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河河西的高家坨子，一場戰鬥剛剛結束，進攻失敗的俄軍，扔下不少屍體，再次敗退。
“哈哈哈哈，老毛子也不過如此嘛，長的他娘的傻高傻高的，一槍過去照樣倒地，哈哈哈……”馮德麟端起一碗燒刀子，一飲而盡後，哈哈笑道。
“那是，大哥，俺們這裡地勢險要，兄弟們打仗得力，還有東洋人支援，就是老毛子再來一倍，也只有……只有……”湯玉麟摸摸腦瓜子，想拽個詞，卻一時間怎麼也想不起來。
張作霖笑道，“大虎哥，是鎩羽而歸。”
“對對對，是鎩羽而歸，聽花大人說過幾次，他娘的，總是記不住，哈哈哈。”湯玉麟大笑道。
三個人正在吃喝，門開了，一陣風卷著雪花刮了進來，外邊人語喧譁，土匪們在帆布搭起的頂棚裡面，吃的是熱火朝天，花田仲之助帶著一個人走進屋子，他扔掉腦袋上的狗皮帽子，露出光頭，道，“他娘的，這天冷起來了。”
“來，花大人上座，剛剛還說起你那。”湯玉麟笑道。
花田仲之助道，“不忙，我先給三位好漢介紹一下，這位是《朝日新聞》的記者小坂正雄，他帶來了忠義軍的訊息。”然後又給小坂正雄介紹三人。
花田仲之助是日本參謀部的少佐，六七年前化裝成雲遊僧，在中國東北四處刺探情報，學會了一口流利的東北話，與各地的土匪混得很熟，土匪們都稱他為“花大人”。
馮德麟今年三十四歲，他十七歲就投身綠林，經過數年的闖蕩，將公正俠勇之名散播開來，是東北土匪中最早“幹保險”的人，就是向當地百姓收取餉銀，保境安民，行話稱“壓地面”，之後，張作霖、杜立三等人紛紛效仿。
去年，沙俄入侵東北，馮德麟趁機在遼西的高家坨子拉起“大團”，抗擊俄軍，一方面得民心，另一方面得到日本情報部門的支援，隊伍由百餘人迅速發展到上千人，聲勢浩大，遼西遼南各地的百姓都稱其為“團總”。
東北綠林，奉天這邊以馮德麟最大，吉林那裡則是劉永和與楊玉麟，但劉楊二人已經被俄國人殺死，花大人曾經深深為之遺憾，本來他以為忠義軍已經星散，沒想到其中的一股給他帶來了驚喜。
小坂正雄對三人道了久仰後，給幾個人講解了前些日子忠義軍擊敗俄軍的經過，聽說了幹掉了幾千老毛子，還打死了一個師長一個旅長，馮德麟、湯玉麟和張作霖都驚呆住了。
“那個叫林重的那麼厲害？”此前忠義軍襲擊老毛子火車的事情，透過花田仲之助，幾個奉天的土匪頭子已經知道了，當時馮德麟大讚“他娘的幹得好”，但這次的戰果實在太大了，大到他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是的，凹山的那些人非常英勇善戰。”小坂正雄道。
“沒想到劉永和與楊玉麟死了，忠義軍倒發展起來了，有意思有意思。”湯玉麟摸摸腦袋笑道。
花田仲之助笑道，“忠義軍獲勝，咱們高家坨子一樣大捷，只要東北的綠林好漢團結起來，俄國人早晚灰溜溜滾蛋，來，我敬諸位！”說完舉起酒碗。
馮德麟不斷襲擊俄軍，然後退回高家坨子防守，俄軍過來攻擊過幾次，但都失敗了，這裡地勢險要，等於是一個天然的要塞，有許多地方只有當地的獵戶才能摸清楚路，易守難攻。而且，馮德麟手下的土匪大多是遼西本地人，他們有極其深厚的鄉土感情，和俄國人可以說是苦大仇深，馮德麟靠著遼河，又得到日本人的武器彈藥和各種補給支援，成了俄軍的眼中釘，老毛子一時間又沒什麼辦法。
花田仲之助與小坂正雄，都是日本軍部的特務，他們十分清楚，軍部已經在準備一場和俄國人的戰爭了，事實上，戰爭已經開始，中國土匪跟俄國人的戰鬥，就是日俄戰爭的序幕。日本軍部喜歡支援中國土匪，給俄國人製造一些麻煩，不管是小麻煩還是大麻煩。
而俄國人也相當的配合，俄國部隊在東北燒殺劫掠，其暴行已經激起了中國人的強烈反抗，這讓日本人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把東北的草莽大多拉在了他們的身邊。而凹山忠義軍的英勇戰績，讓花大人不得不在寒冷冬天到來時候，向北進發去送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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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團急匆匆趕回燕京城，再留在東北也沒有意義了，即將大雪封山，俄軍不會採取軍事行動了，而且，他們急於發稿，這次東北之行讓所有人見識到了俄軍真實的戰鬥力，以及東北抵抗力量的頑強。
莫理循回京的第二天，便聽說了李鴻章病重，趕緊去賢良寺探望，他們是老朋友了，而莫理循即將發的稿子，他還希望聽聽中堂大人的意見哪。
今年三月份，《泰晤士報》曾經刊登了特派記者布蘭德對李鴻章的採訪，當時莫理循也在場，那時的李中堂明顯蒼老了很多，但精神依然不錯，李鴻章坦承，中國唯一需要懼怕的國家只有沙俄，因為中國正面臨著失去領土的威脅。
但是當莫理循趕到賢良寺時，李鴻章的家人已經為他穿上了壽衣，後邊的院子裡已經扎好了紙人紙馬，莫理循沒想到他病重到這個程度。
家人領著莫理循來到榻前，李鴻章見到他只是輕輕眨了眨眼睛，表示還認得他，莫理循簡單問候幾句，便說道，“老大人，我給您帶來一個好消息，我剛剛從滿洲回來，親身經歷了當地的抵抗勢力忠義軍擊敗俄軍的三次過程，他們只有幾百人，但擊斃了至少三千多沙俄部隊，最近的一次行動中，他們擊斃了俄軍的一名師長一名旅長。”
探視的時間並不長，而客人還有很多，莫理循只能長話短說了，“忠義軍的領袖林重將軍說，沙皇俄國是紙老虎。”
這時，李鴻章眨了眨眼睛，“是的，林將軍對擊敗沙俄很有信心，他的部隊非常善於作戰。”莫理循相信此時的李中堂，應該非常樂意聽到這個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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