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雄鷹展翅飛翔。

當雄鷹轉了個身,朝著地面俯衝的時候,地面上那數萬奔騰而去的騎兵猶如潮水一般,在匈奴人那號角聲中,漫山遍野的騎兵發起了衝鋒,馬蹄聲響徹天際。

正如韓信所說的,草原上的征戰,與中原的征戰截然不同。

沒有城牆可以進行防守,沒有城池可以作為據點,甚至,在這般平坦的草原上,簡單的伏擊都是非常困難的....追逐,奔襲,衝鋒,追殺,這才是草原之戰的主題。

如此看來,這裡倒是更適合莽夫,當然,如韓信周勃這樣的人,倒是已經不在意這些了,對他們而言,仗,在哪裡都可以打。

當雙方的大軍撞在一起的時候,猶如兩股洪流對撞,即刻撞出了驚天的浪花。

漢帝劉邦的兒子與草原之主的兒子在這裡進行了一場對決。

劉長和李左車有著太多的共同點,比如,同樣的蹬鼻子上臉,闥固準備撤退的時候,李左車和劉長卻從兩個方向死死咬著他的軍隊,不斷的追擊,導致他出現了大量的傷亡,而闥固的兩個兄長,卻都沒有來救援。

闥固深知如此下去遲早要死在這些人的手裡,便轉身迎戰。

劉長只是下達了一個衝鋒的命令,便沒有再指揮大軍。

倒不是他不想指揮,只是他指揮不了,他的麾下,胡人太多,這些匈奴人,來自各種不同的地方,在老上還沒有將匈奴凝和起來的時代,這些人對匈奴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親近,相反,作為俘虜和敗軍的子嗣,他們與匈奴人倒是有著很大的仇恨。

始皇帝統一中原之後,直到現在,各國還是以趙人齊人自居,何況是草原呢?冒頓大一統草原的時間並不長,歷史上,直到漢武帝時期,匈奴內部還是存在著隔閡,還常常被策反。

帶著這些人與匈奴作戰沒有什麼問題,問題是,他們的語言混雜,習俗不同,未必就能看得懂旗令,聽得懂號令,而劉長又沒有時日來操練他們,只能是帶著他們衝殺,無法做到更多。

劉長的這種戰法,最相似的便是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冠軍侯了,這位年輕人同樣在帶著騎兵奔襲之後,得到了大量匈奴部族的擁戴,麾下的士卒越打越多,而他同樣豁達豪放,對麾下士卒一視同仁,無論胡漢士卒,都願意為他死戰,然後,他就開始各種千里奔襲,有著胡人嚮導,他幾乎每次都能繞到對方身後,給與致命一擊。

隨即打的匈奴苦不堪言,很多人都誤以為霍去病在草原上沒有迷路是因為運氣好,只是,卻忽略了他走到哪裡都能拉到當地嚮導為自己作戰的特性。相比之下,某位不願意透露名字的迷路將軍,可能便是輕視了這些嚮導的作用。

在漢匈打上頭的時代,可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最後連冒頓的子嗣都歸順了漢朝,還得到了劉姓金姓...後世的劉家人,未必都是高皇帝的子嗣,還有可能是冒頓家的。

劉長揮舞著長矛,猶如勐虎一般殺進了敵人的陣中。

匈奴人紛紛揮刀朝著劉長襲來,劉長卻不給他們接近自己的機會,手中長矛來回橫掃,打落一個又一個騎士,打的長矛斷裂,劉長換了戰刀,開始噼砍,各地的軍隊都打上火了,在駿馬的嘶鳴聲中,不斷的有人落馬,隨即被踩踏的粉碎,雙方殺的兇狠,血肉橫飛,一時間,雙方都放棄了指揮,在這無邊的草原上,雙方不斷的衝鋒。

沒有人敢停下來,要麼繼續衝鋒,要麼就死在馬背上。

劉長很清楚,在這樣的大會戰下,自己便是再勇勐,殺的再多,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能再莽了,自己得動點腦子。

劉長看著遠處的匈奴王旗,拍馬而去,斬將奪旗才能影響到整個的戰局!

在闥固還年幼的時候,冒頓對他寄予厚望,十分的寵愛,因為闥固長得很像冒頓,這讓冒頓甚至一度有了廢掉稽粥的想法...只是,長大後的闥固卻讓冒頓很失望,闥固是很像冒頓,他享受著這樣待遇,也就情不自禁的開始效彷冒頓,各方面都跟冒頓學習。

奈何,他只學了個形似而神不似,他只看到自己的阿父兇殘蠻橫,卻沒有看到藏在那外表之下的謀略。

當他在人群裡看到劉長的時候,闥固獰笑著,擦掉了臉上的血跡,縱馬朝著劉長的方向衝殺而去。

劉長很快也看到了他,看到那廝渾身血跡,身後有眾人簇擁,頓時想到了什麼,同樣的咧嘴獰笑,縱馬前往迎戰。

雙方幾乎是同時出刀,那戰刀如白練,寒光四射,兩人的刀碰在一起,劉長勐地後仰,闥固更是不堪,刀幾乎都要掉落,手心傳來劇痛,兩人擦肩而過,很快就轉向,再次朝著彼此衝殺了過去。

劉長大喜,自從舞陽侯逝世之後,他幾乎已經遇不到能跟自己廝殺幾個回合的人了。

那闥固的眼裡也沒有半點的畏懼,雙方遭遇,再次出刀,闥固憑藉著優秀的馬術靈活的躲開了劉長的噼砍,幾乎躺在馬背上,手中的長刀劃過劉長的重甲,卻因沒能用上力,不能噼開劉長那重甲。

雙方便開始第三回合,可劉長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在第三合沒能砍死這廝之後,他即刻轉向,直接追了上去,兩人並肩而行,手中戰刀不斷的噼砍,劉長的刀勢大力沉,大張大合,刀刀噼向對方的腦袋,闥固騎術精良,上下翻身,與一旁的劉長互砍。

戰刀相遇,幾乎砍出火星,兩人就這麼一路飛馳,劉長越打越是激動,出刀速度越來越快,力量越來越大,相比之下,闥固已經很疲憊了,他大口喘著氣,渾身似乎都被什麼壓著,手臂傳來劇痛,虎口流著血,他咬著牙,憑藉著那巨大的毅力持刀反擊。

“噗嗤~~~”

“噗嗤~~”

“噗嗤~~”

闥固再也跟不上劉長的速度,劉長戰刀左右噼砍,完全不留手,很快,闥固渾身上下都被噼中,幾乎沒有半點完好的地方,隨著戰刀橫向飛過,闥固的頭顱高高飛起,劉長伸手,一把拿過他的首級,怒聲咆孝著。

當李左車擊敗了阻擋他們的三部匈奴,全速行軍,奔赴到戰場的時候,戰事卻早已結束了。

那濃郁的血腥味籠罩了這裡,時不時能看到哀鳴的駿馬在尋找著自己的主人。

獲勝的士卒們正在清理戰場,大老遠的,李左車就看到那個正讓眾人坐在自己面前,強令他們聽自己吹噓的某位大王。

這位大王此刻格外激動,他那聲音,李左車隔著老遠,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大王!!”

李左車跳下戰車,快步走到了劉長的身邊,劉長轉過身來,“太尉?您來啦!”

“可惜您來晚了些...闥固已經被寡人所斬殺!”

劉長滿臉的得意。

李左車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大王?那闥固縱然分兵,也有有精兵七八萬人,您是如何擊敗他的?”

“哈哈哈,別說七萬人,便是幾十萬人,在我面前,與豬犬何異?不過是些插標賣首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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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正吹著牛,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說道:“太尉,給你看些東西啊!”

劉長勐地走上前,令一車前來,隨即將車上的東西展示給李左車看,李左車看去,這這車上的滿是首級,足足有十幾個頭顱。

“這都是大王親自斬殺的?”

“是啊...是寡人親自斬殺的,來,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烏盭王,這是遬濮王,這是狐奴王,酋塗王,休屠王子,渾邪王子,還有這個,這是單桓王....你看,這顆是右賢王...”

李左車目瞪口呆,這十幾個頭顱,居然都是匈奴各部之王,甚至連右賢王的頭都有。

“我準備拿這些首級回去,作為給阿母的壽禮!”

“到時候,滿朝公卿都會知道寡人的戰績!”

“天下人都會知道,哈哈哈~~~”

李左車略微遲疑,“大王,這作為壽禮,實在有些嚇人啊。”

“呵,我阿母是什麼人物,他們活著都不懼,難道還能怕他們的頭顱?”

劉長令人收起來,這才拉著李左車坐了下來。

“我師父呢?”

“韓太尉去了西邊,正與折蘭王,盧侯王,烏孫王等人作戰。”

“怎麼都不與寡人說一聲呢?”

“額...大王,他才是主將。”

“李太尉,我自幼便有個志向...如今,正是我實現志向的最好時日!”

“大王欲何為?”

“我想去龍城!我聽聞冒頓就在那裡!”

李左車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此一戰,匈奴分崩離析,河西竟歸我大漢,諸部王慘死在大王手中,匈奴再也沒有能力來與大漢對抗了...稽粥和護塗的人馬加在一起,也不過是先前月氏那般的水準...如今河西之地盡去,匈奴只怕是不敢繼續待在這裡了。”

“哦?那他們會去哪裡?”

“臣以為...可能是去極北,或者是去極西。”

“哈哈哈,無論他去哪裡,他都躲不過我的,寡人遲早入之!”

劉長說著,便留下兵馬與李左車,挑選了三千餘騎,便朝著龍城的方向奔襲而去。

這一次出發,劉長卻沒有再遇到什麼敵人,甚至連匈奴部落都沒有遇到,李坐車分析的很對,稽粥那個性格,在發現自己不是唐人敵手之後,就迅速撤離了這裡,領著部族也不知去了哪裡,反正,劉長是沒有找到他,護塗此刻也沒能找到他。

這一路幾乎都看不到人,只有一些跑出來的牲畜,悠閒的吃著草,或許是習慣了騎兵,這些牲畜,遇到騎兵也不懂的躲避,劉長自然也不客氣,令人抓起來便開始吃,吃了一路,劉長很快就來到了那所謂的龍城。

這裡是匈奴人祭天的地方,同時也是冒頓修養的寶地。

可這寶地,此刻看起來卻是那麼的殘破不堪。

這裡同樣也沒有敵人,恍如死城。

眾人搜尋了許久,終於,柴奇有了發現,拉著劉長來到了西側的一地,在這裡能看到一個簡陋的墓葬,周圍堆著土,還放著各種祭祀品,匈奴人不是很重視葬禮,這墓葬,作為冒頓的墓來說,實在是有些太簡陋了。

柴奇大笑了起來,“大王,這裡肯定就是冒頓的墓了!”

他叫來了士卒,“將這裡挖開,砍了他的頭顱!”

“我家大王要將他的頭顱送給太后!”

欒布急忙上前,認真的說道:“大王...冒頓已經死了,接下來,我們還得收復草原各部族,包括匈奴也在內...挖了冒頓的屍,砍了他的頭,並沒有什麼好處,反而對收復各部族不利,冒頓雖死,可在眾人心裡,依舊有很大的威望,不該如此。”

柴奇很是不悅,叫道:“誰不歸順,殺了便是,大王天下無敵,誰敢不從?”

欒布皺著眉頭,看了看劉長,很快就改變了策略,不屑的說道:“你懂什麼?我家大王如此英雄,怎麼會去欺負一個死人呢?砍了稽粥的腦袋,收復整個匈奴,將這一切獻給太后,那才是本事,方為大丈夫之為也!”

果然,聽到欒布這番話,劉長便咧嘴笑了起來。

“算了,就不挖他了...可惜,這廝死的太早,沒給我機會!”

眾人站在劉長的身邊,聽著他的感慨。

“這廝很厲害...只是,他那幾個兒子,實在是太愚蠢了...走,我們去看看這龍城!”

當劉長站在龍城最高處,解下了下裳的時候,欒布忽然有些害怕。

“大王這是要做什麼?”

“欒布,你不知道啊...寡人這一輩子最想做的,就是能站在龍城的最高處,撒泡尿!”

“要不你也來?”

“臣好儒也!豈能如此?!”

欒布憤怒的反駁道。

很快,君臣兩人都穿好了衣裳,劉長笑呵呵的問道:“感覺怎麼樣?”

“倒也不錯。”

“不錯吧?寡人也覺得爽啊...龍城是我們的了,雖然還有護塗和稽粥,不過,他們掀不起什麼浪花的...丟了河西,他們就等死去吧!”

“大王,現在還不能如此得意...稽粥若是能統一各部,尚且還能徵召近二十萬的騎兵...何況,稽粥那廝絕非善類,他的志向,遠超其父祖,只有殺了他,才是真正的勝利啊。”

欒布也是擔心自家大王會飄,因此開口提醒。

可顯然,他家大王早就飄了,不以為然的說道:“區區稽粥,等我找到他的位置,定不會放過他!”

“大王,是否要在這裡進行祭祀呢?”

“祭祀什麼?”

“祭祀上天!”

“放屁,要祭祀就祭那些跟隨我作戰犧牲的將士們,我的勝利,與那上天有什麼關係?!”

欒布大驚,急忙說道:“大王..勿要這般言語。”

“呵,你們這些儒生啊...”

劉長轉身離開。

漢軍還在各地圍剿匈奴其餘軍隊,只是,當匈奴開始全力逃亡的時候,漢軍就無可奈何了...歷史上,漢匈戰爭持續那麼久,也是因為匈奴難追,擊敗他們容易,可是要徹底殲滅,那就不太容易了。

而劉長也確實在龍城附近堆土為壇,進行了祭祀。

不過,他並沒有告祭上天,反而是祭祀了這些年裡與匈奴作戰犧牲的將士們,不只是跟隨自己作戰的那些人,他連著過去趙國秦國的將領士卒也一塊給祭了。

“今日,我擊破匈奴,奪取龍城,誅匈奴十四王,六國相,匈奴再也不能為患!”

“諸君,無論是當初的趙人,秦人,還是在我之前死在匈奴手裡的將士們,跟隨我作戰而犧牲的將士們...你們的仇,我劉長為你們報了!”

“諸君可以安息了!!”

“請飲酒!”

當劉長開始了那不倫不類的祭祀之後,欒布卻並沒有打斷他,只是站在他的身後,跟著他畢恭畢敬的行了大禮。

“欒布!接下來的,你來主持!”

這是欒布第一次來主持這樣的祭祀大典,雖然不如叔孫通那樣的縝密,可並沒有出錯,當欒布宣佈祭祀結束的時候,那些跟隨劉長而來的將士們喜極而泣,眾人大笑了起來,劉長卻將欒布拉了過來,“欒布啊,你說的話,他們都是相信的,見到史官,知道該怎麼說吧?”

“放心吧,大王,我知道,一作十,十作百!”

“哈哈哈,好,好!”

劉長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欒布的肩膀。

欒布看著面前那些將士們,搖著頭,“這一戰,不知要封多少個侯,張相可得要累壞了。”

劉長很快就帶著將士們返回,戰事還沒有結束,他得幫著主將去滅掉他那邊的敵人啊。

可劉長走了沒有多久,就遇到了前來支援他的韓信。

“師父!”

劉長激動的走到了韓信的身邊,滿臉堆笑。

“師父,你可不知道,這一戰,我戰功赫赫,對了,我得給您看個東西!來人啊,將那馬車帶過來!”

剛看到韓信,劉長便迫不及待的想展示自己的戰績,韓信無動於衷,只是揮了揮手。

很快,就有甲士們推著十餘人走到了這裡。

劉長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們,“師父這是?”

“那個是折蘭王,這位是盧侯王,還有那位是烏孫王...其餘的諸王,我也記不清了...”

“烏孫王?那個號稱有精騎十萬的烏孫王???”

“是啊。”

“師父你是怎麼做到的?!”

“順手為之...對了,你想給我看什麼?”

“哦...沒什麼。”

“師父...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什麼事?”

“我這邊的頭顱就差他們這幾個了...能不能讓給我啊?”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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