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當日的芝加哥節日氛圍濃重,卻稍顯冷清。

這兩種描述並不矛盾,寶貴的聖誕假期讓無數外鄉異客打工人離開這座城市回家團圓,隨著政府職能部門放假,整座城市都比平時少了幾分生機,陷入休息狀態。

天寒地凍,人們窩在家裡享受著難得的安逸,今年發生了太多糟糕事情,人們對新年滿懷期待,願新年勝舊年。

就在這難得的寧靜中,兩白一黑三人組於風雪中敲開了某戶尋常人家的房門,冷冽寒風順著門縫捲進裝修普通的屋內。

“你們是誰?”開門男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領頭黑人笑容熱情呼出口哈氣:“你好,我們是海德思哲國際諮詢公司的僱員,請問你是盧卡卡洛斯嗎?”

長相普通頂著頭羊毛卷的年輕黑人疑惑地點點頭:“我是,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很抱歉打擾你的休息假期,我們受客戶委託想和你談談關於你未來職業發展的問題。”領頭黑人雙手奉上名片:“我們的客戶很看好您,他想邀請您加入到一個非常優秀的新團隊。”

“不好意思,我目前沒有換工作的想法。”羊毛卷說著便想關門。

領頭黑人連忙爭取道:“據我所知你有兩個小孩,還有父親需要贍養,如此生活壓力之下,難道真的不考慮更好的工作機會嗎?”

“沃特?你們居然調查我的個人隱私?!”羊毛卷神情憤怒質問道。

另外一位白人插話道:“放輕鬆,先生放輕鬆,這不是調查隱私,我們只是想更好的服務你。”

“是的,老實說我們也是不得已為之,今年的環境實在太差了,我不想失業,我現在還和我祖母擠在一間小房子裡住。”

領頭黑人一唱一和打起感情牌:“能給我們個機會聊聊嗎,只需要10分鐘,請幫幫忙。”

羊毛卷看著眼前的低三下四同胞心情複雜:“……好吧,十分鐘,一會我妻子就回來了,我不想讓她見到你們。”

像他們這樣從貧民區走出的黑人情況大抵相同,家裡拖家帶口勞心費力,事業歧視根深蒂固;往往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拿到和白人同事相等的工資。

白人同事那筆工資足夠活的很瀟灑,成為人們眼中的社會精英。

而他們卻不行,他們得養父母、孩子,說不得還有親爹、無血緣關係的兒子要養……

領頭黑人和祖母住在一起的話語讓羊毛卷很共情,正如領頭黑人所說,他的境況並不好。

“能說說你們的客戶是誰嗎?”羊毛卷邊給三人倒水邊問道。

挖牆腳三人組禮貌的並排坐在沙發上:“元資本,這個名字你應該聽過吧?”

羊毛卷愣了愣:“他們不是風投機構嗎,為什麼要挖我,我是敲程式碼的。”

“耶,風投機構,他們對高朋融資不成所以準備自行開發團購網站專案,需要你這種專業人才。”領頭黑人坦誠解釋道。

羊毛卷聳聳肩:“還真是有夠財大氣粗,早就聽說元資本願意給到我們一個很高的估值,最後卻不了了之了。”

“在那之後我們團隊簽署了相關的保密條款,現在辭職跳槽需要支付高昂的賠償,還得吃官司。所以我剛剛才不想和你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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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問題,皮特,來自Cravath律師事務所商業競爭部門的律師,如果你願意聊,他會解決一切法律問題。同時我們海德思哲也會幫助你搞定跳槽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所有疑慮。”領頭黑人指著其中一位夥伴介紹道。

此言一出羊毛卷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他剛剛用財大氣粗形容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元資本的行為用大炮轟蚊子都不足以形容。

Cravath,常年霸榜美國最強律師事務所排名,他們的夏季實習生週薪能達到2000多美金,羊毛卷工作三年月薪稅前不過1.1萬刀,這還是在高朋項目組成立之後加薪的情況下。

海德思哲,美國最頂尖的幾所獵頭公司之一,當年李開復跳槽谷歌就是海德思哲的手筆,海德思哲算上股票分成賺了一億多美元。

如今這倆公司來挖他一個月薪勉強過完的碼農,何德何能……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了嗎?”領頭黑人提醒道。

羊毛卷回過神心裡發虛:“……其實我只是普通的程式設計師,工作很簡單,核心業務都是我們的老大梅森帶領團隊做的,你確定元資本要挖我嗎,高朋是團隊一起努力的工作成果……”

領頭黑人滿意地笑了起來,這種強度的工作哪裡是挖人,簡直是滿地撿會行走的5000刀,客戶果然財大氣粗。

看來得加緊工作進度了,不能被同事搶人,聖誕節在外加班要賺夠本。

一念至此領頭黑人打斷道:“耶,這些我們都知道,我們知道你們的團隊很優秀。我們的目標是你們整個團隊,包括梅森,如果不出意外,梅森此時正在和我們的人相談甚歡。”

“這是機密,別透漏出去。”

如此有恃無恐自信滿滿的姿態讓羊毛卷茫然不已:“你說的是真的嗎?”

“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你現在可以和同事聯絡證實我所說的內容,如果我有所欺騙這2000刀是你的,如果我沒騙你,再給我10分鐘時間,介紹新工作的薪資福利。”

領頭黑人說著掏出兩千美刀放到桌面上,而後摘下手錶,羊毛卷被一連串強勢的心理進攻搞得不知所措。

“9分鐘,我們還有最後一分鐘時間就要離開了,59秒,58秒,57秒……”領頭黑人語氣平穩倒計時。

“抱歉,讓我打個電話,請稍等兩分鍾,我馬上回來。”羊毛卷本能的做出對自己有益的選擇。

領頭黑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和同事相視一笑。

幾分鐘後羊毛卷神態難言遺憾回到客廳:“抱歉,我誤會你們了。”

“沒關係,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總是曲折的,只要最終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不是嗎?”

領頭黑人無時無刻不在主導著談話節奏,自從搬出Cravath律所的招牌羊毛卷全程被牽著鼻子走,一個普通的程式設計師面對海德思哲的骨幹員工。

差距比許景和埃裡克約談還要大。

半個小時後羊毛卷的妻子還是見到了挖牆腳三人組,在稅前1.5萬刀月薪以及各種期權、補貼福利誘惑之下,羊毛卷幾乎是被妻子以小擒拿的武藝摁著在合同上簽下了名字。

“親愛的,我覺得我們得在考慮考慮,畢竟是去紐約工作!”羊毛卷顯然是個顧家的人兒。

妻子嫌棄的白了他一眼:“合同裡有寫提供夫妻公寓,還可以選擇住房補貼,現在房價被金融危機搞得那麼便宜,那筆錢可以勉強覆蓋紐約一套小公寓的月供了!”

“我的工作也丟了,孩子離上學還早,我們可以開啟新的生活。”

“而且,我們的客戶有說,一年之後他會親自帶領團隊拿下整個芝加哥市場,那時候您可以常駐芝加哥。”領頭黑人勢利眼的厲害,簽了合同連稱呼都換了。

妻子感動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毫不壓抑情緒的說這是今年聖誕節最好的禮物。

希望永遠是最昂貴東西……

“這兩千刀是我給您家孩子的聖誕禮物,今天冒昧上門打擾了,還請見諒。”領頭黑人趁熱打鐵。

羊毛卷眼神渴望嘴上卻拒絕道:“不,這太貴重了,你幫了我們很多,我們全家都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

領頭黑人呲著雪亮的大板牙和善笑道:“如果可以,您能幫我聯絡其他同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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