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大亨”是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舊上海灘的特有產物，那些出身低微、家道貧寒，但又不學無術的流氓，倚仗帝國主義勢力，為非作歹欺壓民眾，所以，老百姓給他們取綽號“流氓大亨”。
黃金榮林桂生夫婦，以沈杏山為首的，包括季雲卿、楊再田、鮑海籌、餘炳文、謝葆生、戴步祥等人的“大八股黨”，就是這樣的“流氓大亨”。
他們利用手裡的權力，收保護費、販賣鴉片，逼良為娼，開設賭場，堅持一輩子只做壞事不做好事，在這個黑白顛倒的年代裡，都混成了上海灘的上流人物。
可是今天，當國防軍開進租界，大亨們都慌成了狗，因為他們的洋主子束手無策，他們自然沒有任何辦法，往日對付普通百姓時候的權勢淫威，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黃金榮和林桂生放下電話，癱坐在地上，他們打出去的電話，收到的全是壞消息。往日囂張跋扈的沈杏山和季雲卿，此時和他們一樣，瞎轉圈圈不知所措。
而租界警備委員會裡邊，慌慌張張亂作一團，打也不敢打，攔也攔不住。
這時候，兩個漢子匆匆跑上樓來，一個驚惶道，“爺叔，爺叔，國防軍部隊已經查抄了乙字型檔！下邊兄弟攔阻，被殺了十來個！”
另一個惶急道，“爺叔，爺孃，他們奔著戌字型檔去了！”
黃金榮和林桂生聽了，臉色大變，戌字型檔裡邊剛進來的一批緬甸鴉片，滿滿的一倉庫都是，黃金榮紅著眼睛，咬著牙站起來，狠呆呆道，“不行！我半輩子身家不能就這樣被他們拿走！”
大流氓頭子畢竟不是白給的，說完，他抓起帽子扣在腦袋上，揮手道，“走，我們去看看！”
林桂生拽住他，道，“你去有什麼用？敢跟人家動手嗎？別再丟了性命！”
黃金榮又何嘗不知？他回來的路上已經看到軍隊開了進來，他總不能拿著小手槍和大炮比劃吧？只是……只是心痛損失啊！因為外邊禁菸，他大部分身家都換了洋人貨船上的煙土。
“那怎麼辦？桂生，我去找李約翰？”黃金榮腦子裡一團漿糊，求助妻子道。李約翰是法國駐上海總領事。
“忘了英國領事湯姆森被摔死的事情了？那時候林重是土匪，現在是國防軍總司令，實力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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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約翰頂個屁用？國防軍要是在乎他，就不會進來租界了，現在英國艦隊就在海面上停著呢，國防軍不是也進來了嗎？”
林桂生在關鍵時候，比黃金榮要冷靜一些，她起身拿起報紙，半躺在靠椅上，示意兩個丫鬟過來服侍。
整個過程，伺候林桂生早餐的丫鬟們，一個個像鵪鶉一樣，立在那不敢動，林桂生要是生氣了，經常會撕扯她們的頭髮，抽打她們。
此時接到主人指示，馬上有兩個丫鬟過來，跪在林桂生腳下，給她除掉高跟鞋，按摩腳底，這是林桂生放鬆的辦法，她思考事情時候，經常這樣。
林桂生一字一句地看起了報紙上的“中國國防軍告上海各國租界書”，最後一句話她看了好幾遍。
“想辦法啊，看這東西有個屁用！”杜月生和兩個漢子立在那不動，黃金榮在地上轉圈圈，轉了半天，來到妻子身邊抱怨道。
‘如果英國遠東艦隊採取任何魯莽舉動，中國軍隊將不能保證任何一個英國人在中國的生命安全，甚至英國本土的英國人生命安全都會受到嚴重威脅！’
林桂生念了出來，然後對黃金榮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老子管他呢！”黃金榮不耐煩道。
“這意思是說，如果英國艦隊還擊，或者炮擊，林重就要殺洋人，不但殺租界裡的洋人，連英國本土的英國人都要殺。”林桂生解釋道。
黃金榮跳起來，大叫道，“殺洋人？殺去英國？”
“是這意思。”
“他瘋了嗎？”黃金榮不信。
“不知道，林重是奔著英國人來的，我們就好生呆著吧，等大人物們交涉完了，等軍隊退出去，我們再出去收拾局面。”
“那貨物怎麼辦？都被抄走了！”黃金榮跺腳心痛道。
林桂生嘆息道，“那有什麼辦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當年林重摔死湯姆森領事的事情，震動了全世界，世界各國政府紛紛譴責土匪的野蠻暴戾，英國不斷給清廷施壓，《泰晤士報》報道了一個星期。
當時，黃金榮和林桂生還沒有此時的勢力，聽到訊息時候，感覺世界荒謬的不能理解了，在上海灘，英國總領事是什麼？那是天呢！
東北鬍子太厲害了，居然將生意做到洋人頭上，到上海來綁票勒索，而且，收到錢後當眾撕票，將上海最大的人物摔死，直接捅破了天，然後揚長而去。
他們震驚了好些天，之後小道消息傳出來，聽說沈杏山被忠義軍土匪收拾了。
左右跟自己沒關係，震驚之後，黃金榮和林桂生大規模網羅門徒，滲透到上海灘的各行各業，勢力範圍越來越大，權勢相加左右逢源，成為上海灘一霸。
去年年底，民國政府成立，宣佈禁菸，對他們的生意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內地各省的煙土進不來，他們不得不從洋人手裡進貨，這段時間，他們經常抱怨政府多管閒事。
但他們沒有擔心過什麼，因為他們在租界做生意，法租界就是法國的領土，中國政府可管不到，可是今天，中國軍隊卻開了進來，事情終於落到了他們頭上。
“警告租界當局不得抵抗，否則殺無赦，警告英國艦隊不得干涉……”黃金榮也拿起報紙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大罵英國人，大罵國防軍。
這期間，不時聽到碼頭那邊有槍聲傳來。
林桂生想好生呆著，等軍隊退出去，再出去收拾局面，但事情由不得她，上午十點多，一夥國防軍官兵闖進黃公館，院子裡的青幫打手們見到機槍，動都不敢動一下。
“你是麻皮？”他們上樓後，為首的軍官對著黃金榮喝道。
【作者題外話】：杜月生，後改為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