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回望,曾屬於彼此的晚上。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豔陽...’

陳慧閒婉轉且極具穿透力的聲音縈繞在耳邊,李良端起酒碗啄了一口,記憶卻越加翻覆,滿腦子都是那一年在歌廳中初見那個女人的場景。

“良娃子,你咋啦?聽歌聽神了?”

爛杆子坐在李良對面,看著李良的神情不由問道。

一旁的娟女子撇了撇嘴,“這歌一點都沒鄧麗君的歌好聽。”

李良聽到這話回過神來,不由搖了搖頭,壓下腦海中翻覆的記憶,對著娟女子道:“你還小,哪裡會懂這樣濃情蜜意的情歌。”

“喲喲喲,幾天沒見,你良娃子咋滿嘴的酸味啊,我牙都被你酸倒了。”

爛杆子捂著半邊臉,一副牙疼的誇張表情,又道:“我們娟妹兒哪裡小了?都能當你婆...”

‘娘’字還沒說出口,娟女子一巴掌就飛了過去,爛杆子早有所料般一躲,可娟女子突然站起來,還是一巴掌打在了爛杆子的肩膀上,“再亂嚼舌頭,以後我都不會再和你方東陽說半句話。”

娟女子氣呼呼的坐下,低頭啃餅子。爛杆子見她好像真生氣了,也不敢再招惹,但隨即就聽身後有人道:“活該,我就該學娟女子這樣,要不見天的被你欺負。”

說話的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樣子,梳著長長的馬尾辮,上身粉色的短袖體恤,下面穿著一條緊繃繃的牛仔褲,這樣的打扮在如今的方家壩真是獨一份,這女孩就是爛杆子之前嘴裡‘屋裡頭的’--馮婷婷。

馮婷婷也是李良和爛杆子的校友,在初中的時候比兩人高一級,女孩子讀書一般比男娃兒晚,實際上馮婷婷比方東陽要大兩歲,上個月剛滿十九,這個年紀擱城裡或者說十來年後,女孩子一般都在讀大學或者剛出社會,可眼下的農村,至少在這九曲十八彎裡,這麼大的姑娘都嫁人了,馮婷婷如今就是爛杆子明媒正娶的媳婦兒,兩人已經結婚大半年。

至於婚姻合法與否,眼下誰在乎?結婚證,戶口之類的,也可以先上船再補票嘛。

馮婷婷一手端著一盤菜,等話說完剛好走到桌前,爛杆子看著自己媳婦舔著臉道:“辛苦媳婦了。”

“你少折騰我,我就不辛苦。”

農村人說話真是不避諱,當著外人就這麼一語雙關的撩騷,爛杆子更是把李良和娟女子當成空氣,一手握著馮婷婷的手,一手摟著腰,挨著坐在一根板凳上,那神情,那姿態...

李良一口菜沒吃,直接被這突如其來的狗糧喂了個飽。

不過李良也知道爛杆子是真稀罕他自己媳婦,想當初上學的時候,爛杆子第一次見到馮婷婷就好像王八看綠豆一樣。這不稀奇,那年代雖然沒什麼班花,校花之類的說法,可馮婷婷高挑飽滿的身材再加上明麗的五官,瓜子臉盤,別說是整個學校,就是整個鄉里的適齡少女加一起,她也能顏壓群芳。

爛杆子當初憋了幾天,最後拉著李良在週末的時候把馮婷婷堵在學校旁邊小巷裡,然後對馮婷婷說:“我稀罕你,想跟你睡覺,想讓你給我生娃。”

這樣的表白也真是夠無敵的,所以換來的只是一記結結實實的耳光,馮婷婷打完就跑,邊跑還邊哭著喊:“方東陽,你耍流氓,我要告老師!”

兩年之後,十七歲的馮婷婷初中畢業,由於家裡窮,沒再上高中,那時候的她已經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爛杆子每次看著心裡都如同貓抓一樣,所以這傢伙也不讀書了,比李良早一年結束了學生的生涯,不過李良好歹是初中畢業生,爛杆子就是個輟學的。

爛杆子不讀書依舊喜歡折騰,不過地方變成了家裡,物件變成了自己。於是,他下江陽,下綿城,把自己折騰成練攤的,把家裡折騰成來緣客棧,等馮婷婷呆家幹了一年農活,她家裡正在選人家要把她嫁掉的時候,爛杆子直接提了一萬現金上門,當著馮婷婷爸媽的面,對馮婷婷道:“我要對你耍一輩子流氓。”

說實話,李良對爛杆子一直挺佩服的,這傢伙敢想敢做,願意為了自己的想法付出,對自己也夠狠,要知道這傢伙讀書的時候還是個小胖子,可現在已經成了麻桿兒,就憑這點他能把馮婷婷變成自己屋裡頭的一點不奇怪。

而除了佩服,李良心裡更多的是羨慕,記憶中,這兩口子真到了法定結婚年齡的時候,娃都兩個了,大的方明,皮小子一個;小的方月秋,日後也是一個不輸她媽媽的小美女。上輩子,李良還是這一對兄妹的乾爸,他很喜歡自己的乾兒子和乾女兒,可惜終究不是自己的孩子。李良上輩子都奔五張了,還是孑身一人,沒有孩子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不到一定歲數,是無法體會那種沒有家庭,沒有孩子的孤獨與寂寥,儘管李良上輩子落魄後母親一直著陪他,可他知道母親沒法陪他一輩子,他人生的後半程註定要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那真是的是一種難熬的孤獨的絕望。

想到這些,李良心頭一嘆,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褲襠,‘重活一回,說什麼也要把這遺憾彌補!”

想罷,李良端起酒碗狠狠灌了一口酒,二兩多梅子酒直接下了肚,看的爛杆子一愣一愣的。

“你受啥刺激了?”

“狗糧吃多了!”

“啥?”

“我說我以後也要生兩個娃,一兒一女,好讓方明和方秋月不僅成為我的乾兒子和乾女兒,還要讓他們成為我的女婿和兒媳婦!”

爛杆子聽著哈哈一笑:“那敢情好,正好咱們一兒一女都登對,我兒子女兒都不吃虧。”

方東陽當初對馮婷婷表白後,那真是跟中毒了一般,明明別人都打了他一耳光還要告老師,結果他整天拉著李良在課堂上說小話,要給馮婷婷買這買那,要給馮婷婷摘星星,摘月亮,要生幾個孩子,兒子什麼名字,女兒什麼名字。

和其他人不同,方東陽不僅僅是少年人的臆想和囈語,他還一一變成現實,就包括兒子女兒的名字,這是他初中時和李良一起想出來的,那時候哥倆也說好了,李良當這倆孩子的乾爸,這些後來都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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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杆子說的高興,手在馮婷婷腰間掐了一把,還在馮婷婷臉上吧唧了一口。李良真是被狗糧喂得夠夠的,氣打不一處來:“你這樣還不如直接把你婆娘抱去床上加班加點造人,我還等著我乾兒子和乾女兒落地。”

馮婷婷鬧了個大紅臉,對著李良啐了一口,然後一把拍開爛杆子的手,站起身來。

“幹什麼去啊?”

爛杆子還不捨得,馮婷婷一邊走一邊道:“我再去給你整兩個下酒菜。”

一旁本是埋著頭啃餅子娟女子,聽著這麼些生猛的葷話,從耳根都燒到了脖頸子,再不敢呆下去,追著馮婷婷道:“姐,我幫你。”

“害羞了。”

看著娟女子離去的身影,爛杆子放肆取笑,娟女子也只當沒聽見,等兩女人走了,爛杆子看著李良道:“說實話,你對娟妹兒就沒點想法?”

“有錘子想法,你以為我是你?”

在爛杆子面前,李良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將二爸的事情說了出來,爛杆子聽完只道:“你要送你二爸去江陽看病?那可要花不少錢,就這樣你還請娟女子吃陳三皮的餅子?”

“餅子幾個錢?”

“餅子是沒幾個錢,可我還知道你?包包頭摸不出五塊錢的人,啥時候這麼大方?請人吃餅子還不止一張。”

兩人從小玩到大,說話一點都不避諱,爛杆子曉得李良家裡什麼情況,李良也不在意這些,他的自尊心可沒那麼脆弱,只罵道:“你特麼都能給馮女子摘星星摘月亮,我娟妹兒騎二十幾裡腳踏車送我來方家壩,我還不能請幾張餅子?我就是再窮也沒那麼摳搜。”

“得,你闊綽,老子還不知道你?多半是又接了什麼大活,小賺了一筆吧?你們村裡除了楊明發,這段時間有沒人發了?”

李良點了點頭,方東陽一見來勁了,端著酒碗湊到李良身邊,一臉猴急的道:“趕緊說說,是哪家人,又出了多少金子?”

看著方東陽的樣子,李良一點不意外,這也是他來這裡的目的,他可不是來白吃白喝的。

李良隨即就將楊雲貴洗沙的事情緩緩道出,爛杆子越聽越興奮,等李良說完楊雲貴地頭出了八百克金,爛杆子一拍桌子,“好!好得很!”

說完,這傢伙喝了一大口酒,緩了緩,就急不可耐的對李良又道:“我晚點和你一起去榮華,你幫我做個中人,他楊雲貴的金子我全要了。”

爛杆子本就是練攤出身,練攤說穿了就是倒爺,將城裡的衣服啊,日用品什麼的倒來鄉里賣,又在鄉里收山貨去城裡賣,這傢伙是什麼賺錢就倒什麼,當然犯法的事情不能幹,而眼下倒什麼最賺錢?

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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