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威廉這種真身實體進入混沌狹間的人,想要離開的話其實並不難,甚至都不需要冒任何風險,這是映象體所無法比擬的優勢。

映象體想要離開混沌狹間,要麼藉助幻想之舟一類的神話級寶物的威能穿梭虛實兩界,要麼需要花費百年的時間(以映象體自身錨定時間為基準,反映在主物質世界的時間線上,可能只是一剎那,也可能是一萬年,幾乎沒有任何規律可言)進入下層世界,然後活著殺出一條通往人間的血路,如此才有可能藉助下層世界的異界之門迴歸主物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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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層世界的危險就連諸神也要為之望而卻步,更何況區區一個連實體也不穩固的映象體。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下層世界的某些大佬困住,成為永久不見天日的奴隸。

所以,對所有想要復活的映象體而言,幻想之舟的重要性是任何事物也無法比擬的,這也就給了威廉算計某個漏網之魚的捷徑。

而對惠二來說,找到幻想之舟卻是祂無法逃避的宿命,這源於他們靈獼愛瑞一族獨特的種族天賦。

惠二總感覺自己有極為重要的記憶需要找回來,而且這裡面的干係之大,只是稍微一思索就讓他頗有一種不寒而慄的錯覺。

作為為擁有閱讀世界絲線,洞察它們無盡的聯絡,進而實現令人難以置信的預知力的孔冉達同屬,惠二從不擔心找不回祂因為死亡而暫時遺忘的記憶。祂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找回記憶的時間是不是足夠正確,這一點在歷來的靈獼愛瑞身上幾乎是數不勝數。

惠二與威廉的映象體遭遇時,並沒有對他這個強悍的人類感應到什麼問題,映象體畢竟不是實體,對神秘領域的感應幾乎為空。但是自從惠二與黑路之戰中逃出昇天後,祂的映象體逐漸開始向實體轉變,連帶著祂的種族天賦也開始逐漸復甦。

由此惠二開始感覺到祂當時碰到的那個強大人類與自己的關聯十分重要,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明晰。

靈獼愛瑞的映象體在混沌狹間中復活的時間動輒以萬年為單位,這一點與寂滅的神明頗為相似,區別在於,神明可以透過信徒的信仰錨定加速復活,而靈獼愛瑞卻做不到這一點。

傳說中,混沌狹間裡面有四萬八千靈獼愛瑞的映象轉實體後,等待著排隊復活。惠二不屬於那傳說中的四萬八千囚徒之列,因為祂的真名被載入了幻想之舟的乘員名冊,哪怕是屬於被標記為叛屬之列,祂也仍然可以享受幻想之舟的種種服務和便利。

所以當威廉回收幻想之舟的時候,卻是讓正在為復活而努力的惠二立刻發現了幻想之舟的蹤跡,並從祂即將破關的一個幻境脫身而出,現身在時光沙海的沙灘上。

威廉收起幻想之舟所化的掛件,正打算離開混沌狹間,一扭頭就發現了突然現身的惠二。此時的惠二卻是帶著極大的驚歎和好奇,貪婪的端詳著這片奇特的砂灘,每一粒砂子都代表著一個幻景,一個獨特的時光片段。

大千沙海,一沙一世界。

惠二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種明悟,祂接近了某種真理。而這真理,與那個正對祂敵意相對的奇特人類相關。

惠二搖擺著自己的三條尾巴,面帶真誠的笑意稽手合十對道:“摩士(靈獼愛瑞對外族的敬稱,類似於施主、居士),靈獼一族第十王子,肯達摩·希爾達多·努曼支向您問候!敢問閣下的名諱?可否賜教?”

威廉看著突然出現的惠二,卻是不由的心生喜意,他的臉上同樣露出莫名的笑容。老子本無意追殺你這漏網之魚,不想你這廝卻自動撞到槍口上來,那就怪不得我摟草打兔子了。

威廉道:“惠二,是你自己非要找死,可怪不得我!”說著他一振秋水刀,立時疾撲而上,揮刀便砍。

惠二雖早已知曉威廉不懷好意,只不過祂卻被心中的執念迷惑了心頭的那一絲靈性,故而忽略了危險的致命性,應對手段也慢了半拍。

當秋水刀劈過來時,祂既沒有明智的躲避,也不曾有拿手的寶物抵禦,只是以雙掌合十去夾刀身,卻是經典的空手接白刃之法。

只可惜這空手接白刃乃是典型的倚強凌弱式的裝逼招,亦或是垂死掙扎的敗亡式(這一招有一定機率可以延緩被死亡的時間三秒^_^),而且前提是還得寄希望於對手的武器不是什麼神兵利器,所以空手接白刃於實戰方面簡直一無是處。

於是惠二死了,腦袋被一刀劈作兩瓣,死的乾脆利落,死的無聲無息,這讓威廉感覺十分的意外,他本以為至少要多費一番手腳呢。

惠二的屍體雖然沒有消散於無形,卻很快就化作幾團星光,被周圍的些許砂子吸收進去,化作相應幻景的養料。

威廉呆愣了一會兒,終究收起了心中的疑惑,他這回是真要離開了。

像威廉這種自然的實體,離開混沌狹間的方式很簡單,他只需要完全脫離與砂灘地面的聯絡,靜止不動一個輪次即可。這個聯絡包括且不限於任何人或者物作為介質體,也就是說不管是你站在高臺上,或者被別人舉起來,但是只要你所站的高臺或者舉你的人仍然站在砂灘上,就不算是完全脫離。

這一點卻是難不倒威廉,因為他有一把可以自動懸浮的寶刀神兵。他讓秋水刀橫置,然後騰身以金雞獨立的姿態站在上面,雖然戰刀在他的體重壓迫下只能離地半尺懸浮,卻仍然算是完全的脫離了砂灘。

就這麼堅持了幾個呼吸之後,威廉忽覺身形一個晃盪,從無垠的砂灘上消失了。然後,無數的猴子從各個砂子裡面冒出來,黑壓壓、密麻麻的,成千上萬之數,幾乎俱都是三尾靈獼,祂們相互竊竊私語著,少部分對威廉的消失頗為驚訝,但是大多數卻對惠二死亡時所侵染的那些砂子充滿了覬覦。

威廉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的景緻已是大變樣。

他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星球跟前,像同步衛星一樣伴星而懸。比較要命的是,太空中徹骨的寒冷和缺氧的窒息感正威脅著他的生命。

威廉首先啟用了咒火護身,然後他就發現,咒火所緩解的竟是缺氧所帶來的的窒息威脅,而體溫的流逝卻沒有被抵消。威廉又試著將自己轉換為烈焰形態,卻發現體溫的流失更加嚴重了十倍不止,這讓他不得不恢復為血肉之軀形態。

在星球的同步軌道上,威廉所注意到的第一個奇景,並不是他所環繞的星球,而是同步軌道上環繞星球的一條宏偉的赤道環帶,一條堪稱鬼斧神工的奇蹟造物,科幻之環。

不多時,一個奇形怪狀的生物從赤道環帶上竄出來,像海中蝠鰩一樣翩翩飛翔在虛空之中,似緩實疾的來到威廉跟前。

這是一頭身形堪比巨龍的生物,渾身附著佈滿橘紅色星癍的厚重角質骨板。當它靠近威廉之後,一個充滿了磁性的聲音忽然在威廉的心頭響起:“嘿!迷路的旅人,要不要搭乘卡戎的客船?卡戎可以送你前往萬界之環的任何一個地方。當然,你得先預付一下船資。”

威廉抬頭一看,卻是一個頭生雙角,身著密封甲衣的怪物正站在巨大蝠鰩的背上向他招手。威廉冷冷一笑,送給了卡戎一個中指,然後不再搭理祂。

這個與神話中的冥河擺渡者擁有相同的名字的混蛋,完全就是一個大坑,祂確實可以把乘客送到任何一個與萬界之環相連結的位面,但是船資卻很坑人。這廝的船資按時間計算,每坐一秒鐘祂的客船,就需要乘客支付一年的自由作為代價,也就是說你得給祂當一年的奴隸。

偏偏這廝的客船航速與乘客的壽命相關連,你的壽命越長,船速越慢,基本上等你到達目的地,你的餘生也就不屬於你了。

當然坐卡戎的客船也不是沒有好處。一般卡戎會把祂所收取的“船資”轉賣出去,賣給外位面乃至主位面的一些客戶。所以為了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卡戎會用某些神奇的手段,為乘客調理生命活力,讓他們的實際生命力,儘量能夠達到其所屬種族的理論壽命極限,然後榨取最大的剩餘價值。

這在某種程度上就給了某些瀕臨死亡的人一線生機,曾經有無數對最後的生命了餘韻眷戀難捨的人不顧一切的企圖登上卡戎的客船,哪怕淪為永無竭期的奴隸也在所不惜,其中包括許多舉世矚目的英雄和帝王將相,只為了能夠苟延殘喘的再活一段時間。

毫無疑問,對卡戎來說,威廉絕對屬於當今世上最優質的乘客資源之一,甚至很可能可以把“之一”這兩個字拿掉也未嘗不可。

畢竟,崇高的名望(不管是正是邪),強大的實力,以及堪與巨龍相比擬的三千年壽命,無一不是堪稱真·保值·硬通貨的資產。

奈何威廉不上套,他衝著貪婪的卡戎揚了揚戰刀,便展開烈焰之翼,發動【火箭飛行術】一頭扎向了腳下的星球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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