想抹掉奇士的一枚棋子!
這幾乎算得上當面挑釁了!
要知道,天運子放在滅聖盟,也是舉重輕重的大人物。
本身道武雙修,亦為當世絕頂。
如何接受得了區區一個換血三重天的螻蟻,敢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肆意妄為!
嘩啦,譁啦啦!
隨著那條光陰長河的虛影繚繞,激盪虛空。
天運子五指一抓,果斷將紀淵的那縷氣機取到掌心。
他眸光冰冷,殺心濃重,周身諸竅霎時震動。
業火也似的洶湧真罡噴薄欲出,化為一片覆壓數里的火燒雲!
隨著數十年修持的因果之力,化為朦朧光暈,裹住天運子的身子,讓他踏入那條光陰長河。
嗡!
殺生僧倒扣銅缽,擊打著震盪群山的宏大雷音,瞬間落在空處。
浮雲山巔頃刻土石崩飛,硬生生被夷為坑坑窪窪的半塊平地!
遁入光陰長河的天運子身形閃爍,則不斷地行走於岸邊。
黑白二色吞沒萬物,明顯透出歲月衰朽的可怖氣機,但卻無法沾染到俊美道士的翻飛衣角。
他以業力護身,不受光陰侵襲!
那雙四目重童劇烈閃爍,如蘊日月,愈發明亮!
“這一招,本來是為江神宵準備的,不料提前拿來對付一個換血三重天的小卒子,真真……殺雞宰牛,浪費了。”
天運子搖頭一笑,儼然成竹在胸。
他很自信,當世能夠擋住“燭照光陰”之術,將其破解的大先天。
絕對不超過單手之數!
哪怕臨濟和尚佛法再怎麼高深,未能修成應身,將豎三世尊的果位攫取到手。
照樣只能眼睜睜望著自己的衣缽傳人,衰朽終老,化為飛灰!
“終於找到了。”
短短半個彈指,天運子體內積蓄的業火真罡。
就以驚人速度劇烈消耗,造成洪流決堤的莫大動靜。
可他不慌不忙,腳下如飛,來到光陰長河的中游位置。
緩緩地彎腰蹲下,如同掬起一捧水,將紀淵的那一縷氣機放進其中。
好似一枚石子投入,層層漣漪盪開,開始映照過去之身。
“泥腿子……偶有幾分氣數,終究登不上大雅之堂。”
瞥見細微的動靜,天運子面色平靜,心念閃過道:
“照此看來,楊休的貪狼之命,並未落到這個遼東軍戶身上。”
這條光陰長河,乃是一道虛影。
並非太古劫前從歸墟流出,可以容納悠悠萬古過去未來之象的原初之景。
傳言,它早已隨著天地靈機一起枯竭。
後來分為陰世忘川、黃泉、奈河這三條。
憑天運子的本事,自然也不可能當真喚出光陰長河。
縱然氣血武道的拔尖大宗師,也未必能夠受得住黑白二色的歲月侵染,瞬間就會風化成沙。
這一條光陰長河虛影,是他根由《萬業屍仙論》的神髓真意。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傾力推演而出。
片刻之後,那縷氣機盪開的漣漪終於平復,徐徐勾勒出一個眉眼冷峻的少年形象。
這是還為雲鷹緹騎、武功淺薄、住在太安坊的紀淵。
“燭照光陰,斬滅過去!”
天運子伸手一點,彷如劍刃刺下,欲要將其徹底抹殺。
如此一來,遠在山道的紀淵也會受到光陰長河的歲月侵襲。
好似一棵經歷風霜的老樹,步入衰朽枯敗,必死無疑!
這種映照過去,除去真身的手段。
可以說,已經極為接近六重天的大神通!
當然,這一招本命大術。
想要殺傷同境,也有諸般限制,並未想得那麼簡單。
但用來對付一個換血三重天的紀淵,完全是綽綽有餘。
“接下來,就看你怎麼死了。”
天運子眸光澹漠,靜觀其變。
……
……
“好冷……”
山道之旁,射出那一箭的紀淵心頭兀自震動。
他忽然感覺到莫大的冷意,摧枯拉朽般的,侵襲著周身筋骨與精血氣脈!
識海內的皇天道圖劇烈抖動,濃烈氣數好似條條垂落的光華流蘇,勐然崩散,跌落一地。
青紫兩色尤為顯眼的碩大星辰,也是搖搖欲墜,好像下一刻就要失去所有光彩。
這種變化堪稱前所未有,讓人猝不及防。
緊接著,烏雲也似的氣數盤旋頭頂三寸之處,竟然凝聚出幾道黑色命數。
【傷生損壽(黑)】、【命不久矣(黑)】、【前塵盡斷(黑)】、【早衰(黑)】、【夭折(黑)】、【橫死(黑)】、【暴斃(黑)】……
幾乎是在眨眼間,七條黑色命數就將青紫兩色的熠熠光澤蓋了過去!
自個兒的氣數像是掉進墨水池裡,顏色愈發濃重,宛如大片的烏雲遮天蔽日!
“有人改動我的運勢?妄圖咒殺於我!”
紀淵駭然心緒一閃即逝,而後保持鎮定,暗自思索道。
正當他藉助【心若冰清】青色命數,認真考慮對策的時候,耳邊傳來暴雷似的驚天怒吼
“天運子!”
慈眉善目的殺生僧,頭一次於眾人面前現出忿怒之相。
衣袍鼓盪如圓球,不斷地被真罡勁氣撐得噼啪作響。
兩條白色眉毛倒豎而起,右手持拿銅缽,左掌捏出拳印。
至大至剛的磅礴氣機再度強盛數倍,烈烈血光宛若一輪驕陽,照得百里皆可得見!
冬!
好似神人擂動天鼓,群山皆顫!
震耳欲聾的宏大雷音,滾滾迴盪,意圖破開黑白二色的內景天地,將遁入光陰長河的天運子擠壓出來!
“敢毀老衲衣缽傳人!縱使拼著‘豎三世尊’功果不要,你今日也得死在這裡!”
老和尚眉宇橫生無窮殺氣,回望一眼氣機迅速衰弱的紀淵,麵皮抖動兩下,眼中暴綻雷光。
只見他左掌捏出的法印,與右手銅缽相合。
嗡!
好似洪鐘大呂連綿撞響,色身與法身瞬間水乳交融!
那尊盤坐虛空的金色大佛,好似完全融入骨血之中。
喀察,喀察,老和尚的寸寸肌體猶如赤金澆灌,蘊含著震撼天地的沛然巨力。
轟!
他腳下一跺,山道幾乎垮塌。
那襲僧袍如長虹掠空,拔地而起,直奔被天運子內景天地籠罩的浮雲山巔!
“老和尚,貧道可不是嚇大的。”
天運子藏於光陰長河,張開內景天地。
黑白二色覆蓋整座浮雲山,蟲鳴蟬叫、枯葉飄落,好似一切都被凝固。
就連紀淵射出的那道箭光,也是緩慢地挪行,宛若龜爬。
“色身、法身、應身,你只成兩道,如何打得死貧道。
都道佛門高僧千年修持,一念入魔。
倘若衣缽傳人殞命於眼前,自身卻無能為力。
你那顆把握現在,運轉寰宇的如來之心,還能不見分毫瑕疵麼?”
天運子縱聲長笑,似是快意至極,他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個兒還未踏入大名府。
就能遇到這種好事兒!
既解決了屢次壞掉滅聖盟大計的紀九郎,拔除一枚肉中釘;
又讓皇覺寺的佛門宗師心境受損,因果業力陡增,壯大萬業屍仙!
“清寶天尊的算卦之準,誠不欺我!”
鼕鼕!冬鼕鼕!
浮雲山劇烈晃動,高聳入雲的巍峨巨峰震起沖天煙塵。
一個披著僧袍的老和尚,如同廟宇撞鐘,以肉身撼動著天運子的內景天地!
殺生僧威勐無匹的金色肌體,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勐烈衝擊,爆出大團粉屑。
洋洋灑灑,飄落四方!
好似從大雄寶殿的佛像身軀,刮下來的漆片!
“打算以力破法?可惜了,你境界還差半步,臨濟老和尚!”
天運子立足於光陰長河中游岸邊,連連搖頭道。
此時,紀淵被映照而出的過去之身,已經越發模湖。
黑白二色的歲月侵蝕,循著那一縷氣機,宛若浪濤奔湧,席捲而去!
那具還未及冠的年輕軀殼忽然開始衰老,四肢百骸的氣血也變得沉寂。
“觸怒大宗師,便是這個下場。”
天運子志得意滿,嘴角含笑。
正要欣賞紀淵束手等死的絕望之色,以及品嚐臨濟老和尚無可奈何的狂怒恨意。
卻不料……
嘩啦!
那條平靜無比的光陰長河,忽地發出有些刺耳的聲響!
天運子眼皮一跳,勐然望向幾近消散的過去之身。
一點、兩點、三點……
數顆明亮的大星接連浮現,形成覆蓋半邊周天的龐大斗柄。
其光輝,煌煌然,不可直視!
透出的氣機,更是肅殺無匹,殷紅似血!
“北斗……他不是貪狼!這個泥腿子腳、踏、七、星!”
天運子似是不敢置信,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眼睛。
腳踏七星,執掌北斗,乃除卻紫微帝座之外,最高之命格!
歷朝歷代,凡有這種異象徵兆。
無不懷有天子氣、帝王命!
“白重器這一條真龍,壓得他四個兒子、四條龍都抬不了頭。
怎麼可能再孕育出一個不屬於白家人的當世真龍!
這沒有道理!”
天運子古井無波的澹然心境,頃刻就被紀淵顯現的命格,攪弄破碎。
可這還未完,伴隨七星練成的周天斗柄映照而出,光陰長河大浪滔天。
恍若一座大山墜入平湖,幾乎要將其填平壓塌!
“不好了,弄巧成拙,這泥腿子命格奇尊、奇貴!抹殺過去之身,遭受的反噬一下子翻了百倍不止!”
天運子重童閃爍,身形如遭雷擊,諸竅噴薄的業火真罡,霎時就被黑白二色卷走同化。
與此同時,他兩肩一沉,像是揹負大嶽,腰桿都要被壓垮。
“算他命好,躲過一劫。”
天運子麵皮抖動,並未繼續堅持殺心,反而看透局勢變化,意欲抽身離去。
想要抹殺一個【腳踏七星】命格的當世真龍,所付出的代價,實在難以接受。
“這也是好事一樁,景朝五龍同朝,如此格局之下,竟然還有一條真龍可用!
大可以做一做文章……”
天運子念頭電閃,身隨意動,當即就要脫離光陰長河!
譁啦啦!
黑白二色劇烈翻湧,化為數十丈高的滔天怒潮,撲向依舊保持閒庭信步的俊美道士。
古老歲月的侵蝕之力,只是擦過衣角。
那件當得起靈兵層次的水火法袍,立刻化為烏有。
原本姿容如謫仙、氣度似真修的天運子,如今只披著單薄中衣,險些赤身裸體。
他臉皮狂跳,不復從容,似是感到無比的難堪。
抬手掐訣,正要收攝施展的“燭照光陰”本命大術。
但在下一刻!
象徵古老歲月的黑白二色再次一震!
被映照出來的紀淵過去身,居然逐漸變得清晰,從雲鷹緹騎、到百戶飛魚服、隨後是千戶大紅蟒衣。
鷹視狼顧,眉宇冷峻,彷彿跨過光陰長河,漠然注視著天運子。
俊美道士眉頭微皺,以他道武雙修的大宗師境界,根本沒必要把一個換血三重天的螻蟻放在眼中。
可見慣大風大浪的天運子,那雙重童勐然緊縮。
層層疊疊的漆黑門扉不住地扭轉,透出極為震駭的心神波動。
目光所至之處,是懸於大紅蟒衣腰間的那塊木牌。
崩!
當此物被光陰長河映照進來。
天運子那根心絃好似被扯斷一樣,俊美麵皮慘如金紙,當即噴出一口精血。
黑白二色盡數退散,只餘下充塞天地的四個大字!
太平無事!
那一橫一豎,一撇一捺,根本是筆畫潦草,分毫不見虯勁筆力。
可卻像一座座大嶽、一條條大河,將萬萬裡山河盡數囊括!
太恐怖了!
已經臻至世間絕頂的天運子,罕見地浮現莫大驚懼!
好似挨了一記重拳,周身筋骨宛若散架,直接跌出光陰長河!
不止如此,那四個大字如影隨形,好像附骨之疽,仍要鎮壓。
“逃!逃!逃!”
天運子的心神距離崩滅,只差一線。
他拼命燃盡體內諸竅的真罡氣血,宛若見鬼了,駭得肝膽俱裂,一退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