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雙眼通紅, 靠在宋皎的懷裡，單薄的脊背微微顫抖。
宋皎拍著他的背，指了他一下, 然後朝跳下來的謝沉“噓”了一聲。
謝沉往下壓了壓嘴角，上前問了一聲：“怎麼了？”
宋皎輕聲道：“溫知哭了。”
謝沉看了溫知一眼，是真的哭了。
於是他回頭朝朋友們做了個手勢, 朋友們立即會意，烏泱烏泱地跑下樓來。
他們當然不敢像謝沉一樣跳下來，沉哥是天神，他們□□凡胎, 跳不得，跳不得。
一眨眼的功夫, 朋友們就都下來了，而溫知在他們下來之前, 用宋皎的手帕使勁擦了擦眼睛, 努力把眼淚給忍住了。
謝沉朝溫知那邊抬了抬下巴, 一群朋友立即就明白過來，迅速上前, 幾個抬手，幾個抬腳，直接把溫知給抬起來了。
“外面怪冷的，走走走，進去再說。”
溫知就這樣被人給抬進天然居了。
他們都走了，謝沉轉頭看了一眼宋皎，目光幽怨, 帶著醋意。
他大步上前, 抱了一下宋皎, 把他抱了滿懷。
溫知哭是一回事，反正不能抱宋皎。
在朋友們催促的時候，謝沉才把宋皎鬆開，兩個人一起回去。
謝沉問：“智多星怎麼回事？”
宋皎輕聲道：“他家裡不讓他考科舉，把他的書都給燒了，就是早上的事情，他怕影響我們考試，就一直憋著沒告訴我們。難為他竟然還能考完這一整天。”
兩個人回到包間，溫知已經被放在小榻上了。
朋友們拿毯子把他包起來，拿枕頭給他靠著，把點心塞給他，把熱茶也塞給他。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但只要是好東西，他們都塞給他。
見宋皎來了，朋友們便給他讓出條路來。
因為溫知和他的關係最好。
宋皎上前，隔著毯子摟住他，在他耳邊輕聲問道：“怎麼樣？他們可以留下來嗎？”
溫知微微顫抖地點了點頭：“可以。”
“好，那我把事情告訴他們，可以嗎？”
溫知又點了點頭。
於是宋皎把方才溫知說的事情，再同朋友們簡單說了一遍：“書不是問題，我那邊還有一份，可以拿給溫知用，但是他家裡那邊……”
朋友們道：“智多星，你可千萬別勉強啊，我們皮糙肉厚的，本來也不喜歡唸書，你要是喜歡唸書，還跟著我們去駐軍，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牧英道：“你要是實在得去的話，我們也不會不管你的，肯定會揹著你跑的。”
溫知已經冷靜下來了，他堅決地搖了搖頭：“我不去，不是因為害怕，是我真的不想去。”
宋皎道：“那我讓我爺爺再去你家一趟，他說話應該挺管用……”
溫知卻打斷了他的話：“我明天去找柳先生，請他帶我引見陛下，我去陛下那裡求一求，看還有沒有一線生機。”
“那也行，謝爺爺也認得你，那明天我和沉哥陪你一起去。”
“先不用了，我想自己先去試試。”溫知歪了歪腦袋，倒在宋皎的肩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宋皎摸摸他的腦袋：“那你今晚呢？還要回家嗎？你家裡……”
宋皎想了想，很快就給出了回答，能做出在考試前一天，把溫知的書燒掉的事情，說不準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他道：“你還是跟我回去睡吧，去我家裡住。”
“好。”
丞相府，宋皎坐在榻上，和面前幾個朋友面面相覷。
“所以……”
謝沉率先在宋皎的床上坐下，佔據最有利地位。
隨後牧英在另一邊的小榻上坐下，也佔了一個位置。
溫知站在宋皎身邊，聽從他的安排。
宋皎想了想：“好吧好吧，那就一起睡吧。”
反正以前也是這樣睡的。
他們都是臨時過來的，就帶了一個人，其他什麼都沒帶。
宋皎開啟高處的櫃子，讓他們自己拿被褥，然後又蹲在衣箱面前，給他們找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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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前兩天新做了兩件中衣，還沒穿過的，先給你們穿。”
宋皎拿出兩套中衣，分給溫知和牧英。
他看了一眼謝沉，然後拿了一件舊的，丟給他：“你穿這個。”
謝沉捏著衣領，聞見衣服上淡淡的墨香，嘴巴倒是硬：“憑什麼我穿舊的？”
牧英聽不懂他的意思，傻傻地說：“沉哥，那我跟你換。”
謝沉抱緊自己的衣服：“不換！”
屋子裡燒著炭盆，暖和得很，謝沉洗漱完了，就靠在宋皎的床上，抱著他的枕頭，隨手翻翻他放在榻前的書。
牧英和溫知在另一邊的榻上，溫知抱著手，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麼，牧英無聊得很，想要和他說話，他也不理。
隨後房門開了，宋皎端著四碗甜湯從外面進來，牧英眼睛一亮。
“卯卯，你可回來了。”
宋皎把甜湯放在桌上：“嗯，先吃一點東西墊墊肚子吧，已經很晚了，就沒有讓他們再做其他的。”
宋皎拿了碗甜湯，遞到溫知面前：“喏，先吃一點吧。”
原本要自己下床來拿的謝沉看見這樣的場景，站到一半，又坐回去了：“啊啾——卯卯，好冷，我不想下床。”
宋皎回頭看了他一眼，也端了一碗，走到床邊，坐下，在想要伸手接過的謝沉面前，吸溜了一大口。
“好好喝。”
謝沉哽住，然後湊過去，就著他的碗，也喝了一口。
“是不錯。”
宋皎氣得要打他：“這是我的。”
謝沉再吸溜一口：“現在是我們的了。”
宋皎氣得把整個碗都塞進他手裡，然後去拿一碗新的。
吃完東西，宋皎也不願意下床了，他蓋著被子，把空碗塞給謝沉：“你端出去。”
謝沉下了床，宋皎定睛一看，忽然發現有哪裡不對。
他“噗嗤”一聲：“沉哥，我的衣服是不是太短了？”
謝沉站在地上，褲腳都快到小腿上了。
謝沉抬手拿過披風，把自己從頭到尾裹起來了。
等謝沉把空碗拿出去、回來時，三個朋友都已經在床上或小榻上躺好了。
宋皎抬起手：“沉哥！吹燈！”
謝沉吹了燈，走到床邊，拍了一下宋皎的手，然後把他推進去，自己脫了披風，也在床上躺下。
宋皎伸手去摸摸他：“我的衣服真的很短嗎？”
“很短，你太矮了。”謝沉抓著他的手，讓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衣襬上，然後謝沉抬起雙手，宋皎手裡的衣襬就往上跑，手心直接貼在了謝沉的腰腹上。
宋皎笑出聲：“是你自己要穿的。”
有點暖和，宋皎試著摸摸他的肚子，謝沉沒有說話，他便繼續往裡邊伸了伸，兩隻手都貼在謝沉的腰腹上。
謝沉還是沒有反應，宋皎在他身上取著暖，還不太滿足，一時犯了傻，就捏了捏謝沉腰上的一小塊肌肉。
嗯，有一點硬。
這回謝沉有反應了：“你暖手就暖手，不要亂動。”
另一邊的牧英：“咦，卯卯，你和沉哥在幹什麼？”
宋皎迅速把手收回來，兩個人用氣聲說話。
謝沉道：“你的褲子太短了，還有點緊。”
宋皎道：“是你太大了。”
“那你小？”
“……”宋皎跳起來用枕頭打他，“你才小！”
牧英：“我去。”
沉哥和卯卯好像在說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好想加入，但是他不能。
第二天一早，宋皎就帶著溫知進了宮，幾個人就等在下朝之後要經過的後殿裡，只要謝老當家一下朝，就會來這裡。
等了許久，前殿終於下了朝，幾個人都打起精神，特別是溫知。
隨後謝老當家和宋丞相來了後殿，宋皎喚了一聲：“爺爺！”
謝老當家一看見他就樂呵呵的：“喲，卯卯來了，考完試沒出去玩？”
“本來是要出去玩的，但是遇到了一點事情。”宋皎把溫知拉過來，往自己面前推了一把，“爺爺，溫知有事情想找你說。”
溫知肅穆了神色，朝兩位長輩作了個揖。
宋丞相很快就知道是什麼事情了，而宋皎把溫知留在這裡之後，就和謝沉一起出去了。
兩個人就等在外面，隨時準備進去。
外面還在下雪，範開給他們送來點心和火爐，兩個人就坐在外面賞雪說話。
沒多久，殿中的謝老當家就喊範開進去了：“去，把老溫給我找來，他什麼意思他？兩個殿下欽點的智多星，他還不讓智多星讀書？反了天了？”
宋皎吃了一塊點心，和謝沉對視一眼。
忽然，宋皎問謝沉：“你還穿著我的中衣嗎？”
謝沉頓了一下，還是很不情願地承認了：“……嗯。”
“噗……”
有些少年，外表光鮮亮麗，其實裡面還穿著老婆的中衣。
宋皎不知道溫知在兩個爺爺面前說了什麼，但事情很快就解決了。
有謝老當家出馬，溫家人自然不肯違抗。
但他們不敢違抗是一回事，心裡怎麼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為了保險，他還是讓溫知搬來宋府和他一起住，宋爺爺也同意了。
這件事情就這樣平穩地解決了。
私底下，謝沉和他的好兄弟們，又召開了一次會議，接著上次的議題。
謝沉架著腳，沉聲道：“智多星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只有一個。卯卯的生日已經快到了，他馬上要十五歲了，小成年了。我都快過了十五歲了，十五歲還沒老婆，簡直是太丟人了……”
朋友們：“沉哥你再說一遍。”
謝沉發出久違的豬叫：“我要老婆！我要跟老婆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