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浚航匆匆走入一間教室,見到孩子們有的在打鬧,有的在交頭接耳,他當即大怒發火,一頓訓斥。

等孩子們坐回位置,他對著其中一個學生道,“朱小寶,你個小土匪崽子!以後不許在學校裡講你們土匪打家劫舍的那些狗屁故事!”

民國政府成立教育部後,將京城的公立學校和各家私塾合併為四十二所小學,二十家中學,將京師大學堂的教育行政管理職能剝離,改名為北京大學和北京師範大學。

朱小寶進京後,插班到李家衚衕的三十小學就讀,劉浚航則是這家學校的訓導長。

劉浚航有前朝的秀才功名,為人刻板方正,他有個弟弟叫劉浚以,卻是個街頭混混,外號坐地虎,混跡於前門一帶,忠義軍入城前一天,坐地虎帶著手下搶劫被捕,忠義軍入城後,被槍斃。

劉浚以雖然在別人眼中是地痞惡霸,但依然是他娘的心頭肉,老太太得知二兒子被殺,當即哭的死去活來,劉浚航也因此憎惡上了忠義軍。

忠義軍進城,嚴厲打擊地痞惡霸,使得京城街面當即太平,商家的生意再也沒有人敢騷擾、敢去收取保護費了。洋人也老實很多,不敢輕易欺侮中國人了。

但在劉浚航眼裡,這些當然視而不見,忠義軍進城後,他切身感受的就是死了兄弟,老孃都快哭瞎了眼睛,他與忠義軍有仇。

朱小寶來了三十小學後,東北口音當即引起了同學老師的注意,與小夥伴們幾天後熟悉起來,大家打問,小寶就說他是忠義軍,還打過老毛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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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當然問細節,小寶除了送情報那段沒有講,就講跟著部隊轉戰的各種經歷,聽說他還開槍打死過一個俄國士兵,小寶當即就成了孩子們的核心。

劉浚航聽說朱小寶是忠義軍土匪,就起了反感心裡,但他為人方正,倒也不願意刻意打擊報復一個孩子。

只是今天他巡查課堂,見朱小寶依然在講東北的經歷,講的眉飛色舞,其他孩子們聽的津津有味,他心裡的火氣壓不住了,當即斥責他是小土匪崽子!

朱小寶性格堅韌勇敢,不然也做不出頂風冒雪、跋涉千里送情報的舉動,再說,他在東北也沒聽過別人叫忠義軍是土匪,此時見訓導長口出惡言,侮辱忠義軍侮辱自己,抄起地上一塊磚頭,就把劉浚航的腦袋開了瓢。

之後就到放學時間,小寶揹著書包回家了。

六國飯店內,侍者託著銀盤來送酒,酒盛在尖錐形的高腳玻璃杯中,酒色淡綠,飄浮著一枚鮮紅的櫻桃,杯口插著一片黃澄澄的檸檬,沐卉不由得贊了一聲,“真漂亮!”

袁克文笑道,“你嚐嚐看,薄荷味兒的。”

沐卉呷了一口,酒並不算淡,只是涼涼甜甜地,容易下嚥,她又喝了一口,拈一粒下酒的可仁,用門牙去咬,露出一嘴雪白整潔的牙齒。

“你這一口牙,長得真出色,”袁克文道,“笑起來分外的美。”

“真的?”沐卉報以微笑,果然嫵媚。

袁克文在六國飯店寫作,包了沐卉來服侍,兩人在餐廳吃喝完,便向房間走去,沐卉問道,“你寫的書就是關於忠義軍的?”

“是的,我準備書名就叫《忠義軍》。”

沐卉看看他手背的傷痕,笑道,“可是他們打過你啊。”

袁克文驕傲地揚揚手,彷彿手背上的傷口是功勳章,笑道,“他們抵禦外侮,是好男兒,暴打本公子時候,是土匪惡霸本色,這不矛盾。

書中也會有本公子出場,本公子一時戲謔之舉,忠義軍卻當真,還百般折磨,試圖找到所謂的幕後指使者,其間,本公子表現出來的英氣與銳勇,令他們膽寒,為之心折,大為佩服。”

袁克文的傷好了後,便到處宣揚這件事,展示他的淋漓傷疤,以示自己威武不能屈的英雄本色,詩人遭受厄運,感悟人生的那首七言詩《感遇》,此時已經傳遍京城了。

沐卉聽了格格嬌笑,然後吟誦道,“小院西風送晚晴,囂囂歡怨未分明。南迴寒雁掩孤月,東去驕風黯五城。駒隙留身爭一瞬,蛩聲催夢欲三更。山泉繞屋知深淺,微念滄浪感不平。

公子沒有這番遭遇,還不能得此佳作呢,也算幸事。”

兩人摟抱著回房,袁克文去寫作,沐卉則來到浴室泡澡,六國飯店的大包房裡,有從臥室延伸出來的浴室。

浴室面積很大,中間是一座圓形大理石浴池,除了洗面池、抽水馬桶之外,還有一架藤床,一面大穿衣鏡,豪華得很。

袁克文寫了近三個小時,有些疲乏,讓沐卉給他捏肩按摩,沐卉問道,“二公子寫這本書,需要知道忠義軍很多事吧?”

“當然,我像記者一樣,經常去採訪他們,打我最狠的那個徐大國,相當佩服我骨頭硬了,什麼都跟我說。”

“那你也應該採訪林司令啊。”

“當然……要不今晚去他家蹭飯?你跟我一起?”袁克文突然道。沐卉當然高興,表示非常願意去看看。

之後,兩人攜手入羅幃,兩情酣暢後,穿好衣服趕去林府。

學生居然打夫子!這還了得!三十小學校方趕緊送劉浚航去包紮,校長杜封對劉浚航說,一定開除這個學生。

劉浚航雖然恨,但從未想過報復忠義軍,事實上,他也沒有能力報復,包紮完,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報紙上針對林重夫婦的報道,靈機一動,報復不一定必須是針對肉體,損毀對方名譽也是不錯的方式。

忠義軍小土匪暴打老師,毫不尊師重道,匪氣嚴重等等話題,報紙一定感興趣,而且,民國政府不是一直強調言者無罪嘛。

於是,劉浚航匆匆離開,去煤市街找他的朋友、《信報》記者朱恆,到了報社,聽說朱恆和幾個朋友去華北飯店吃飯,劉浚航又趕過去。

劉浚航趕到華北飯店,找到朱恆時候,不少報社的記者都在,華北飯店附近是京城報社最為集中的地方,就連幾家外國報社的記者也住在附近。

劉浚航為了壯聲勢,為了報仇效果更好,對朱恆說話時候很大聲,將朱小寶是忠義軍,學生打老師的事情,略微誇張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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