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浪襲來,有人迎著大浪而去,卻被大浪拍死在地上,有人迎著大浪而去,能一劍將大浪劈開。”

林葉說出這番話後看向玉羽成匆,聲音舒慢的問道:“區別何在?”

玉羽成匆思考片刻後回答:“可是能力不同?”

林葉依然語氣舒慢的回答:“是人該識時務。”

他看著遠方說道:“大浪襲來,有直面大浪的勇氣和有劈開大浪的能力,是兩碼事。”

玉羽成匆明白了。

當大玉都要面對無窮變革的時候,他這個生存在大玉羽翼之下的冬泊國君,又怎麼可能阻止的了那變革到來?如果阻止不了那就只能被動接受。

林葉問道:“你可知道,為何我去婁樊之前給你留言說,若陳微微來,你盡可配合他的要求?”

玉羽成匆道:“我......不敢亂猜,不過大將軍既然問到那我就胡亂猜測一二,是不是......變革起自上陽?”

林葉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玉羽成匆謹慎的整理了一下措辭後說道:“舊的一切都會被打碎,而在打碎之前就務必使其瘋狂,我見過陳微微了,他已經瘋狂。”

林葉道:“不只是這一面,之所以‎‏​‏‏​‏​‎‏​‏‎‏‏‏讓你配合他,是因為太上聖君算準了一個瘋狂的陳微微,必會在冬泊建立上陽宮分座。”

“當大浪已經退去,大玉之內的上陽宮都會受到波及,而冬泊的這分座卻才剛剛建好,也許那將是世上最後一座完好的上陽宮,你該知道,最後一座,有些時候也會成為第一座。”

說到這林葉看向玉羽成匆:“老掌教就在冬泊,而且,挑選了兩位傳人。”

玉羽成匆臉色變了。

林葉其實都無需再多說什麼,玉羽成匆的未來他自己已經猜到了。

林葉說過,將來他會為玉羽成匆謀求一個好出路,最起碼,不會讓他失去尊嚴。

如果大玉之內的上陽宮都受到波及,唯有冬泊這座新建的上陽宮完好無損......

而他,又是這個分座的司座神官,哪怕他將來不再是什麼國君,他在冬泊的地位依然極高。

冬泊人現在信奉上陽宮已成定局,而且是他帶了一個最大的頭。

想到這些的時候玉羽成匆心中莫名生出驚駭......難道說陳微微到冬泊後所做的一切都在大將軍預料之中?

陳微微為了拉攏玉羽成匆,讓玉羽成匆做了什麼冬泊分座的司座神官。

所以將來若上陽宮的本宮北移,徹底失去了和朝權綁架在一起的特殊地位,那冬泊分座的司座神官,就是現在的奉玉觀觀主地位。

一念至此,玉羽成匆重重的出了口氣,剛想到這,就聽林葉聲音傳來。

“謀事者,未必只謀自己該做什麼。”

林葉緩緩說道:“有些時候你謀到了別人的心裡,那別人幫你做什麼事的時候比你自己還要賣力些。”

這一刻,玉羽成匆對大將軍林葉的欽佩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再想想看,如果老掌教在冬泊進行新的傳承,那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離開冬泊,所以他這司座神官的地位那可是老掌教會親自認可的。

玉羽成匆進而想到,如果老掌教不離開冬泊的話,那是不是說明太上聖君他......

想到這,玉羽成匆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啊,這樣的變革又有給能阻止的了?

想到之前見陳微微的時候,那年輕人臉上不加掩飾的得意,玉羽成匆心中就忍不住有些可憐他,陳微微......一個被別人推倒了大浪前邊的人。

這一刻的玉羽成匆又想到了剛才大將軍林葉對他說的那

番話,再想起來的時候就更加的振聾發聵。

當大浪襲來的時候,有直面大浪的勇氣和有劈開大浪的實力,是兩碼事。

“多謝大將軍!”

想到這,玉羽成匆朝著林葉深深一拜。

林葉扶他直起身子後說道:“太上聖君是要創造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帝國,那麼冬泊的版圖就必然會納入大玉的版圖之內,原因很簡單,其實並非是冬泊有多重要......就看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方式。”

玉羽成匆點頭:“其實是因為婁樊很重要,滅婁樊之後,夾在正中的冬泊,就不得不成為大玉的版圖之一。”

林葉看他這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也許你到現在都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不過倒也沒什麼。”

玉羽成匆怔住。

他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下大將軍所說的每一句話,難道說自己聽漏了什麼還是誤會了什麼?

不然的話大將軍為何要說他可能一直都沒理解?是大將軍要表達的意思根本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見玉羽成匆緊皺眉頭,林葉微笑著說道:“不必再猜了,有些時候猜的過於透徹其實也未必是好事,等到好事突然自己就來了,那豈不是更大的喜悅?”

他‎‏​‏‏​‏​‎‏​‏‎‏‏‏站在玉羽成匆身邊,稍作停頓之後說道:“對你來說,絕對沒有什麼壞事發生,從你答應了會相信我的那一刻起,就不會有什麼壞事發生。”

大將軍也是要離開仙唐城的。

林葉來仙唐城的目的有三個,一是給玉羽成匆吃一顆定心丸,不管玉羽成匆能不能猜到他和太上聖君的真正想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玉羽成匆要踏踏實實的,不要胡亂走什麼棋。

其二是林葉也要去那在建的冬泊分座去看看,這是為了給陳微微吃一顆定心丸,讓陳微微覺得,林葉並不會阻礙他把上陽宮北擴的舉動。

其三,就是為了安排幾年後必然會有的北伐之戰,冬泊作為一塊跳板,一座堡壘,這裡自然是北伐起步之地,是重中之重。

在仙唐城停留了六七天之後林葉就告辭離去,他還要去草束城去見大將軍寧涉海。

在林葉離開之後的三天後,虎賁將軍須彌驚鴻和他一路千難萬險才帶回來的扶搖營到了仙唐城。

在這,玉羽成匆給了虎賁將軍最高規格的接待,也給了扶搖營剩下的不到三千人馬很正式也很重要的身份認可,當然這也是林葉交代的事。

林葉臨行之前告訴玉羽成匆,就算冬泊還要勒緊褲帶過上幾年,也要盡全力保障北境十萬大玉邊軍的吃穿住行,唯有如此,將來玉羽成匆才會在將來有一個很好的保障。

幾個月後,歌陵城。

奉辦處宰輔寧未末比剛剛成為宰輔的時候好像已經老了能有二十歲,算算年紀其實也才四十幾歲,可看起來卻是滿頭花白。

做宰輔,誰看著都會覺得風光無限,可實際上操心費力者,天下無出其右。

他的臉都比原來清瘦了一圈,所以顯得臉上皺紋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再加上,咱家陛下還是個基本不過問朝政的人,大大小小的事全都在奉辦處裡堆著,寧未末不累誰累?

昨日須彌翩若從北疆回來了,先去見了陛下後,得准許在家休息兩日再回奉辦處,可須彌翩若也是個坐不住的人。

昨夜裡就拜訪了寧未末,還邀請了其他幾位次輔大人一起去,幾個人在寧未末家裡喝了些酒,聊天直至深夜。

寧未末的聰明之處就在於,他其實大部分時候都住在奉辦處裡,但在

他得知須彌翩若回京之後,他當夜就說自己也該回家去看看了。

因為他算準了,須彌翩若也急於想和他們聊聊。

所以在須彌翩若來之前,寧未末已經讓人備好了酒菜。

今天下朝之後,大人們都各司其職,寧未末回到奉辦處就坐在那像是發呆一樣,其實是在等著須彌翩若和其他輔臣們寒暄結束。

不久之後,須彌翩若稍顯疲憊的在寧未末身邊坐下來,苦笑一聲:“同樣的客氣話說的次數多了,原來竟是這般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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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未末笑了笑道:“你做官這麼多年,怎麼還不知道其中訣竅?”

須彌翩若問:“宰輔大人說的訣竅,是什麼?”

寧未末笑答:“下次出公差回來,你提前買好一兜糖果或是乾果之類的東西,進門就招呼大家來分一分,人人伸手抓一把,到時候趁著人多寒暄幾句也就罷了。”

須彌翩若道:“還是宰輔大人辦法多。”

寧未末嘆道:“也是逼出來的辦法多。”

他看向須彌翩若:“昨夜裡你說的話我仔細想了想,看來太上聖君是執意不肯回來了,老掌教又在冬泊,而陳微微也跑去冬泊那邊要建什麼冬泊分座......”

須彌翩若聽到這跟著嘆了口氣:“風雨欲來。”

寧未末問:“你覺著,太上聖君他老人家對冬泊是個什麼態度?”

須‎‏​‏‏​‏​‎‏​‏‎‏‏‏彌翩若道:“太上聖君什麼事都不明著說,只說自己已經退位,諸事,你們回去請示天子。”

說到這他壓低聲音:“但我總覺得,冬泊不會那麼簡單就納入大玉版圖之內。”

“自然是沒那麼簡單。”

寧未末道:“昨夜裡我想了許久,到了後半夜我才醒悟過來......陛下要整治一下上陽宮,但為了老掌教也不可能斷了上陽傳承。”

他看向須彌翩若,語氣有些凝重的說道:“又要維護上陽宮在百姓們心中神一樣的地位,又要阻斷上陽宮再次成為干擾朝權的禍端......”

他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能聽到他說話後才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冬泊不會成為大玉的一個州,而是會一直單獨的存在下去,以一個極為特殊的方式。”

須彌翩若聽到這就苦笑一聲:“我的宰輔大人,你和我還賣什麼關子?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了,你直截了當的告訴我不成?你也知道我這腦子可不及你,你打啞謎,我猜不到的。”

寧未末白了他一眼,但還是耐心的解釋了一下。

“如果是我推測中的那樣,冬泊會成為一個特殊的小國,疆域會有一部分成為大玉的版圖,但至少會保留仙唐城冬泊國都地位。”

“讓冬泊,成為上陽宮的傳承的中心地位,如此一來,冬泊存在的意義就是上陽宮的教宗所在。”

話說的這麼直白,須彌翩若不可能不懂了。

“怪不得了!”

須彌翩若回想起來之前在北邊的所見所聞,再和寧未末的話一一對應,然後就醒悟過來太上聖君的英明之處......簡直是,牛皮的一塌糊塗。

讓冬泊成為神國,但只保留彈丸之地,其作用,就是負責上陽宮的傳承。

冬泊國君的地位還會保留,可這個國君統治的疆域要麼縮小許多許多,要麼乾脆就只留下一座仙唐城。

如此一來,上陽宮的地位不會產生難以逆轉的動搖。

遠離歌陵,遠離朝堂,在冬泊傳承的上陽宮就會成為一個純粹的宗門......

想到這,須彌翩若再次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然後他看向寧未末問道:“那家裡的......”

寧未末抬起手搖了搖示意不必再問,須彌翩若果斷的閉嘴不說。

兩個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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