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港。

此處乃是樓船軍所設立的港口,坐落在身毒的最南端,負責這一塊海域的安全。

坐鎮在這裡的將軍,乃是樓船軍內的校尉,喚作田甲,這是一個非常年輕的校尉,深得周勝之的喜愛,留守在此處。

浩浩蕩蕩的艦隊來到這裡之後,身毒內的諸多大臣早已起前來迎接。

申屠嘉和阿列兩人急忙行禮拜見,申屠嘉在前,阿列在後。

劉長很是開心的將他們扶起來,甲士們不斷的從船隻上走下來,陸陸續續的,阿列時不時就看向了那些甲士們,眼裡滿是羨慕,劉長所帶來的這些甲士們,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虎狼之師,這些人身材強壯,渾身的甲胃,全副武裝,阿列麾下也有三萬多人,但是那三萬多人能不能抽出如此的一千副甲胃,這還真的是一個大問題,主要是這些甲士的甲胃不是尋常的甲胃,這東西叫魚鱗甲。

隨著大漢鍛造技術的發展,魚鱗甲成為了大漢將校們普遍的裝備,這甲胃在防利器方面有很大的作用,甚至能在遠距離阻擋住弓箭,而劉長所帶出的這支精銳,這簡直是恨不得一人兩套。

他們所帶的那些兵器,也是令人眼花繚亂。

阿列看著那閃爍著寒光的長矛,羨慕幾乎要溢了出來。

這都是大漢內最先進的裝備啊,大漢冶煉技術的精髓。

甚至他們還有很多阿列不曾見過的武器,例如一些火器,掛在身上的奇怪木塊,阿列恨不得抓一個甲士好好詢問。

不過,在身毒南部,氣候是非常非常炎熱的,酷熱難擋,那些甲士們披著這樣的甲胃,實在是難以忍耐,當下就有將領們帶著他們修建營寨,脫下甲胃....不是大漢的甲士沒有堅強的毅力,只是這般酷熱的天氣,披著甲胃容易出現不必要的傷亡...將士們忙碌了起來,阿列只是直勾勾的盯著他們看。

“阿列...阿列...”

劉長連著叫了好幾次,阿列勐地驚醒,急忙轉過頭來,看向了一旁的皇帝,急忙行禮說道:“臣看的失了神,還望陛下見諒。”

劉長得意的笑了起來,“無礙,無礙...這都是大漢的精銳,怎麼,你也想要?”

阿列急忙搖了搖頭,“不敢...只是我麾下的甲士,與這些精銳相比,簡直是....”

劉長打斷了他的話,認真的說道:“不必妄自菲薄,你帶來的那些甲士,也不算太差,我聽聞,前些時日裡,你帶著甲士與安息人作戰,居然打退了安息的主力軍隊?”

阿列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不算是主力...”

一旁的申屠嘉笑了起來,認真的說道:“阿列將軍實在是太謙遜了,安息人繞開了巴國,從北面派遣騎兵來探索道路,想要確定當地的輿圖和路線,干擾商貿....阿列將軍率領騎兵與他們作戰,在石頭城外徹底擊破了安息的騎兵,手刃了安息將軍,這功勞我已經上奏給廟堂....只怕與陛下是錯過了。”

劉長大笑了起來,“不愧是朕的虎將啊!好,就該如此,來犯者,豈能讓他全身而退呢?”

夏侯灶等人也是大笑了起來,夏侯灶甚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還用身毒語跟他聊了幾句,周勝之都懵了,這廝居然還有這麼一手??

夏侯灶等人拉著阿列聊了起來,而劉長卻是帶著申屠嘉走了幾步。

“情況如何啊?”

劉長詢問道。

身毒因為與廟堂的距離實在太遙遠,因此諸事都是由申屠嘉等人來操辦,不必等待廟堂的答覆。

申屠嘉眯起了雙眼,緩緩說起了情況。

“身毒這些時日裡,還算是平靜,身毒諸國已經接受了大漢的統治,不再出現反抗的事情,各地也沒有再發生什麼大衝突,大漢的商品在這裡愈發的流通,處處都能看到當地人以穿著大漢服飾為榮,貴族都是說雅言的,我本來想要在民間徹底推廣雅言,結果貴族居然反對,他們認為底層百姓不該使用雅言....”

申屠嘉很是無奈的搖著頭,“現在最難辦的還是孔雀王。”

“孔雀王是公羊儒生,他繼承大位之後,一心想要廢除過去的制度,用聖人的道理來治理當地....因此在國內,他與貴族的關係非常的惡劣,非常的僵硬....”

對身毒這位儒生出身的孔雀王,劉長是知道的,當初弒君者被他封為孔雀王,他的太子在太學裡求學,後來回到國內繼承了王位。

劉長遲疑了片刻,問道:“他還不曾放棄??”

申屠嘉搖了搖頭,“這些治公羊的都是一群瘋子,您有所不知,此人給夏王寫信,給太學內的公羊大儒們寫信,講述這裡的情況,真的有公羊儒生千里迢迢的從長安前來幫助他...孔雀王總是想要改變,他三次下令要廢除奴隸,禁止貴族們殺害奴隸,還搞垮了好幾個的貴族,將他們的土地分發給其餘百姓...說起來,我也是挺敬佩他的,他是一個正直的人,但是,他的行為給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申屠嘉看起來有些遲疑。

身毒的貴族是真的不當人,比大漢的豪強還不是東西,他們針對奴隸的很多行為都是沒辦法說出來的那種,殘酷到令人頭皮發麻,簡直比紂王還要恐怖,孔雀王想要改變這些,分發土地,廢除奴隸,統一貨幣,推廣律法,這些是錯的嗎?其實並沒有錯,仁政,愛民,都是大漢所追求的東西。

可是,這些想法雖然好,卻很能引起一些爭議,使得貴族非常不滿,爆發衝突,國內很不平穩。

申屠嘉都不知該如何對待孔雀王了,身毒畢竟不是大漢的領地,而大漢在身毒也有自己的利益。

看到申屠嘉這遲疑的臉色,劉長笑了起來。

“申屠將軍啊,您知道,現在大漢出征的時候,為什麼群臣都不會反對嗎?”

“是因為大漢強盛....”

“不對...是因為浮丘伯。”

“嗯??”

申屠嘉有些狐疑的看著劉長,劉長認真的說道:“當初我們出征朝鮮的時候,國內很多人都反對,他們都覺得大漢變成了殘暴的國家,前往攻打其他國家,耗費錢財,犧牲將士的性命,只是為了掠奪,與匈奴人沒有了區別,是浮丘公力排眾議,提出了一個設想。”

“我明白了...”

申屠嘉略微回憶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因為那件事在大漢很有影響力,很少有人不知道,劉長繼續說道:“浮丘公當時說,此大漢之使命也。”

“他認為,大漢周邊的國家,不知道道理和是非,君王肆意欺辱百姓,國內不講人倫,百姓處境悲慘,而大漢乃是聖人之國,應當去解救這些國家...宣講聖人的道理,讓他們知道道理和是非,讓當地的百姓不再遭受飢餓,寒冷,暴政的欺凌。”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他隨後還出了書,用以左證他的觀點,隨後國內的眾人就不再反對出征了。”

“我認為,在利益和做人方面,大漢還是得選擇做人...我大漢乃是禮儀之邦,絕非匈奴...孔雀王想要改變國內的情況,當然,他還年輕,想法有些太激進,可是你也可以稍微幫襯一二....那些貴族,不是一定要拉攏的,我不希望自己的官員因為利益而站在這些蟲豸的身邊去...大漢是需要身毒的糧食,布帛,但是這不是說,為了得到這些,大漢就得餓死身毒人,逼死身毒人,不顧當地人的死活。”

“這不是禮儀之邦的做法,也並非是長久的做法。”

“卑劣的手段不適合大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申屠嘉緩緩皺起了眉頭,他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了。”

“哈哈哈,不要太將這些貴族當回事,你這不是還有阿列嗎?若是你的道理說不通,那就讓阿列去跟他們說...”

劉長解開了申屠嘉心裡的顧慮,他當即就知道了該怎麼去做。

眾人在這個港口又休整了幾天,申屠嘉卻已經離開了。

而阿列卻始終守在劉長所居住的府邸之外。

夏侯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倒是進來啊,孝期都已經過了,陪皇帝吃幾盞就是了,何以待在門外呢?”

阿列嚴肅的說道:“無礙,有我在這裡守著,你們儘管吃喝。”

“扯澹,就是你不在這裡守著,我們也放心吃喝,這裡能有什麼人對皇帝不利呢?”

“不可不防!”

“防...就是有賊寇出來了,是你保護皇帝還是皇帝保護你啊?我可不開玩笑,皇帝打你這樣的五十個都綽綽有餘....”

“此乃職責....”

夏侯灶一愣,一把抓住阿列的脖頸,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愣是拉著就往府內走,劉長正坐在院落內,與一旁的周勝之商談著登陸作戰的方案,就看到夏侯灶熊抱著阿列,阿列奮力的掙扎,夏侯灶臉色通紅,費力的將他拖到了府內,氣喘吁吁的叫道:“亞夫!亞夫!綁了這廝!

劉長瞪了他一眼,“放手!”

夏侯灶這才放開了手,無奈的說道:“這廝不肯進來,還得我親自給拽進來...沒想到力氣還不小,險些丟了人...”

劉長笑著招了招手,讓阿列坐在自己的身邊。

阿列不安的坐在了劉長的身邊,大概是因為過去的出身,阿列在這些方面一直都很敏感。

劉長商討好了其餘的事情,方才看向了阿列,“你守在門外做什麼?想要賞賜啊?”

阿列急忙起身,惶恐的說道:“並非是如此,是申屠公所吩咐的,他說自己要去操辦大事,讓我留下來保護陛下...申屠公還將您對他說的話也一併告訴了我...”

阿列看起來頗為感動,他認真的說道:“陛下仁德,臣萬死猶不能報。”

夏侯灶和周亞夫對視了一眼,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劉長當然是清楚的,他和氣的說道:“勿要這麼說...我不要你去死,也不是我仁德,本該是如此...我不是身毒的那些藩王,我乃是大漢天子。”

阿列再次朝著他行禮。

周勝之看到阿列前來,也是笑著走到了他的身邊,“你來的正好,我有一件事,還想要你來相助。”

“我們要從水路進攻安息...就需要讓安息調整兵力部署,我需要你帶著你的士卒,羊攻安息,牽扯他們的兵力...”

當天晚上,阿列就召集了自己麾下的諸多將領。

眾人坐在府內,阿列坐在上位,審視著下方的眾人。

阿列的這支軍隊,是目前身毒最能打的一支軍隊,成員大多都是原先受到輕視的那些底層人,在過去,因為種姓的緣故,他們要麼是無法上戰場,要麼就是得不到升遷,處處都遭受歧視,而那些一無所長的庸才卻擔任著重要的職位,種姓制度是身毒兵戰鬥力低下的主要原因,沒有人天生就弱於別人,只是在這樣的制度下,那些將領們都是庸才,將士們無論立下多大的功勞都得不到升遷,戰爭的勝利與失敗都與他們沒有關係。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怎麼可能與敵人奮力廝殺?當然就是一觸即潰的軍隊了。

阿列看著自己麾下的眾人,認真的說道:“諸位,過去我們遭受了什麼樣的對待,諸位心裡都是清楚的,皇帝這次前來,與申屠公商談大事,陛下認為,要支援孔雀王,廢除諸多不公的制度...分發耕地,允許我們這些人穿上錦繡,說著雅言,讓我們的孩子也能進入學校內學習文字,給與我們同樣的賞賜,有軍功的人能得到賞賜。”

“在過去,我們是為了別人而征戰,勝利與失敗都與我們無關....但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是為了我們自己而戰,我們也能得到相應的升遷和賞賜,我們的孩子和家人也能得到尊重...能過上人的生活。”

“諸位,我們這次要羊攻安息,吸引他們的主力,給與陛下登陸的機會。”

“這一次,我希望,諸位能跟隨我,不要後退!除非我戰死,否則就不後退!

我們要給陛下創造最多的登陸時日!

眾人勐地站起身來,紛紛抽出了刀,高呼道:“寧死不退!

!”

“全軍休整,明日出發!

皇帝還不曾離開港口,而阿列的身毒兵卻已經離開了。

眾人對身毒兵都沒有報以太大的希望,儘管這支軍隊已經是身毒人裡最能打的軍隊了,可是他們跟安息兵還是有差距的,往往都要六個身毒兵才能換一個安息兵,這都已經算阿列是能將了,讓他們羊攻,只是為了吸引安息人的主意,好趁機進攻他們的王城。

當阿列帶著軍隊迅速穿過巴國的領土,殺向了安息境內的時候,安息的戍邊軍隊都驚了,急忙派遣士卒來勐攻阿列的軍隊,想要趁著這些人遠道而來的機會來消滅他們,不給他們休整的機會。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身毒兵忽然爆發了驚人的戰鬥力,在阿列的衝鋒下,他們直接撕開了安息人的防線,砍掉了前來阻截的安息將軍的頭顱。

當阿列高舉敵人的頭顱,奮力高呼的時候,身毒兵順勢勐攻,居然將安息的邊關奪了下來。

安息人徹底驚了,安息王先是怒斥邊塞守將的無能,隨即調集兵力來消滅這支身毒軍隊,他們認為,這些軍隊乃是大漢的主力,裝作身毒兵來讓自己降低警備,然後奪下了邊關。

阿列就在邊關開始安排防線,做好了與安息主力硬碰硬的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安息北部出現了大量的輕騎兵,他們成群結隊的在安息境內進行劫掠,短短的時日內,就有數十座村莊被他們所劫掠,道路癱瘓,斥候被殺,這引起了安息人更大的震驚,安息王認為,大漢這是要開始對自己的總進攻了,急忙朝著南北兩邊部署軍隊,國內的壯丁不斷的被徵召,安息帝國開始了自己的準備工作。

安息的第一批軍隊趕到了南邊,共計有五萬多人,對南邊的阿列展開了兇勐的攻擊,可阿列壓根不為所動,連著打退了他們一輪又一輪的進攻,甚至還趁著夜色主動出擊,燒燬了他們的攻城器械,這使安息人氣急敗壞,至於在北方,情況就更加惡劣了,安息人的騎兵根本就追不上那些輕騎兵,只能跟在他們身後跑,看著他們肆意妄為,而每當追的累了,對方就會忽然聚集在一起,從分散變成整體,直接反攻...安息人幾乎認為這是匈奴人對自己宣戰了,可是匈奴人早就遷往更加西邊的地方了,這是什麼情況???

兩邊的壓力讓安息王徹夜難眠,他們甚至撤下了在西邊的防守力量,全面轉向了對東邊的防守。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夜色的濃霧裡,安息國南邊的海面上,一支龐大的艦隊緩緩出現,數不清的戰艦悄無聲息的靠近了岸邊。

“轟隆隆~~~~”

隨著驚雷的響起,熟睡中的安息將士驚醒,當他們登上了哨塔的時候,遠處的戰艦早已排好了陣型,隨著火焰閃爍,巨大的炮彈朝著他們飛奔而來,哨塔在一瞬間被淹沒,徹底變成了廢墟。

將士們在戰艦的掩護下,輕易的完成了登陸,朝著城池的方向狂奔而去。

夏侯灶衝鋒在最前,怒目圓睜,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發出了憤怒的咆孝。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