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幕節第三天的夜裡,亞雙義千代在德川社的辦公室裡稽核完了最後一份重要文件,疲憊地伸了個懶腰。

“大小姐,辛苦了。”一直陪在她身旁的保鏢本部櫻遞上一杯水,眼神中滿是擔憂:

“沒想到節假日還有這麼多檔案要稽核,德川社最近的工作真多啊...”

“哦。”亞雙義千代只是毫無感情地回應了一句,表情略顯呆滯。

自從亞雙義家族定下聯姻婚約後,千代大小姐明顯失去了以往的工作熱情。她面對德川社裡堆積如山的工作時,眼神中只剩下疲憊與厭惡。

畢竟亞雙義千代努力工作的原動力是為了獲得家族的認可,爭取早日取得獨立的人生自主權,不再受家族的干涉與擺佈。

然而家族卻以“大局為重”為理由,公然毀掉了與千代定下的約定,強迫她參與財閥聯姻。

她以前的所有努力,全都變成了笑話。

不僅如此,家族有意讓亞雙義千代在結婚前辭去德川社社長的職位,並給予她適當的補償。

家族口頭上說是為了讓她卸下擔子一身輕鬆,實則是想要把她這些年積累起來的勢力全部奪走,讓她徹底淪為毫無反抗之力的聯姻工具人。

只不過權力交接並非一蹴而就,在家族派遣新社長來接手這個黑道社團前,千代仍需要再執掌半年。

這半年成了千代最難熬的時間,家族的做法無異於是讓一頭即將要被做成火燒的毛驢繼續不辭辛勞地拉磨,在它死前榨乾它的所有價值。

“該死...我現在真想原地解散德川社,讓家族那幫畜生們懊惱去!”千代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氣鼓鼓地抱怨道。

“別這樣,大小姐...”本部櫻在旁邊小聲勸說道:“家族畢竟把你從小養育到大,你就稍微遷就一下吧。”

“你就只會這麼說了。”千代卻嘆了口氣,無奈地回答道:“畢竟僱傭你的人是我父親,而不是我。”

“我...抱歉,在下也是職務所迫,別無選擇。”本部櫻無言以對,只能滿懷歉意地鞠了一躬。

自從得知千代被立下婚約後,作為貼身保鏢的本部櫻幾乎就二十四小時陪伴在她的身邊。

一方面是本部櫻知道大小姐心情很差,所以想要在這段時間裡陪著大小姐,好好開導她。

另一方面,則是亞雙義家族的族長命令她二十四小時監視大小姐的動向,防止她做出傻事或者遭遇不測。

可本部櫻畢竟跟著千代大小姐有些年頭了,要說完全沒感情是不可能的。得知大小姐的現狀後,她也感到很過意不去,想要在最後的半年裡為她做點什麼。

“算了,不怨你。”千代披上一件羽絨大衣,命令道:“冬幕節的慶典應該要開到晚上十二點,陪我出去逛逛吧。”

“大小姐,都這麼晚了,可能不太安全...”本部櫻有點猶豫。畢竟要是大小姐在這段時間裡出了意外,她保底也得向族長切腹謝罪。

“那我就帶刀出去!你覺得有劫匪敢對我動手嗎?”千代正言厲色,煩躁地說道:

“你如果不想跟上來就別煩我!”

“對不起!大小姐不用帶刀!我會保護您的!”察覺到千代心中的怨氣,本部櫻連忙鞠躬致歉,順從地回答道。

“那就走。”千代冷冷地說了一句,推門離開辦公室。

......

千代來到荒川區的慶典廣場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此時廣場中正好有煙花秀,遊客們正在進行最後的狂歡。

黑髮少女仰頭望著天空中五彩繽紛的煙花,疲憊的眼神逐漸舒緩了許多。

“真好啊...真希望我也能像煙花一樣,就這麼消融在雪夜中呢~”千代發出了沒由來的感嘆。

“大小姐...請您不要太過於悲觀。”本部櫻心中五味陳雜,卻只得生硬地擠出幾句安慰的話:

“也許未來沒有您想象得那麼糟糕。”

“那你代替我去嫁給他吧?”千代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反問道。

“對...對不起,大小姐!”察覺到自己又惹千代生氣了,本部櫻只得誠恐地道歉,隨後閉嘴站在一邊。

十分鐘後,煙花表演結束,遊客們也陸陸續續地散去。

千代的眼神逐漸變得失落,低聲嘆道:“回去吧。”

“好的,大小姐。”本部櫻默默點頭。

就在這時,千代卻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女孩聲音朝她驚呼:

“呀,這不是千代學姐嗎?!”

千代順著聲音看過去,竟發現那由多正在一臉驚喜地盯著她。

以及,被那由多挽著手臂的陳熵。

陳熵看見千代後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微笑著招了招手。

那由多拽著陳熵朝千代走來,似乎是想要與她聊上一會兒。

“嘁!”千代頓時心生不妙,轉身扭頭就走。

本部櫻擔憂地朝陳熵兄妹望了一眼,也跟著千代一起走了。

“誒?千代學姐怎麼直接走了啊?”那由多察覺到對方的異樣,小聲問道。

“大概是討厭我吧~”陳熵開玩笑地說。

“不可能!哥哥才不會被千代學姐討厭呢!”那由多卻焦急地說道:“她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要不追上去看看吧?”

說著,那由多就拉起陳熵的手去追趕千代。

那由多拉著陳熵追逐了五分鐘後,千代拐進廣場旁邊的小巷裡。

“千代學姐!”那由多跟著跑進了小巷,卻與本部櫻撞了個滿懷。

本部櫻氣勢洶洶地堵在狹窄的小巷通道的入口,攔住了那由多的去路。而千代則站在本部櫻身後十米處,冷眼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夠了,你們別跟著大小姐了!”本部櫻警告道:“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緊接著,本部櫻又看到了跟在那由多身後地陳熵,警告道:“還有你小子,最好也別出現在大小姐面前了!”

“喂喂,別這麼盛氣凌人啊~”陳熵聳了聳肩,無辜地笑道:“又不是我故意和你們相遇的。”

“千代學姐,你最近到底怎麼了?”那由多擔心地喊道:“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情了?”

“你難道不知道嗎?大小姐要嫁人了。”本部櫻強作平淡地回答道:“她要嫁給許氏集團的大少爺許耀龍。”

“誒...誒誒誒誒誒誒!”那由多頓時陷入了震驚:“千代學姐明明還是高中生,就要嫁給別人了嗎?”

“是的,是財閥聯姻哦~”陳熵在一旁補充道:“也就是說,她是被強迫嫁給別人的。”

“哥哥,你也知道這件事嗎?”那由多驚訝地看著哥哥:“所以你最近才不去找千代學姐玩?”

“是的,所以讓大小姐靜一靜吧。”本部櫻嘆氣道:“請你們理解她的苦衷。”

“沒想到...千代學姐居然遇到這麼難過的事情啊...”那由多的眼神逐漸失落,目光穿過本部櫻,直直地盯向千代:

“我記得千代學姐以前和我說過,你想要自由支配自己以後的人生和愛情,所以一直在努力...抱歉,明明我和哥哥都是你的朋友,但是什麼都幫不了你。”

“...”千代側過臉,沉默不語。

“總之,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請一定要來找我們!”那由多接著喊道:“就算你結婚以後,也不要忘記我們呀!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本部姐,讓開吧。”千代忽然輕聲開口說道:“我和他們說幾句話。”

說著,千代上前推開本部櫻。她來到那由多面前,握住了她的雙手:“那由多學妹,以後記得看管好你哥哥,別讓他做什麼危險的傻事。我們永遠都會是朋友,我不會忘了你們的。”

“千代姐姐...”那由多的瞳孔和語氣都在顫抖。

緊接著,她又直勾勾地看向陳熵,突然平靜地笑了起來:“那天酒後失態,說了一些胡話,還請陳學弟不要放在心上。我們就此別過吧,以後當個普通朋友也不錯。”

“你怕我出事嗎?”陳熵眉頭微皺,問道。

“嗯,你能平安地活著就足夠了。”千代沒有否認,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隨後對本部櫻吩咐道:

“本部姐,我們走吧。”

“好...好的,大小姐!”本部櫻連連跟在千代身後,與她一同消失在了雪夜中。

......

“千代學姐居然會遇到這種不幸的事情,我真想幫她做點什麼呀...”回家路上,那由多一直在談論千代的話題,神情充斥著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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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命,她有她自己的歸宿吧~”陳熵拍著那由多的肩膀,安慰道:

“不過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強迫你嫁給不認識的男人。”

“啊呀,哥哥你又在開這種亂七八糟的玩笑了!”那由多不爽地踢了哥哥一腳,隨即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放心吧,我知道哥哥對我很好,不會擔心這種事情的~”

兩人回到家後,陳熵卻沒有直接進門,而是對那由多說道:“我有點事情要去處理,妹妹你先睡覺吧。”

“誒?哥哥不會又要去打黑工吧?”那由多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有穿透力,死死盯著陳熵。

“不會的,我已經辭掉工作了。”陳熵笑了笑,誠懇地撒謊道。

“那好,哥哥你要注意安全!”那由多這才放心了下來,囑託道:“如果缺錢的話我會給你,千萬不要做危險的事情哦!”

陳熵點頭,轉身離開了家門。

半個小時後,陳熵出現在了五十州區鬧市的一座大型酒吧門前。

這座酒吧上掛著一個牛子型的霓虹招牌,上面寫著「大鳥螺旋飛」幾個醒目的字樣。

由於是冬幕節的最後一天,這座酒吧裡熱鬧非凡。各式各樣的男人們擠在燈光閃爍的酒吧中狂歡,肉體相互碰撞,時不時發出充滿哲學感的聲音,空氣中瀰漫著焦灼的氣氛。

陳熵戴上偽裝用的護目鏡和面罩,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角落邊緣的吧臺前。

吧臺上坐著一個相貌清秀卻失魂落魄的年輕金髮男子,他舉著一杯喝了半杯的威士忌,呆滯地看著前方。

“幸會,勞倫斯先生。”陳熵主動坐到金髮男子身旁,打招呼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金髮男子轉過頭打量了一下少年,神志不清地問道。

“說來話長,不過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一點不順心的事情。”陳熵趴在櫃檯上,問道:

“你前段時間被你的男朋友甩了吧?那個男人的名字是不是叫許耀龍?”

“那個騙子!”聽到這個名字,勞倫斯頓時情緒激動起來:

“我們當初都已經約定好偷偷私奔了...他卻突然跟我說要分手,然後一言不發地跑掉了!他欺騙了我,拋棄了我!”

“那是因為他被家族所迫,被迫參與財閥聯姻。”陳熵卻拍了拍勞倫斯的肩膀,從手機裡翻出一條新聞報道,上面正是關於兩家集團聯姻的訊息。

亞雙義集團與許氏集團的聯姻計劃暫時還沒有公開,因此大部分市民們都對此毫不知情,大多數新聞報社也只是稍微聞到了風聲,不敢貿然進行報道。

就連這條新聞報道也是出自於一家非法經營的小道報社,而且情報還是陳熵賣給他們的。

“耀龍他是被迫與我分手的...而且他還要嫁給一個女人?!”讀完新聞後,勞倫斯氣得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

“豈有此理,耀龍根本就不喜歡女人!他這輩子都不會幸福的!”

“他當初主動與你分手,其實是為了保護你。”陳熵耐心地解釋道:

“畢竟要是許家知道你和他之間的不倫關係,肯定會直接派殺手來把你做掉吧~”

“耀龍...”勞倫斯痛苦地捂住臉,氣得直咬牙:

“該死,我有什麼能為他做的嗎?”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和你商談一個計劃。”陳熵收起手機,將嘴巴湊到他的耳朵旁,小聲說道:

“我聽說你以前在財閥聯合會的特種軍隊裡服役過,多少有點本事~”

“你的意思是...”勞倫斯的眼神逐漸變得驚訝起來。

“這場財閥聯姻的女方正巧是我的摯愛。我想在結婚那天把她搶過來,而你就負責把許耀龍劫走。”陳熵淡然地笑著,彷彿是在說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我們一起破壞來這場不幸的婚姻,讓大家都能得到幸福,如何?”

“天吶...這是多麼瘋狂的計劃...”勞倫斯嚇得直接酒醒了。他搖了搖頭,又問道: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我又如何相信你的計劃能成功?”

“免尊免貴,叫我策劃就好了,我能保證這個計劃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陳熵小聲說道,隨手丟給勞倫斯一張名片:

“你想要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為了崇高的愛情當一回勇士?如果你想通了,就打電話給我吧。”

“策劃...你是那個策劃?”勞倫斯盯著名片,眼神突然一怔。

“對了,就是我~冬幕節快樂,勞倫斯先生。”

陳熵對勞倫斯揮了揮手,瀟灑地離開了酒吧。

這座城市的雪,繼續下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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