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席散人走，溫良才想起來，小老馬到底來京城做咩。
這二年小老馬好似成了個宅男，除非網際網路領域大峰會一類的公開活動才會露面，絕大多數對外事務都交給了劉遲平處理。
今天劉遲平也在。
總不能是互相之間太久沒見面，小老馬特地跑來京城碰個面吃個飯吧？
溫良不認為小老馬主動提到的網約車業務夠份量。
至少現在不夠這個份量。
現在滴滴與快的都只是千萬美元級的燒錢規模，總量甚至連過億美元都沒有。
馬珀利不過是隨口一提，頂多算是邀請博浪和紅杉高瓴他們一同整合現階段的網約車市場。
至於溫良主動提到的博浪小橙上市相關事務，還是那個話，他提不提都不影響事情推進，最後還是要各方團隊對接才能落地。
左右猜不透，溫良也不浪費精力，反正小老馬是想繼續利益同盟又或者是當對手都不影響目前的大局。
因為白鵝的業務範圍和影響力不在這方面。
整個午飯局上，真要說起來最重要的還是資訊互通。
有溫良知道的，也有溫良尚未聽聞的，其中柳八爺不死心這是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情。
老柳一直混得不差，在坊間素有柳八爺的諢名
——康熙第八子八貝勒有個八爺黨，八爺在影視作品是一個道貌岸然、慈祥可親、心狠手辣、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的形象，與老柳現在的行徑一樣。
是以有此‘雅稱’。
泛海的盧老闆會冒頭，溫良也知情。
畢竟年初他來京城與萎落開戰時，泛海吐出了其持有的絕大多數萎落控股股份，把前兩年因交情帶來的海量收益給讓了出來。
放誰身上都不會開心。
畢竟現在的泛海可不是將來那個風雨飄搖的泛海。
而且博浪集團還間接影響了泛海現階段十分重視的地產業務利益，在江夏拿走了泛海所有有過預期購入的地塊其產權。
盧老闆也的確比柳八爺會做人，他一直很低調，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網路上關於他的訊息都不多。
其交情廣泛，包括萬達的老王有意站在他那邊也屬情理之中的事情。
包括馬阿立準備正式站隊，雖然溫良尚未聽聞，但也不意外。
一般的，眾所周知的是軟銀救了阿里，阿里方面和網路輿論包括自媒體都是這麼個主要宣傳口徑。
不過一定要追朔到最早期的話，改變阿里命運的第一個機會是高盛給的，應該說是高盛亞洲負責科技和網際網路投資的投行經理牽頭給的，500萬美元換走了當時50%的股份。
高盛總部當時希望劃掉點，最後實際上只花了330萬美元換33%的股份，剩下170萬美元的投資額也是這個人牽頭湊齊的。
這筆投資讓阿里從杭城跳到了香港，馬阿立當時更是長期在香港辦公。
那是99年。
全球網際網路行業大熱，中國網際網路公司廣受熱捧，本世紀網際網路泡沫達到最高點之前。
儘管後來阿里一直沒達到高盛的預期，高盛在04年以2200萬美元的價格出手了所持股份，但至今這麼多年裡，高盛一直在阿里背後時隱時現，比如最近的80億銀團貸款又有高盛。
綜合來說，現在博浪集團四面都是敵人。
柳八爺、馬阿立他們等一些人算是高盛系的出手，高盛在中國區做出來的樣板工程萎落被溫良很輕易的以堂正手段搞得被徹查，一直在不斷給溫良和博浪集團找麻煩。
盧老闆和他的交情代表相對複雜，有地產蛋糕被博浪集團部分觸動了的起因，也有地產泛利益群的某種試探等。
此外，還有想要借這幾方力量來碰一碰博浪集團和溫良的本總和本總的朋友圈。
另外老苗頭之前還跟溫良說過已經低調下去的老總一系，現在也不好說會繼續作壁上觀而不選擇順便落井下石。
更有溫良乃至老苗頭都可能還沒有摸清的潛在對手。
這麼多個方面的敵人，除了高盛這個能冠以‘高盛·阿美’喜歡在全球範圍內搞國改私等一類大事情的海外組織外，竟然全都來自‘內部’。
尋思著這些，溫良也是不免搖頭抿嘴感嘆：“果然最大的敵人永遠是內部問題，能真正作死的也只有內部。”
念頭一轉，溫良心裡分了個一二三四五先後順序，還是決定先搞柳八爺。
這樣一來很符合自己的心意，二來也對當下博浪終端業務部分有利。
柳八爺跟萎落畢竟是千絲萬縷的關係，屬於怎麼剪不斷理還亂的那種，而溫良當初針對萎落的時候，其實很注意控制了針對範圍，注意把人與公司分開，所以萎落的主營業務沒太大影響，還是蠻有價值的。
溫良有自己的想法：“局勢已經這麼複雜了，亂起來才能動起來。”
有了決定，溫良起身拍拍屁股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休息一下，準備去苗大部長家裡蹭飯~”
…………
傍晚六點四五十，溫良下車走進那條熟悉的巷子，施施然進了其中一個院子，大搖大擺的坐到了東廂房餐桌前。
從正房出來，晚了幾步的老苗頭在門口頓住，探頭瞟著溫良：“你是真不客氣啊，我家還是你家？”
“你家你家，來來來，苗總快坐。”溫良趕忙起身，滿臉堆笑的張羅。
老苗頭：“！
！”
相對落座，老苗頭將手上的酒遞給溫良，老神在在起來。
溫良故意端詳了下酒瓶子，似模似樣的說：“這個還不賴啊。”
拿著三錢酒杯倒上兩杯，碰杯喝了口。
電視上剛好開始放新聞。
兩人注意力轉移了大半，只是偶爾‘點評’一句，很有指點江山那味道，其中老苗頭尤甚。
他大小是個部長，還是知道點事情的。
溫良則光顧著十一愉快的跟陌生人吹牛逼了，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情都不知道。
“原來平總在外面啊。”
“這你都不知道？”
“我去哪了你能不知道？”
“真瀟灑~”
“絲綢之路是個不錯的方向啊。”
“快別說話了，才想起來6號在巴厘島的亞太經合工商峰會早就邀請了你這個東西，你沒出席居然是去旅遊！”
“跟我毛關係啊，我只是個學生。”
老苗頭：“……”
以博浪集團現在的體量，亞太地區跟工商有關的會議都能參加，甚至全球範圍內的都可以。
像正在報道的這個峰會，有1200名企業代表，博浪集團當然在邀請之列，而且早就向溫良本人發了邀請函。
老實說，溫良連邀請函都不知道長什麼樣就給推了。
當然，陳嘉欣代表博浪集團去了。
不是說博浪集團需要透過這個峰會做什麼，而是zz正確，因為老平頭出席了峰會，而且擰總等幾人也跟著去了，今天老平頭又在閉幕式上發表了講話，很重視了。
一晃半個小時過去，老苗頭關掉了電視機，夾了一粒花生米，望向溫良：“怎麼個想法。”
“希望能有個明確點的方向。”溫良直言了當，“從我個人來講，我真的受夠了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非必要針對，而且是遠超商業範圍的針對。”
老苗頭表示了認同：“理論上是這樣，不過你也知道按理論講有多天真。”
“嗯。”溫良並不否認，“所以我只是個人層面是這樣的想法，保持期待，盡力而為吧。”
接著，溫良嘿嘿一笑：“當然，我跟你這麼說，肯定是希望苗大部長給點力，別讓我一個人扛著，我本本分分的發展企業，怎麼就盯著我不放了？對吧。”
老苗頭喝著酒不緊不慢的回答：“我只是一個小部長啊。”
“那就別怪我了。”溫良直接冷哼一聲，“西方那麼針對博浪集團，我們博浪集團可是一點沒喊冤，還主動約束了旗下小橙書包括友商微博等平臺營銷這個事情……”
“苗總，你也不想我們扇動網友們的‘激情’吧？”
“反正我現在所求的是讓博浪上上下下十三萬吃得更好，活得更好，生活一直有奔頭，只要集團利潤更大就好了，營銷嘛……博浪敢說是這個時代的祖宗！”
老苗頭瞥著溫良，撇起了嘴：“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嗎？老子真踏馬要弄死你算了。”
溫良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老苗頭，半天才說：“我就佩服你這樣臉不紅氣不喘的雙標，是你先開玩笑的吧。”
老苗頭：“……”
他嘆了口氣。
溫良直接攤開來說：“現在老李頭那邊是槍打出頭鳥一般的壓力，我、老李家付出的代價不少了，承受的壓力你能不知道？”
“預售這個東西的弊端是你們不知道嗎？不是，是你們不想不願去牽一發動全身！”
“因為我激進尖銳，所以老李家給我買單，我認，畢竟我需要從大盤子裡拿更多的份額，只能找地產，這是我主動去招惹的，該我被針對，但別的呢？”
“說句不好聽的，柳八爺現在我都能高看一眼，起碼他一直旗幟鮮明的給外人當狗，不是內部問題！”
老苗頭再次暗歎，一口悶完杯中酒，放下酒杯：“這些你我都知道，我個人來說，也鬱悶，也在為你爭取，你別光說你承受的，也想想你享受的，有特例你不否認吧。”
“不過……憑良心說，我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他指了指天花板。
這次連名字都不想提。
溫良默然，他更看不懂老平頭的想法，他只知道其傾向絕無問題。
末了，老苗頭強調道：“總之，你得說說你想怎麼辦。”
溫良情緒平和了下來，認真道：“從柳八爺開始，暫時只搞這些泛屬於商場上的乏走狗、馬前卒、急先鋒，以集團利益為首要目的出發，這樣就算有什麼意外，也不虧，至於別的，邊走邊看邊處理。”
說完這些，溫良看向老苗頭，以一種苦口婆心的語氣說道：“無論是我個人還是博浪都不想背後競爭無限制蔓延，博浪集團的精力應該先放在海外市場上，而不是浪費在這些我認為目前尚非必要的蠅營狗苟上。”
老苗頭和緩的概括了下：“商業的交給商業來辦。”
然後平靜的點評：“很難，商政難分。”
轉而道：“當然，我給你個準話，我和一些人不會袖手旁觀，這你可以放心。”
“來來來，喝一口潤潤嗓子。”聽到這話，溫良直接咧起個批臉大樂，半起身拿上酒瓶，熱情都要溢位來了，“還是苗爺爺家裡的飯菜香啊。”
老苗頭：“……”
晚九點，溫良一步三晃悠的離開老苗家，哼著小曲兒，嘴裡唸叨著：“八爺，給老子出來捱打吧！”
…………
回到下榻的四季酒店，溫良已經酒醒。
老苗家的酒還是不錯的，哪怕宿醉都不會多頭疼。
溫良的酒量這二年見長，大概有個八兩的量了，他跟老苗頭共喝一瓶一斤裝，又散了散，早已沒太大影響了。
套房客廳分出來的書桌區域，溫良正聽取立夏的彙報。
來到京城，立夏一直沒閒下來，她分管的秘書團隊也在各方面彙總資訊。
主要提到了柳八爺、高盛、阿里等一些動靜，盧老闆那頭其實不要緊，他們也幹不了什麼，無非就是炒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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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浪集團其實不能算是直接搶佔了地產公司利益，甚至可以歸結為同行冤家，衝突不算太嚴重。
至少上升到溫良和盧老闆這個層面是這樣。
照樣可以坐一起喝酒。
公司下面的競爭很難影響到最上層決策人之間的衝突。
連3Q打成那個樣子，周老闆和小老馬現在都算一笑泯恩仇了，這還是因為周老闆比較‘年輕’。
“先整理整理柳八爺的資料，找出可以透過正常渠道反饋的部分依流程提交。”說到這裡，溫良念頭轉動，又安排道，“請林鴻連夜來京城。”
立夏應聲：“還有額外要交代林總的嗎？”
溫良搖頭，接著說道：“提醒應用網際網路生態注意輿情，請辛黛、周宏明配合關注公共關係，請在巴厘島的陳嘉欣即刻動身回國。”
“另，海外市場可以適當放一放，給蘋果喘氣空間，也讓我們更集中精力積蓄更多力量……”
溫良一口氣安排了一大串事務。
攘外安內，亙古不變。
無論怎樣，核心是以集團利益為首要目的出發，其它方面保持期待，但不強求，因為反正也沒辦法。
按能量守恆來說，博浪集團每壯大一分就會有人失去一分，永遠不要指望無對手。
溫良不滿的地方是：
他一直在努力將博浪集團發展壯大的爭鬥場放在海外，而將爭鬥附帶的利益幾乎完全截留國內，像博浪十大工廠、星空半導體、消費電子產業鏈全都是有利於國內大市場的。
然而前有老總後有本總無窮盡的人卻死命將爭鬥場拉回國內。
可去踏馬的！
…………
次日一早，溫良剛洗漱完走出臥室來到客廳，便看到已經候著了的林鴻、立夏。
溫良知道這是出事了，眉頭輕蹙了下，做了個手勢：“先坐。”
然後才問：“什麼事？”
立夏回答道：“柳方面出了點意料之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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